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過客 一生邪桀山海孤，風華比翼玉蘭喻，一緣情定江湖會，回頭剎是百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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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盤子的早上】

捨戒後的翌天，二組各人都下山了，除了在法鼓掛單的常照和我。週一起床後，我們到大殿做早課，午齋後在大寮幫義工洗碗。這是我第一次在大型廚房洗盤子，動作慢和笨拙，忽然才想到十七歲隻身去美國讀書的老朋友──她也曾經在餐廳打工，洗盤子端菜侍客打掃什麼都要做。我覺得自己在城裡的生活很幸福，什麼勞力的苦都沒有捱過，然而另一方面又很悲哀，像受戒時在曬衣場連洗衣板都不懂得用。

【時光，流溢山中】

待常照的馬來西亞朋友們也用過齋後，我們五個人一起遊覽法鼓山。沿著山路隨興地走，大家探訪了許多景點，包括開山觀音和聖嚴法師的草披。我們還看到三門，山中獨有的原生植物白色野百合，粉紅色的櫻花。

下午常照想念書店外輕食區的咖啡，我們便在那裡吃鹹吐司和聊天。站在吧檯叫食物時，常照的馬來西亞朋友問我是否客家人？他說自己是客家人，這讓我想起剛分手不久的客家籍男朋友，我們透過相親認識，本來是準備結婚生子的，不過緣生也緣滅了。我在想，在生子成家和出家的分道上，佛菩薩給我的昭示已十分明顯。要是在命盡前沒有生子，我也不會後悔，但是，若然沒有出家傳法，我一定死不瞑目啊！

【買給Vincy的糖果】

十五歲在國中認識Vincy，年少時由她領導，十個女孩自組話劇社，即使後來失聯了，對她印象還是極深。某個夜裡，我們在義工培訓班裡重遇，這時她已經結婚，並在美國拿到催眠師執照，多年來，Vincy在靈性修行上很精進，我喜歡找她諮詢問題，有些無法跟親近朋友訴說的煩惱秘密，都能一一在她為我度身訂造的催眠治療裡得到正面啟示。

後來我接觸了佛法，也給取錄了參加法鼓山的生命自覺營，出發前跟Vincy喝茶時，提到工作繁重，欲取消遠行的打算，怎料她比我還緊張這段因緣福報的機會。我是因為受了Vincy的鼓勵，才在最後兩天慌忙搶機票，而且也有福報地搶到了。

所以，我答應給Vincy帶手伴禮，這趟我選了法鼓山的糖果精選。為什麼不買鳳梨酥，太陽餅或綠豆椪呢？是因為法鼓山才是這次學道的主角。

【窗外的海】

在坐車往機場的途中，我捧著在齋堂外帶的愛心飯盒，一邊欣賞歸程的窗外風景。原來金山鄉的海很美，這和我在加拿大看到維多利亞市(Victoria)的海堤不同，圍繞法鼓山的這片海漫滿靜逸的純樸氣息。

【愛心飯盒】

抵達機場二區時，我和常照互相祝福，她和馬來西亞朋友便走了。我坐在機場裡吃愛心飯盒的時候，已經過了下午三點。木筷是樓下餐廳的阿姨送的，嚥下第一口飯，眼淚不自禁地奪眶而落，我真懷疑怎麼能哭這麼頻繁？不過飯菜好好吃，那種熟悉的溫暖味道，是曾經最鍾愛的三文魚片和海膽刺身所不能相提並論的。

【回澳門了】

我的人已經完全回來了紙醉金迷的賭城裡，但我的思念和渴想卻住進了山中。渡日如年啊！

【後記】

二月七日晚，窩在床上寫信，寫了太多，也俉了一點從前很少注意的事情。

後來常正寫電郵來說，石澗的她沒有冷淡，是聽不到我在叫。

補充山上的生活次序，四點十分起床，然後排班到禪堂做早課，五點早齋，然後小休，在禁語的房間裡，通常這個時段二組才能禁語，基本上甫回到寮房，大家便直直躺在床上了。

小休後在禪堂聽課，內容全都很有水平，師資優良。十二點過堂，我常常吃很多白米飯，大量地添菜，偷看常正的胃口就只有我三份之一嘛！我洗的碗也永遠不夠常照的乾淨！

午齋後出坡，我的工作即打掃三四樓的樓梯，其實是抹樓梯扶手和玻璃窗而己。半小時便收坡，不會累人。出坡前我還花時間刷牙，所以…這算不算偷懶呢？

收坡後來到二組喜歡的午睡時間，我們這八個人是越夜越精神，黃昏前的空檔大都窩在暖暖的睡袋裡。常迦和常傑法師讀到這些不知是什麼表情？

午休後又去禪堂聽課，不知搞什麼，很快就到五點了，即是藥石的時間又來了。雖然我很喜歡吃山上的飯，但有時還會在心裡咕嚕吃不下菜。不過，當我的人坐在齋堂裡，又發現自己在不停吃白米飯，好恐怖，有一頓我添了兩次白米飯和兩次糙米飯！另一頓則在甜點單上吃了兩個紅豆餅！另一頓在中間菜單上吃了兩個漢堡素排！最誇張的一頓是過飽後深深悟見自己的貪念，是否沒資格報稱是佛弟子呢？

