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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寬

　　　　　

　　新北市將今年的兒童節提前至四月一日慶祝，也就是愚人節當天，並宣布送給「兒童」們一份大禮：上課下課時間反轉。上課十分鐘，下課四十分鐘。「兒童」們被允許帶自己喜歡的玩具，甚至被建議，不要帶書包上學。在教室裡，穿著緊身校服的「老師」坐在台下第一排聽課，台上是一個「小老師」在教數學，趁機要台下變成學生的老師罰寫十遍。這是一年裡的一天，可以在節日當天，也可以提前；但僅僅在這一天裡，規則和稱謂被有限度的顛倒。

　　甚至可以說，沒有什麼被顛倒。它依然是一個二元主義的絕對世界：「上課」和「下課」、「大人」和「兒童」、「老師」和「學生」、「反轉」和「正常」。所有人事物依照既定的規則被擺放在正確的位置上：「老師」穿上「校服」才被轉化成學生，「學生」該坐在台下，該被罰寫。不能被體罰。可以說，這是一場角色扮演的嘉年華，所有人重新扮演被社會和體制認可的角色並執行其行為。也是意識形態的分工：玩電動的人和教分數四則運算的人。唯一的顛倒，在於時間，人為訂制的時間。但不可否認，這份禮物讓所有參與者瘋狂。

　　當「踰矩」被當作一份禮物送給我們，它讓我們在感動之餘，提醒自己應當為所應為。為了使這份禮物顯得意義非凡，我們應當收回凝望窗外的視線，更加專注地寫桌上的考卷。若有人不僅僅在心中，而是顯露於外地背叛此恩典，他將被驅逐出這個被多數人讚許的圈圈，將失去本屬於他的假期。

　　我們可以想像，這天讓全班「學生」為之瘋狂的，不是玩樂本身，也不是玩樂被延長；而是當「老師」坐在台下的時刻。他下放自己。就像一個總統與民同樂。總統在民主制度下被稱為「公僕」，但顯然，他是尊貴非凡的僕人，與我們願意讓家裡的菲傭坐在一張桌子上用餐的意義截然不同。

　　這些「遊戲」――兒童節的禮物、總統與民同樂――與「工作」相對。而「工作」得以使社會正常運轉，使得「遊戲」被合理化，有限度地被給予。「工作」意味著某種程度的「嚴肅」，與「笑聲」相對；即使有些人的工作便是帶給人們笑聲。

　　

　　青少年的「中介」階段不僅讓外在成人世界無法碰觸，且是不可詮釋的。這些年輕人最常對大人說的一句話是：你們都不懂我。他否定一切詮釋，一切強加於自身的閱讀都是不精準的，即使他往往用同樣的字眼解釋自己，卻不允許他人這麼做。但或許，他渴望被閱讀，於是此種慾望導致「中介」階段的終結，俗稱的社會化。這時他一切的話語，他的關鍵字眼越來越渴望與世界契合，渴望被「正常」的――「中介」階段否定的――方式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