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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少民

原載於〔澳門勞動報〕第二十一期　12.03.2008

　　悲憫的靈堂，素樸的色調，歌聲流動，眾人吹起一條條祝福的羽毛，為亡靈編織一對飛往天國的翅膀。這一切，依舊的怨歎、依舊的哀莫，母親終是放不下情感的枷鎖。
　　秋風醞釀下的小城，純得像一杯美酒，微聲細雨，一份樸素、一份寂寞，一陣陣拂面的清風，祢是要告訴我應放開一切！「那一天，黑沙的沙不再黑了，過去的故事也不再過去，大三巴旁的彩色聖誕。依舊縈迴月光，有人說星星下的酒很醇，像十二月的小城，美麗的偶然相遇。」板樟堂街道的巨型廣告版上放映著小詩人的詩句，一對情侶在街旁擁吻。
　　十年前的秋天，你留下我獨自返回小城，今天，我們始終再能相遇，為我們的故事，寫下一個永遠的休止符。薰衣草編織的墓園；哥哥送給你最後的生日禮物。「再見了！希娜！我的妹妹。」
　　我願意，讓你最美的祝福。
　　從小城的機場跑道回望，昨天的回憶彷彿一個浩瀚的宇宙，太過迷失的回程方向，盡管一切是這麼不猶人，我還是選舉了步進機艙，背起過去的種種無耐！在小城留了三天，我便返回了南京，帶著妹妹的骨灰回去。機艙很熱鬧，七嘴八舌，空中小姐機械式的笑容。小姐們！請別給我過多驀邃的眼神。小姐們！可否來一份，咖啡杯中冉冉升起的回憶，讓我沉醉片刻？
　　航行時間約為二小時半，太長了。手中的那本詩集，伴隨了自己多少寂寞的歲月，卻始終欠缺勇氣把它翻開。我望向機窗外，只得一團團的灰闇。再一次與父親和妹妹重聚，內心有種不好說的孤寂。
　　秋晨曲著，第一頁寫著「十六歲那年，我與流浪約會。」
　　南京北面的山區，有一大片白色的薰衣草田，中央凹陷的位置，有一座很小的湖，形象彷似一面古舊的鏡子。父親為它取了一個很特別的名字；夢心湖，意思是空靈透徹、夢縈魂牽。每當人們窺視湖底，自然會發現時間與情慾在這裡變得很多餘，是像母胎內的生命，一切靜悄悄的。偶然遇上傷逝的葉子，秒針才懂得再懶懶走上幾回。
　　「絲絲眷塵幻似真，夢夢雲緣玉斷弦。」
　　父親留下這不可挽留的詩句，希望世人與孩子能夠明白，生命太過短途，卻會遇上無數的幻與真，抓緊那一剎的美麗。當年父親用薰衣草編寫情書，把自己的年華和初戀寄給未來。在命運的舞台上，我這一隻姍姍來遲的布穀鳥，唯一可作的，只是把他和妹妹的骨灰葬於湖中、灑在夢中！
　　「為何將生命化作樂章、為何將楓葉擲在雲上。完全是昨日所種下的夢，讓這街燈照亮遠方的翅膀。誰曾話這份際遇這段故事如風，誰曾許諾每段童話尋覓結局。」湖畔四周，迴響著從前的歌聲。我赤裸身體跳入湖中，放開一切，隨波逐流。自懂事起的離愁、仇怨，瞬間被湖水沖得無影無蹤。我緊緊閉起雙眼，拼命回憶父親和妹妹的容貌。
　　我願意，讓你最美的祝福。

第二章　花間

　　「我願意，讓你最美的祝福。」
　　紫紅的天空流雲裂開，一道強光直撲而下，凡有血氣的也不能迫視，命運之神駛著榮耀和威儀巡視大地，在一個垃圾廢墟城遇上了一個少年：小秋。在一座座參天破爛的巨柱中央，小秋呆望著一朵花，命運之神把小秋帶到一片荒廢的田園，托付他代為打理，將荒廢的田園變得滿地鮮花綻放，以鮮花去祝福每一個過路的旅途者。祂昂首高興地宣佈，命運會賜世人一份最完美的祝福，這是神向人類第一次許下的諾言。
　　直到永永遠遠。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