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墨館】—給失眠的人解解悶 秋夜，微風，細雨綿綿。 推窗，舉頭，尋月。 放眼，尋遍，滿目石屎，明月何曾見﹖ 既暮，八方無聲，俱寂矣。 天地悠悠。 身處斗室，如陷圍城。 唯有扇獨轉。 —隨感錄之廿九〈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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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臨時演員紀保羅，拍攝日期不詳
 
         前言：本來正在寫〈巾幗梟雄與晚清蝗禍〉，不過見到Facebook上已經開了一個「白朗大夫@巾幗梟雄fans club」的群組，就將原定的這一篇提前寫好了。

         最近「巾幗梟雄」收視節節高升，社會上不止出現了「柴九現象」，連劇中的一眾配角也備受注意。其中網民談論得最多的，不是一眾知名度高的二、三線演員，竟是寂寂無名但於劇中默默耕耘飾演「白朗大夫」的外籍臨時演員。「白朗大夫」在《巾》劇中戲份甚重，而且是推動劇情的關鍵人物，但飾演此角者姓甚名誰，大眾竟不知曉﹗好，就讓我來簡單介紹一下這位廣受歡迎的「醫神白朗」吧。


圖二：第八集截圖，白朗大夫首次亮相

一、消失的白朗之謎

         白朗大夫自第八集始在《巾》劇中亮相，之後就集集出現。劇中他運用西洋的精湛醫術，令蔣老爺起死回生，又兩次救回柴九，成了蔣家和沙家幫的御用大夫。除了 醫術，白朗大夫還有醫德，於第十九集中窩藏被通緝的四奶奶、必正等人，是個仁心仁術的西洋傳教士。而這位佔戲甚多的白朗大夫，TVB竟然在劇末的演員列表 中完全不提﹗我細心查看過第八集至第十九集的演員列表，連飾演白朗的助手名字都有列出，偏偏就沒有飾白朗大夫的演員姓名(參看圖三)。TVB在搞種族歧視 嗎﹖


圖三：白朗大夫在演員列表中消失了，截圖為第十一集尾

二、白朗曾參演《大時代》

         TVB不提，但高登網民的摩擦力十分強，認出他曾參演《大時代》，在劇中演賀新一角。於是我去查維基，找到了這位外籍演員的姓名，原來他叫做紀保羅/基保 羅(Kei Biu-Law)。這位紀保羅先生在《大時代》的第一集、結局第四十集中出現過，演的是富商賀新。不信的話可見以下截圖：


圖四：《大時代》大結局第四十集尾截圖

        左邊是紀保羅演的賀新，影射何鴻燊；中間是郭德信飾演的韋家誠，明顯影射李嘉誠；右邊是呂劍光演的郭英中，影射霍英東。這三大富商是主角方展博的好友，故 事尾聲時幫助方展博打敗霸道的丁蟹(不知為何，這句令我想起了草泥馬)。《大時代》在92年播出，當時非常轟動。從圖中可見17年前的紀保羅頭頂上還有許 多頭髮(廢話!)，但參演《巾》劇時他可能誤用了贊助商「霸王洗頭水」，頭髮已掉落了不少(參見圖二)......

        紀保羅在TVB的劇集中出現不多，所以大眾對他都缺乏認識。他對上一個無線劇集角色，是《珠光寶氣》第四十六集中的外籍醫生。

三、紀保羅參演過的電影


圖五、圖六：紀保羅於電影中的劇照

        根據「香港影庫」的資料，紀保羅在90年代演出過四齣電影，分別是92年的《蠍子》、93年的《蠍子之滅殺行動》、95年的《城市炸彈》和97年的《高度 戒備》。92年的《蠍子》由李國立執導，黃秋生、邵美琪等領銜主演。戲中黃秋生演警隊督察，紀保羅演他的外籍上司。《蠍子之滅殺行動》是《蠍子》的續集， 紀保羅繼續飾演外籍警隊高層。《高度戒備》的主角是劉青雲，劉也是演警隊督察。紀保羅今次不再演警隊高層，而是演賽馬會的警衛。不知為何，這四齣電影清一 色都是警匪片，紀保羅之後好像就絕跡於大銀幕了。


