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四金「夏先生的故事」及其中譯本問題(3)
4.2中譯版的翻譯錯誤
雖然之前提過翻這本書的譯者有他翻譯好的地方，但是在中譯版中，翻譯錯誤也不少。以下要舉幾個我在中譯版中找到的翻譯錯誤：第一個錯誤在德文版25頁。在那邊，作者寫到夏先生的背包中裝的東西其中一個是eine zusammengefaltete hueftlange Gummipelerine mit Kapuze。這個名詞組在中文版中翻成”折疊式”的帶帽橡膠披肩。這邊可能翻的有問題。因為原文的意思是”折疊好的、折敵起來的” 帶帽橡膠披肩。
德文版31頁提到法文Prix de l’Arc de Triomphe翻成”法國凱旋藝術大獎”(中29)可能也值得商榷，因為Arc不是Art。說不定應該翻成”法國凱旋『門』大賽”。
接著，在德文版49頁出現了Flaum這個名詞。Flame這詞的詞典解釋是die kleinen, sehr weichen Feden…所以應該是頸背的「汗毛」而不是翻譯本中翻的貼在頸背的「嬰兒毛服」(中46)。因為這邊譯者沒有翻對這詞的意思，所以在下頁中也沒有翻對，應是向頸背的汗毛吹氣而不是向頸背的嬰兒毛吹氣(中47)。
這「中譯版的翻譯錯誤」的小節中，提出的翻譯錯誤是照著頁碼順序提出的。現在來到德文版的58頁。本頁在描寫小男孩因為可以和心儀的女孩一起回家的快樂心情時寫到：
Nicht nur hatte ich mich keinen Deut um das Wetter gekuemmert- nein, das Wetter persoenlich kuemmerte sich um mich! Nicht nur durfte ich heute Carolina Kueckelmann begleiten – nein ich erhieht auch nochden schoensten Tag des Jahres als Zugabe!(德58)
上面的中文翻譯是
不只是因為一點兒也不用擔心天氣的變化-反而是天氣自己來關照我！也不只是因為今天能陪伴卡洛莉娜˙屈克曼 – 今天，這一年之中最美好的日子，它自己降臨到我的身上！(中55-56)
這邊的翻譯也許不正確。在nein, das Wetter persoenlich kuemmerte sich um mich!之前，小男孩本來要說「今天天氣很好，不但不用擔心天氣，還能陪伴卡洛莉娜˙屈克曼」(Nicht nur hatte ich mich keinen Deut um das Wetter gekuemmert, sondern durfte ich Caroline Kuecjlemann begleiten).。本來要這樣說的，但是這句話說到一半突然覺得應該改說成今天不但能陪伴卡洛莉娜˙屈克曼，今天還是一年之中天氣最好的日子。(Nicht nur durfte ich heute Carolina Kueckelmann begleiten, ich erhieht auch nochden schoensten Tag des Jahres als Zugabe。因為這樣的語氣轉折，所以一句話變成了好幾個打散的斷裂句。整段的中文意思是「今天天氣很好，不但不用擔心天氣…歐、不。應該是因為我今天和女生有約，所以不是我要擔心天氣，而是天公應該要擔心我約會能不能成功。應該是天公來擔心我，不是我去擔心天氣。所以我應該把話反過來說，應該說，今天不但能陪伴卡洛莉娜˙屈克曼，今天還是一年之中最風和日麗的日子。」
德文版59頁寫到自己很幸運時說：Auf mir ruhte das wohlgefaellige Auge des lieben Gottes persoenlich。中文版的翻譯可能有錯，因為這邊的Auge des Gottes是單數陽性的所有格，所以不是「眾」神的眷顧，而是神的眷顧。
另外一個翻譯的問題發生在中文版的67-68頁。德文原文是
So alt wie Frau Funkel, dass man eigentlich sagen muss, sie sei nur noch in einem sehr eingeschraenkten Sinn ueberhaupt voehanden gewesen, mehr wie ein Mobel, mehr wie ein verstaubter praeparierter Schmetterling oder wie eine zerbrechliche, duenne alte Vase als wie ein Mensch von Fleisch und Blut.(德71)
中文譯文是
風克夫人老到這這種地步，我們可以說她生存的意義根本就是非常有限，頂多像一件家具、一隻蒙塵的蝴蝶標本，或者是一只薄而易碎的花瓶，只不過它是血肉之軀做成的註10。(中67-68)
這邊因為是mehr (wie)… als (wie)…的比較句型，所以是不是應該翻成「與其說她是有血有肉的人，還不如說風克夫人比較像一件家具、蒙塵的蝴蝶標本，或者是薄而易碎的花瓶。」
中譯本的錯誤並沒有就此結束，在德文版74頁寫到小男孩練習騎單車時寫到：
Die Boeschungen dieses Weges standen zu beiden Seiten so dicht und so steil, dass ich mich jederzeit abstuetzen konnte und ziemlich weich fiel, ins Laub oder in lockere Erde.(德74)
這裡中文的翻譯是
這條斜坡又窄又陡峭，好不容易把自己撐起來就又摔倒了，不是跌在樹葉堆上就是摔在鬆軟的土地上。(中71)
