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海球與他的板間房 本報記者攝
繁華底下的陰影──清貧戶專訪（八）
本報記者王白石
原載於〔澳門勞動報〕第二十三期 26.03.2008
不少人認為澳門的社會服務及福利相當不錯，更有內地人因為澳門的醫療制度及福利較大陸好，而千方百計要申請來澳或作投資移民。但是，不是所有澳門人都會認同澳門的福利制度「以民為本」，最少袁海球就不以為然。
現年49歲的袁海球，原本是水電工人，但2006年11月不幸中風，導致左邊手、腳需要施行手術，術後雖有好轉但仍感無力及麻痺，需要定期到山頂醫院覆診。面對自己的不幸，袁海球起初並不太擔心，因為他原來認為澳門的社會福利能讓他安心地養病，但後來卻感覺被政府「出賣」，他解釋說：「雖然澳門有醫療福利保障，但是我就享受唔到！社工局說我無係澳門連續居留，所以津貼、援助都只是臨時性質！」袁海球持有澳門永久居民身份證，理應享有社會福利，但由於他中風前在珠海居住，因此跌出保障網。
「之前我爸爸也是中風，為左俾佢好一點的生活環境同照顧，我同爸爸住在珠海，而我每日就過關返澳門工作，咁政府都話我唔算在澳門連續居住滿年半，最唔公平係好多人在澳門過夜，但日頭到大陸工作，就算在澳門長期居住！」為人平和的袁海球，說到這裡也有點激動，他補充說：「我係澳門人，我日常生活在澳門、工作在澳門，只係瞓覺唔在澳門，所以一中風我亦選擇返澳門醫，但政府唔俾我免費醫療，話我唔係長期居留，無資格領生活補助，只能俾我臨時津貼，要我搬返澳門租地方住，住夠18個月先可以享用社會福利，有免費醫療和救濟金。」袁海球一臉無奈。
由於中風手術費為數不少，袁海球欠下一筆醫療費，他將積蓄交予社工局職員還款後，目前仍拖欠山項醫院4000多元醫藥費。由於政府不能袁海球視為長期居澳，因此他目前每3個月仍要續期申領臨時救濟金，若然醫生在報告內寫明他已康復，就會即時取消援助。「社工局之前每個月俾我1600蚊，上個月打薄有2000，唔知係加左額還是特別津貼，不過其他人新年有多個一月雙糧（政府發放的過節津貼），但係我就無。」袁海球低下頭，繼續說：「但就算有2000蚊都無咩幫助，租金都交左1000蚊。」
沒有結婚的袁海球在老父去世後，雖然在大陸還有兄弟姊妹，但由於他們生活擔子亦不輕，所以也無法照顧袁海球。袁海球去年開始租住司打口一唐樓閣樓層分割出來的板間房，由於建築物已相當殘舊，居住環境相當惡劣，板間房內沒有家電，沒有獨立廚房和洗手間，只有簡單的床舖、食飯用的茶几、一個接了電的燈炮和破舊的風扇。而且袁海球每天還要拐著無力、麻痺的左腳爬樓梯，外出買食物充飢，記者見他在昏暗的梯間抬腳踏踩高高的木樓梯，真是一步一艱辛。
由於租金已佔去生活費的大部份，為了省錢，袁海球每天都不吃早餐，午夜餐食最簡單、最便宜的打包飯。「從前飯盒一個賣10蚊、8蚊，現在都加到15、16蚊。」袁海球又摸摸頭髮說：「而家連頭髮長都無錢剪，好唔舒服。」袁海球的左邊手、腳明顯有病患，他走路時都是一拐一拐的，已不能再從事水電工作。「而家每日都要食藥，感覺生活好痛苦。」袁海球的嘴唇因中風影響微微發抖，他說：「每次去山頂覆完診就要再排期，大概3個月之後再去一次，醫生無話我幾時先好得番。」
而去年跟進袁海球的社工亦建議他到房屋局申請租住社屋，但得到讓人氣憤的回覆，袁海球複述房屋局職員的話說：「政府經屋少、申請人多，你又唔符合條件，而且唔係俾一間屋你住就可以解決你的問題！」袁海球得到這樣的回應，心裡很不是味兒，他不明白為這麼多人申請社會房屋，政府也不積極興建，反而批地建豪宅，亦不明白自己是澳門永久居民為何無條件申請社屋，更對於怎樣才能改善自己的生活更加感困惑，他也想知道「怎樣才能解決我的問題」。
後記
現時由於澳門樓市急升，租金高居不下，不少澳門人也會北上置業或租住更便宜的單位，但是若然像袁海球這樣，因居住處不在澳門，雖然每天仍回澳工作、建設社會，也被視為沒有在澳門長期居住，繼而失去社會福利和醫療保障的話，實在不值，同時也反映出政府在福利制度上，不夠以民為本，執行時太過形式化，一切「按本子辦事」，沒有半點的按實際個案酌情處理的考慮，迫使一個身有殘障的病人，累欠醫療費不僅，還得往居在練獄般的地方，每月靠1000元渡日，為的只是所謂18個月的連續居住期，相信這並不是全澳居民所樂見的，也不是和諧社會裡應該出現的。看來澳門百姓要麼死守澳門捱貴樓、貴租，要麼就不要大病好了！
袁海球住所的木樓梯又陡又暗，對他上落造成不便（上圖）；袁海球所住的閣樓放滿雜物，萬一發生火警，後果不堪設想（下圖）
本報記者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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