我的速度其實很緩慢，來說一個關於速度的故事吧。
應該說，我總是在緩慢跟快速之間落差很大地生活著。也許密集地過了一天，跑過台灣東部西部，然後又悠悠然然地過著無所事事的一天。
日子密度很高的時候，沒有時間心力寫下這些歷程；無所事事的時候，依照身體的自然，只想癱著看光影悄悄變化移轉，不想動這等文字腦力的工作。
常常一晃眼間，日子又過了大半，暑假初的陽光跟笑聲好像很遙遠了，仿若小朋友們相約著去村落後面的山上，轉個彎，笑聲依稀還可以聽到，身影已經不見。
緩慢跟緩慢間，是一段段旅行連起來的珠鍊。這些年我總是在旅行，在島嶼的許多不知名角落。
之一......
這段期間，我跟不同的伙伴去了2趟台東花蓮。
我們一群要到美國學習交流「公平交易」的伙伴們，一路一路先去走訪每個人工作的現場，到了一個還沒有電燈的「黑暗部落」。「距離」，是閃進腦海的第一個念頭，在東埔、在吉拉卡樣、在達觀三叉坑、在望鄉、在泰武、在霧台，每個伙伴的工作範圍都是以數十里計，雖然我們常在開玩笑說「對我們而言，隔壁就是指一兩個鐘頭後的隔壁那座山...」，但這也是我們很真切的生活真實，要接近人，要開始些什麼事，必須先經過長長的路程，山高水遠。所以在規劃實習行程的時候，我們可以輕鬆的指著地圖：從康州到麻州，不遠，5個半小時車程而已。換算到台灣，約莫是從基隆到高雄，換算到工作現場，大概是來回一趟部落族人的拜訪或者會議或者討論的路程，無法用遠不遠來計算。
花東縱谷整片青翠水田與金針花的阿美部落，有機的木頭立標一個接著一個矗立在路旁，好像地景會慢慢變回從前，至少我是這麼希望的。一過到西岸，湛藍的海變成灰濛濛的海，椰子樹換成木麻黃，掉落我們每個人的現實裡。
之二.....
隔了幾天，我又回到台東海邊，很即興的決定，某天下午還在林邊跟一群大學生討論田野工作，一陣不太長的猶豫後，就決定跟著kui同學一起出發。目的地香蘭部落，東部排灣族，在黑黑沈沈的夜色裡看著一場魔幻寫實的成年儀式，一場完全發明的儀式，我們好似見證了一個部落傳統的起源誕生。融入與抽離，反覆辯證著存在的依據（我跟kui都是抽離的那一端的人，沒辦法，職業病），生存的現實或者精神世界的象徵意義，哪個對於人的生命作用較大？當我們沒有辦法獲取物質資產的時候，是否仍能為著精神的微光欣然地面對生命的困局？曾經非常唯物主義取向的我，會在幾年前執著以辨明意識型態的意圖而批判一切的我，現在對於這些努力卻只能先沈默，並認真思索這些努力的各種可能，各種力量的內涵，與意義（哈，我終究是一隻意義的動物）。
接著是長長的開車路程，我們一行5個人，從太麻里海邊到屏東，從不見五指的深夜繞過南迴台9線公路的曲曲折折，這中間我忍不住瞇了一下，又覺得對不起開車的kui同學，直到黎明曙光慢慢舖上眼前的道路，慢慢看清楚四周景物。
之三......
然後是馬不停蹄跳地上北上的自強號火車，回到台中，換家裡的車，開進達觀，場景是大安溪部落工作站，我們在山嵐水氣間討論著即將拜訪的遠在千里之外的印地安部落，我們要對他們的提問，花蓮的伙伴開了8個小時趕過來，合歡山起大霧，慢了行程，這次換他們過來西邊，大家公平。
好像坐在火車上，看著窗外風景一一變換，閃過交錯的路人，隨手拾取的一些片語、字句，還連貫不出完整的句子，話語。
這些距離，也是身體的疆界，這些年我對身體其實敏感很多。tone跳得太快，腦袋很快，驅趕著身體一直往前行，在邊界，再過去一點，那種恍若入神出神交融的境界。
心還跟不上，所有的情緒堆疊著，這是情感的部分，需要緩慢，等待終於放空之後慢慢反芻。
蜥蜴營的故事繼續講完前，我想先記下這些片段。
這一篇沒有照片，其實我不太照相，沒有照片的時候我的話比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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