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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8-31 20:43:08| 人氣1,722| 回應6 | 上一篇 | 下一篇

那年秋天（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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Ⅴ

農曆新年過了，第二學期開學已有一個多星期。一個晴朗寒冷的清晨，屋後正在休耕的稻田，白茫茫一片，結了一層厚霜，連黃色的油菜花，也像覆蓋著白色薄紗。碎石子路兩旁的水溝，冒出白色煙霧。溝岸的綠草和野花，同樣閃爍著白霜。遠處，草地上，幾隻鷺鷥正在覓食，白皚皚的，和白霜融為一色，不注意還真看不出來呢！

和往常一樣，我穿過竹林，走過蜿蜒的田埂，穿過橫在小河溝上的灌溉水渠，來到校園裡，那間只要想起，就會讓我興奮的小木屋。照樣，我把一顆新鮮的雞蛋放在桌上。盼望著馬上能夠依偎在王連長的懷裡，心滿意足地呼吸他那散發自脖子、胸膛和腋下的特有香味。

然而這回，王連長正在木屋的窗前更換衣服。赤裸的身體，脫得只剩一件草綠色的貼身內褲。暗淡的冬日陽光，穿過那棵結著淡咖啡色菓子的茄冬樹，射入窗來，照在王連長的半邊肩膀上。黝黑發亮的肩膀肌肉，一條接著一條，像是橫越大漠荒原的山脈河流，又像流過平地草原的小溪，還隨著王連長搖晃的身體，上下左右地流動起來。


「張水順，幫我把S腰帶拿來。」

或許是王連長令我著迷的俊美身體吧？也或許是我還不熟悉軍人的用品，聽到王連長的話，我竟然愣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就是掛在門邊的那一條。」王連長見我沒有反應，回過頭來說。

我拈高腳跟，把那一個手掌寬的S腰帶，拿給王連長。像野火一樣燃燒著的雙眼，貪婪地盯著王連長赤條條的身體直看。也不知道是否因為天氣寒冷，或是另有原因，我的身體竟然不停顫抖著。


「報告連長！上面來了三個人，要帶走郭排副。」陳輔導長從屋外走進來說。
「三個人？」王連長一邊整理已經穿在身上的衣褲，一邊說。
「一個穿中山裝，兩個是師部派來的憲兵。」陳輔導長說了，又補上幾句：
「當然不是因為他和陳焜煌的關係，而是思想問題。」
王連長一語不發，只是微微點頭，心裡不停嘀咕著：
「哼！帶走我的人，竟然不先知會我！」

陳輔導長才踏出門口，就聽到操場上傳來的叫聲：
「站住！站住！」

王連長走到門外一看，才知道兩個憲兵正在追捕郭排長和陳焜煌。
「怎麼連陳焜煌也有事？」王連長心裡有點疑惑地嘀咕著。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只見郭排副為了保護陳焜煌，張開左手臂，將陳焜煌推向自己身後，右手拿著一把手槍，指向追捕他們兩人的憲兵，大聲叫喊。然而，兩個憲兵還是步步逼近。這時，郭排副的手槍反過來，抵在自己的太陽穴，然後放開陳焜煌的手，淒厲地大叫：

「陳焜煌，來世再見！」

碰！一聲槍響，郭排副頭部像噴泉一樣地湧出鮮血。陳焜煌趴下來，抱著郭排副的屍體，放聲大哭。隨即被那兩個荷槍的憲兵帶上手拷押走。


正準備升旗典禮的全校師生，這時又躲進辦公室和教室裡，個個噤若寒蟬地睜大眼睛看著這場悲劇。我則全身發抖，躲在連長的小木屋裡，從木板縫隙窺看。

半個鐘頭後，郭排副的屍體被運走了，操場上的血跡也清洗乾淨了。王連長回到小木屋來，見我躲在牆角發抖，於是過來抱著我說：

「沒事了，別害怕！」

王連長拿起桌上那顆雞蛋，猛力搖晃，並在雞蛋較尖的一端，挫破一個小洞，仰起頭來，張開嘴巴，用力吸吮著。

「張水順，剩下的給你吃。」

王連長把我摟在懷裡，掰開我的嘴巴，然後把雞蛋的破洞，對準我的嘴巴。一股香甜的暖流，流入我的嘴中。剛才的恐懼逐漸消退了。

「快，快去參加升旗典禮。」

王連長拍拍我的肩膀，拉著我走到木屋門口。我跑了幾步，回過頭來看著木屋，發現王連長像是生了重病似地，緊閉雙目，癱在那張老舊的木椅上。


放學回家後，照例會到碾米廠和紡織廠探索一番，看看有什麼新鮮的事情發生。那年冬天特別溫暖，雨水也比往年少了許多。幾天前，我就注意到紡織廠外那棵吉野櫻，已經開著白中帶紅的花朵。這兩天，地上還掉了許多花瓣。

「明媛仔，紡織廠那欉さくら開花了。」
「不是三、四月才會開嗎？今年怎麼元宵節剛過就開了？」父親說了，又開玩笑地說：
「可能是被阿山仔嚇得早開了吧？」
「噯喲，你這個夭壽路碰屍！嘸驚被捉去槍斃？」

當我從碾米廠和紡織廠回到住家，就發現父親和母親跟往常一樣，閒來無聊，又在鬥嘴了。

「櫻花是日本種，不知道會不會禁止栽種？」父親似乎有點憂心地說。
「政府並沒有宣佈不許種呀！」
「聽說陳厝莊阿福嫂仔家門口的那棵紅櫻，已經砍掉了。」
「誰砍掉的？」
「阿福嫂他們自己啦。」
「這也太過緊張了吧？等禁了再砍也不遲呀！」

「水順呀，聽說你們學校的軍人，有人自殺了。」

母親見到我回家，就這樣問。我點了點頭，一句話也不說地走進我的房間。

「這個猴死囝仔，脾氣越來越大了！」

我要檢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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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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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應
楓下浪子
軍中長官性侵屬下,常有喔.
不過你寫的好像是兩情相悅.相愛的人,卻因”思想問題”,被活生生分離,實在可悲!
2006-08-31 23:47:55
wugooo
連著看了好幾段”那年秋天”,發現那個年代的確是個悲傷的年代.
我不是那個年代的人,卻也可以體會那個年代的苦.
2006-09-01 00:30:10
厭情
看著舉槍自盡的那一幕…心底微酸。超想哭的…
「如果相信有來生，來生又如何呢？」
2006-09-01 10:10:46
楊風
楓下浪子:
是呀,我也常聽朋友說有人被軍中長官性侵.我當兵是也當軍官,當時如果把持不住,也會性侵連上的阿兵哥喔.還好沒有.

wugooo:
那是時代的悲劇,還好已經過了.

厭情:
有來生就可以試煉是不是真gay.如果來生還願意當個gay,表示他是真gay呢!
2006-09-01 15:20:01
呵呵呵
『當時如果把持不住,也會性侵連上的阿兵哥喔.還好沒有』

還是忍不住想冒顆頭笑一下，呵呵呵
原想要，大聲哈哈哈的。但有礙於淑女
所以還是，只呵呵呵啦
不過，說真的啦：嗯！有搞笑到，呵呵^++++++^A
2006-09-01 19:07:11
楊風
呵呵呵:
大概又是某人的分身了.
2006-09-02 10:16:36
否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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