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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少民

原載於〔澳門勞動報〕第十八期　20.02.2008

　　「我明天便會返回澳門，應該沒有機會再踏足這裡，本想下來向你說一聲再見，可惜最後還是鼓不起勇氣來。從五歲起我便常常發著同一個夢，夢見我爸爸在一個很可怕的廢墟四處找我，可惜總會是失敗收場。那一年，母親在病床上，抓住我的小手，不斷叫著你的名字。直到離世時。我看得出，那是一雙滿佈了仇恨的眼神。她沒有對我說你們的事，只是，讓妻子每天為自己而哭，不會是位好丈夫。離棄自己女兒的，不可能是位好爸爸。多年來，我已經原諒了你，但是她到死一刻，也未能。永別了，我的爸爸。」
　　Erobella！Erobella！

第四章　明日的距離
　　白色的天花板。每一次暈倒入院，張開眼晴後，第一眼定必會看見它，白灰灰的，今天，它似乎有點脾氣！我感覺到。
　　看看日曆表，十二月廿九日，原來我睡了兩天，剛巧今天是我的生日，一般孤兒是不會有生日的，每年很多的父母偷偷把剛出生的兒女放在孤兒院舍門旁，一言不發就離開了，因此若霜沒有生日、燕妮沒有、阿晨雖然有一段較長的日子與父親同住，但也是當他入住了孤兒院後，從蘇修女的教育中知道“生日”這回事。而當年生母將我交托給孤兒院的同時，告訴了我的名字與出生日期。
　　阿晨他們是知道的，不過大家太過慣於遺忘這一種節日，日子久了，他們再沒有為我慶祝。我們之間唯一的隔膜也不再存在。
　　彩霞和燕妮推門而入，彩霞來到床前將我抱在懷裡，良久才放開。
　　「你甚麼樣，白髮魔女。」燕妮笑笑口，有點奸。
　　「錯錯，是銀髮美女。」我揮揮手指，一副很得戚的樣子。
　　「順利嗎？」
　　「放心吧，所有花也集齊了。」彩霞笑。
　　「明天我便立即出院，趕去見證你的婚禮。」
　　「好吧！我們約定好。」
　　夜間的醫院一片死靜，死靜得難以入眠，我走出了病房，漫無目的地在大樓遊走，值班護士們也非常疲倦，是一份使命，令她們堅持下去。看見我，報了一個微笑。
　　五樓的音樂室亮著燈，傳來幽怨的大提琴樂章，我倚靠在長廊驀然了很久，是巴赫的無伴奏大提琴組曲，從窗戶望入，阿晨剛放下手中的提琴，面容死白如灰，頭髮散亂，眼睛滿佈血絲，在旁的若霜亦相差無幾，一種絕望的眼神，或者應該說，他們從來就不是有期望的人。
　　「她的血色素突然急跌，這是內內臟大量出血的現象，但是我們找不到那裏出了問題，假如持續下去，她會有生命危險。」阿晨一掌打在牆壁上，做成一聲巨響，在醫院歷久不散。
　　「難道我們就要看著雪影離開，而無能為力。」
　　「回答我呀秋晨曲！回答我呀！」
　　「是我！是我的錯，是我害死她的，是我。」
　　「點解，到了這刻你還這麼軟弱，你就是放不下父母家鄉的咒詛嗎！當年你經己眼白白把我放走，你就甘心眼看雪影也在你生命裡流過。那個傻妹還一心要拉我們這條紅線，不斷地壓制自己的感情，你不喜歡她嗎？你只是軟弱、不敢於向命運說不，我一生一世也會看不起你。」若霜在他面上重重打了一巴，阿晨不閃不避，任由鮮血流向口角，兩個人的心也在流血。
　　可能會死？死是甚麼？一道白光？牛頭馬面？天使？爸爸媽媽？蘇修女？天主？那裡還可以遇見阿晨他們嗎？假如遇到爸爸媽媽，第一句話應該說甚麼好呢？回到房間，想得太多，有點累，阿晨出現在我的背後，然後把我緊緊擁著，好像這一輩子也不打算放開一般。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