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海蜉蝣 蜉遊只能活一天。她會難過嗎？　一點都不會。　她很高興自己活著！　她珍惜活著的每個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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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國寶級又惺惺相惜的知交相繼離世，中國原子科學之父孫觀漢於2005年10月14日晚間以九十二歲高齡仙逝；作家柏楊則於2008年4月29日深夜悄悄地離開他寄居八十八年的臭皮囊。

 

        柏楊觀漢的友誼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詳。他們最後一次會面是在2005年5月13日(觀漢過逝前五個月)於台北市立關渡醫院附設護理之家，由柏楊的三位好友陪同探望。兩個垂垂老矣的知己相會，情義似乎盡在不言中，柏楊大多時候僅溫柔注視觀漢，而觀漢卻因患有老人痴呆症只會對著他儍笑。

 

        孫觀漢彌留離世前幾個小時，雙方的好友正商量是否該讓因病住院的柏楊知道，大家聚集在台北榮總醫院沙盤推演各種後續處理的方式後，決定由兩個友人前去新店耕莘醫院探柏楊，確定他的情緒穩定，才透露孫觀漢即將離開了。

 

        我獨自在病房握住柏楊軟弱無力的手，傾全力將所有的溫暖灌注給他，直到孫觀漢斷氣時，柏楊也激動掉下痛心傷感的淚水，當晚他失眠了。

 

        兩人的追思禮拜皆尊榮並由總統親臨致意。孫觀漢的骨灰被送回中國故鄉安置，而柏楊卻選擇海葬在台東與綠島之間的海域，只留一小撮骨灰由居住中國的二女兒帶回西安，2010年9月12日於河南新鄭福壽園陵園進行安葬。

 

        孫觀漢的中美聯姻，到了晚年夫妻各分東西，他選擇獨自留在台灣終老。柏楊一生雖有五次婚姻紀錄，卻也在離世前一星期由壹周刊報導現任妻子外遇的緋聞，以鬧劇聞名全台收場打烊，結束戲劇性的非凡人生。

 

        柏楊觀漢的一生都活得很精采，他們各自學有專精，也在自己的專業領域享有盛名，都是國寶級的知名人物。有幸能在他們的晚年相識，這是我莫大的福氣，回憶是挺有味道的辛香料，有緣能在他們生命的後段駐足陪襯，更是無比榮幸之至。

 

        柏楊過世前一星期，也就是壹周刊報導其妻緋聞出刊的那天清早，我在病房仍舊握著他那雙被強制套上綿布袋的手（防止柏楊因痛苦而扯掉呼吸器），先是承諾以前他交代的遺願一定會做到，然後就為他禱告，只見他的雙眼及雙手逐漸停止掙扎，溫馴柔美注視著我，直至離開病房，他的視線皆隨著我的腳步而行，我知道，那是我們人生最後一次的會面！

 

        2008年5月17日是柏楊海葬日，我在綠島等候，當地舉行綠島人權藝術季，總統及白色恐怖的受難生存者齊聚在綠島和平紀念碑，意義上，我是代表柏楊參加那場紀念會。當受難者家屬代表，小提琴家胡乃元上台演奏一首巴哈的哀悽曲調時，我被現場氣氛感染而默然流下眼淚，生離死別的情緒全被攤在午後金色陽光的綠島海岸旁。

 

        柏楊與我的忘年之交始於他剛滿八十二歲，也是他面對老年孤寂最有感覺的年紀，柏楊時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老了真不好玩！」老頑童也在自己老後的生命註解中離開真不好玩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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