有次我在白天答應了果徽，晚上陪她去齋堂打夜宵的牛奶餅乾，後來我在晚齋時吃得真的太有夠飽了…喔，這是什麼推卻約定的爛理由？

五點的藥石後，來到一天裡我最等待不及的時間──就是洗澡，洗頭髮和吹頭髮了。一組八人，分享大概三十分鐘的時間。所以，我和演生決定兩天洗一次髮，根本就沒時間洗這洗那啊，還要用洗衣板加肥皂刷衣服和排隊用脫水機！

六點半準時排班進禪堂，有時我們拜懺，有時舉行感恩法會，有時大伙兒一起打坐。打坐時我們這組人常常「動來動去」，除了常芸稱讚常照總是緩行優雅之外。

這樣打坐一直到九點，大家一起做晚課。雖然我的國語很爛，但每晚唸誦一樣的文字，總算如流背到了一些，如迴向文。

九點半，法師便放我們回寮房了，本來是讓即時禁語的我們準備休息睡覺。怎知，二組這熱鬧的夜鬼們完全忘光了何謂禁語，而且總是興緻勃勃地又笑又鬧。這時，房間裡最常聽到一句話，這句話通常來自常芸和常正：「演祠，你不要講話啦！」

捨戒前一晚，房間裡不捨彼此的行者們中出現這句：「演祠，你輕聲細語地講話啦！」然後有人開始笑或者無奈，因為我回應道：「我半聾啦！怎樣輕聲細語？」再來，大家忽然應聲躲到被窩裡扮睡，那時演音還搬來她的睡袋倏地捲在我和常正中間…因為，別組的法師在敲我們預先上鎖的門，想要探問裡頭為何發出耐人尋味的聲響？

這些行者們！我們二組可能是不合風範的行者們，但是大家的感情卻合格囉。

十點正，所有房間都關燈了，行者們都進入夢鄉了。這個奇妙的寮房裡，無論最會搞笑和亂亂講的我是否睡著，偶然都會聽到已經睡了的兩個人的聲音…原來是演生在說外語和常正在嗯嗯哼哼。唉呀，可愛的第二組！

沒聽到公雞叫聲，也未聽到四點十分的板聲，偶然三點半便爬起一個人，那是我。我喜歡早些起床去禪堂拜佛，有一次演音說看到我的床給嚇倒了，我以為她看見天龍八部，原來是看不見我的人了。有時我四點鐘起床，演生已經在洗手間弄東西。我們是這房間最早起床的人，也是二組中最想出家的人。

受行者戒後演生對我說：「演祠，未上山前，我有七十五個巴仙想出家，現在是九十個巴仙了。」我則告訴演生：「之前我想生子和出家各佔五十個巴仙，但現在生子已經低於三十巴仙了，出家卻佔了七十！」

另外三個人各自講道，常芸：「出家？不要搞我啦！」常合：「我未有因緣出家，但可以供養你啊，演祠！」常正：「我適合出家嗎？我有慧根啊。」

常正未問這題之前，在禪堂裡我問她想不想出家，她哈哈哈地不停笑了好久。即使我有小聰明，也不及常正聰明。

下山後，常芸竟然在長途電話裡對我講：「演祠，我也想出家。」演生在電郵裡寫：「今年九月要進僧大囉！」而我則在上山前還不敢受五戒，卻在三月底要趕回山上受三十幾條菩薩戒──包括不能養貓，而我家裡有兩隻養了七年的貓。

美麗的常照說：「一輩子在四點鐘起床，不要啦。」演音的純淨和溫柔像一株蓮，但我從未跟她講起出家的意向。果徽知道我要報名受菩薩戒，撥了長途電話來叫道：「演祠，帶我一起去！」

學佛，很快樂。體驗出家生活，很快樂。認識到大家，很快樂。願我能追隨法鼓理念：「提昇人的品質，建設人間淨土」，以及祝各位天年「安和豐富，自覺覺他」。

【全篇完】

2010/0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