圖七：97年《高度戒備》的電影海報

四、白朗大夫與《巾》劇歷史背景的關係

        好，介紹完了紀保羅先生，回到《巾幗梟雄》的主題來。下文將講述白朗大夫這個角色在《巾》劇的重要性，以及這角色與該劇的歷史背景有何密切關係。

        在第十集以前，我曾思考過，白朗大夫為何經常出現於劇中﹖照道理，這個角色完全可以找一個普通唐人去演。在白朗大夫以前，《巾》劇也曾出現過不少於五、六 位的大夫，為蔣老爺、二奶奶等人治病。但自從白朗大夫在第八集出現後，那五、六位中醫就派不上用場了，之後也就很少再出現中醫師。有網民說這個情節是要貶 中醫、抬西醫，「暗抽中醫水」，但想想這有必要嗎﹖似乎編劇有更重要的考慮。後來看到白朗大夫頻繁地出現，他不止醫病，還救人，救柴九、救四奶奶，將他們 窩藏在教堂裡，免被必文、彭鏗他們發現。估計白朗大夫還極有可能在太平軍攻入無錫後發揮重要作用。這才明白了編劇的用心，一個普通中醫只能醫病，沒有能力 窩藏四奶奶、沒有條件跟太平軍交涉。即是說，若以普通中醫代替白朗大夫，則無法順利地開展以後的劇情了。那為什麼白朗大夫這麼神通廣大呢﹖這就牽涉到晚清 時期列強入侵的歷史背景了。


圖八：神通廣大的白朗大夫也有窘困的時候(第十八集)，如果處理不好，或者就會發生「無錫教案」了

        劇中的白朗大夫，既是西洋醫生，也是清末來華的西方傳教士。我在〈略談「巾幗梟雄」的歷史背景〉中 說過，劇中的歷史背景是咸豐時期。白朗大夫出現於第八集，當時無錫蝗禍尚未爆發，按歷史應在咸豐六年(1856)或以前。不過《巾》劇首集即以咸豐八年 (1858)為基點，這裡編劇將蝗禍的發生年份押後了兩至四年(詳情會在〈巾幗梟雄與晚清蝗禍〉中論述)。到咸豐十年(1860)四月太平軍攻陷無錫，估計白朗大夫首次出現的時候，當為咸豐八年至十年(1858-1860)之間。這段時候，正是西方傳教士大舉進入中國內地傳教的時期。


圖九：醫病是手段，傳教才是目的。不過劇中角色似乎「打完齋唔要和尚」，病好了又不去教堂聽道理。截圖出自第八集

        在鴉片戰爭以前，西方傳教士來華傳教受到很大掣肘。他們不可以到內地傳教，只能在南方沿海口岸派派小冊子。從沿海口岸潛入內地的天主教傳教士一旦被發現， 無不受到嚴懲，部份更會斬頭。不過鴉片戰爭和英法聯軍大大幫助了他們。鴉片戰爭後簽訂的《中法黃埔條約》(1844)中列明要保護天主教教堂；英法聯軍後 的《天津條約》、《北京條約》進一步肯定傳教士的傳教自由，一方面容許外國人到中國內地遊歷(開放自由行)、通商、傳教，另一方面寫明清政府應好好保護教士及教徒。咸豐十年(1860)，英法聯軍攻入北京，同年簽了《北京條約》。據《基督教與近代中國社會》記載，當時負責翻譯的是一個傳教士，他在翻譯條文時私自在中文譯本裡加入「任法國傳教士在各省租買田地，建堂自便」的細項，結果令西洋傳教士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各地建教堂。


圖十：1860年以前，建設教堂是非法的。第十九集出現的這個無錫教堂，時間正好在咸豐十年(1860)。

        當然，傳教士在1860年以前都有在內地建設教堂、四出傳教，不過要冒一定風險。咸豐六年(1856)，法國傳教士馬賴神父潛入廣西西林傳教，結果被當地 知縣處決。這成為了英法聯軍侵華的導火線之一。至於內地的基督教堂數目也不少，據石經〈徐匯紀略〉記載，到1860年(《巾》劇現時講到的年份)，耶穌會 在江南一帶已發展教徒七萬七千人，有傳教點四百餘處、傳教士五十餘人，教會小學約九十所。而基督教新教的傳教士則增至百餘人。戰後的基督教大力發展，說基 督教傳入得力於西方列強入侵並不為過。而多次不平等條約中的保護教士、教徒條款亦給了傳教士一個保障。白朗大夫之所以夠膽說「(彭鏗)他們不敢來教堂鬧事 的」(參看圖十一)，是因為這個特殊的時代背景。


圖十一：截圖出自第十九集

        白朗大夫這個特殊身份，側面反映了晚清時期基督教如何隨著西方列強入侵而來華傳教。認識了這一段歷史，觀眾自會明白為什麼白朗大夫這麼神通廣大。所謂見微 知著，看《巾》劇可以學歷史，今次無線編劇幹得不錯。不過TVB好應該盡快還「紀保羅」一個名字，別再讓白朗大夫消失於演員名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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