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 算是我很喜歡的休閒活動。 小時候最常跟弟弟下, 玩跳棋佔了大部分, 偶爾才會玩玩幾盤俗稱的暗棋。 一家人湊在一起時我們玩 "喊棋子遊戲", 若是週日沒出外踏青計畫, 午飯後光喊棋子可以玩個個把小時。 再大一點, 總變成媽媽跟弟弟玩跳棋, 兩個人吱吱喳喳, 而我, 跟爸爸下暗棋, 吵吵鬧鬧地。
跟爸下棋很好玩, 邊下邊教, 教了兩盤後他會閉嘴讓我實戰演練前面跟他學來的步數。 跟他玩的通常是 "夜間飛行家改良式暗棋", 就是不把棋一子子地排到棋盤上, 而是打散放在一旁, 再由出擊的那一方決定要鞏固盤中陣仗, 或賭一把機會拿一只棋子來多加利用。 經過一段準備升學聯考的無棋歲月, 上大學那個暑假開始, 我們又開始玩棋, 弟弟跟媽媽不再玩跳棋, 反而變成觀棋的 "真君子"。
不再像幼時我棋步有漏洞爸會叮嚀我, 現在他總是邊下邊實施心戰喊話: " 哎喲, 我怎麼會生出這種笨女兒呢, 這樣走?? 哎喲哎喲, 妳輸了, 妳輸一半了..." 或是 "妳確定要走這裡喔, 不後悔, 啊?? 不後悔??" 再不然爸會一直奸笑: "我乾脆讓妳一子將軍好不好?? 還是, 連士都送妳好了..."。 跟爸下棋像說相聲一樣, 一邊還得防著他聲東擊西誘拐我, 一邊還要出口回鬥他幾句。 運氣好贏他時, 媽媽虧他怎麼成為我手下敗將了, 爸還會操著台灣省口音的國語說: "ㄟ, 這你就不懂了, 偶是在培養她的興趣耶, 要不每次讓她輸她怎麼會愛下棋!! "。 很可愛的爸爸吧...
他第一次到我家拜訪前, 我問他, 你下棋嗎?? 他說, 一點點。 當時心裡大喊不妙, 很怕他在老爸那關過不去, 只好跟他說, 如果爸爸要你下棋, 你就, 請全力一博吧。 果真第二天晚飯過後話家常時, 爸爸技癢忍不住, 耶... 某某, 跟偶下盤棋吧!! 爸爸陣式一擺邀他下起軍棋來了。 一來一往的兩人很安靜, 那兩盤棋都下得很慢, 弟弟跟我坐在旁邊也不敢吭聲, 我唸他, 阿你明明會下, 幹嘛說 "一點點" 來晃點我呀?? 等他回台北後, 我問爸爸, 他棋下得如何?? 爸爸說: "某某, 很有智慧..." 爸爸望著大門想了一下才給我這個回答。當時問話的我正端著飯後湯由飯廳走到客廳準備跟爸爸喇勒去, 聽到爸的回答硬是把魚丸又吐回碗裡, 啥子, 你說啥, 我有沒有聽錯?? 下個棋你又知道他有沒有智慧了?? 然後爸爸開始跟我分析他由棋盤裡頭 "看到" 的他。
後來回美國, 我跟他也玩起象棋來。 他送我一個磁鐵棋盤, 這樣兩地飛來飛去相聚, 到哪都有棋下。 剛學會下軍棋的我, 常常一下子就面臨炮被擠殺大將被關牢的局面, 通常, 我會伸手挑掉他長驅直入的車, 或馬或包, "真礙眼, 我拿走開囉", 而不理他的哎哎抗議繼續撐, 直到最後無子可動的窘境才算結束。 跟爸爸說我開始跟他下軍旗了, 爸笑我, 妳練一百年也不會贏他的啦。
這個晚上突然很想念我親愛的爸爸, 就算火候不夠, 下次回家我就是要跟爸爸擺一盤象棋, 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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