德文Boeschung這個詞在中文辭典上是「斜坡」。但在德德辭典上是die schraege Seite e-s Erdwalls od. Abhangs(中文意思是山壁或懸厓陡峭的一面)。這裡出現的是Boeschung的複數型。所以我們是不是可以想像小男還是在”兩個”山壁間練習騎車，用手撐著山壁，不過馬上又摔倒了？這樣的小男孩練習騎車的想像圖的和原來讀中文版的想像圖不太一樣。
下面的錯誤發生在德文版77頁的翻譯。這邊寫到小男孩必須騎母親的大型單車時說道
Selbst wenn man den Sattel ganz hernterschraubte, konnte ich nicht gleichzeitig sitzen und in die Pedale treten, sondrn nur entweder treten oder sitzen, was zu einr ausserst ineffizienten, ermuedenden und, wie mir bewusst war, auch durchaus laecherlich anzusehenden Fahrweise zwang.(德77)
上句的中文翻譯是
即使把鞍座降到最低，我也無法同時坐在鞍座上踩到踏板：要不就坐著，要不就站著踩踏板，常常費力又沒什麼效率。儘管如此，我仍得強迫自己露出微笑接受騎車方式。(中72)
這句話中的laecherlich應該是「可笑的」、komisch這樣的意思。所以最後是不是要翻成「儘管如此，我仍得強迫自己接受這種看起來很可笑的騎車方式」才對呢？
德文版79頁。小男孩在上鋼琴課遲到時，鋼琴老師問他weisst du, wie spaet es ist?中文翻譯是「你知道現在多晚了嗎？」(中75)字面上當然是多晚了，不過，在翻譯成中文的時候，是不是要翻成「你知到現在幾點了嗎？」
有些錯誤是屬於文法上的錯誤，例如德文版80頁，小男孩被鋼琴老師罵的時候說：
…, ich haette mich, statt im Schweisse meines Angesichts und unter groessten Schwierigkeiten in die Kravierstude zu radeln, eisschlekenderweise am Kiosk von Frau Hirt herumgetrieben!(德80)
上句中文的翻譯是
而今臉上的汗水、不辭艱苦的騎腳踏車過來上鋼琴課，換來的卻是為了想嚐一口冰淇淋所以在西爾特太太零嘴攤子遊蕩的責難！(中76)
因為haette這個詞，所以這邊應該是虛擬式的用法。所以上句的中文意思是否應該為「與其不辭艱苦的騎腳踏車過來上鋼琴課，我真想去西爾特太太零嘴攤子那吃冰！(可是不行，所以我在這邊上課。因為與事實相反，於是用虛擬式)」
接下來，德文版96頁。小男孩難過得要爬到樹上自殺時說Mein Fall sollte ein freier Fall nach den Gesetzen Gaileo Galileis sein。這句的中文翻譯為「而根據伽利略定律而言，我這樣的墮落應該就是所謂的自由落體。」因為這裡是sollen…sein的關係，所以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翻成「我應該要像符合伽利略定律的自由落體一樣往下跳。註11」
因為在閱讀的過程中發現了了太多錯誤，於是決定寫一篇文章提出這些錯誤。另外一例：在德文版122頁。小男孩看到往湖中走的夏先生時想：
Ich stand am Ufer und starrte ihm nach, mit grossen Augen und offenem Mund, ich glaube, ich muss so ausgesehen haben wie einer, dem man eine spannende Geschichte erzaehlt. Ich war nicht erschrocken, ich war viel eher verbluefft von dem, was ich sah, gefesselt, ohne freilich das Ungeheuerliche des Geschehens gleich zu begreifen。
上句的中文翻譯是：
我在岸邊緊盯著他，看的目瞪口呆：當時的我看起來一定就像是一位在傾聽緊張故事的聽眾。我沒被嚇到，而是吃驚得啞口無言，我被這件不可思議的事牢牢吸引到無法意會的地步。
(中115-116)
這邊，後句的意思可能比較像「我雖然瞠目結舌，但是我並沒有被嚇到，因為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我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邊還要說的是verblueffen這個詞：verblueffen中文辭典的解釋是「驚嚇」；德文辭典的解釋是jn mit etw. Ueberraschen, womit er ueberhaupt nicht gerechnet hat。所以這邊的驚嚇的感覺比較偏向驚奇(ueber- raschen)的感覺。
最後的錯誤在小男孩看到夏先生越來越往湖中走時敘述到Und dann，mit einem Mal，war er weg(德125)。這句的中文翻譯是「後來，就這麼一次，他走了(中118)。」這裡，mit einem Mal的辭典解釋是ploetzlich，所以不是「只有一次」而是「突然」就看不見夏先生了。
5.結語
有翻譯經驗的人就知道翻譯的難處。雖然之前指出了一些中文版中翻譯的錯誤，但是在這篇文章的最後，我還是要說譯者能完成這樣的一翻譯工作真的很令人佩服。在比較閱讀的過程中，我學會很多翻譯的技巧。雖然有一些錯誤，但是是這還是一本不錯的翻譯本。如何處理翻不出來的形容詞、如何翻出通順又忠於原文的文章，在中德翻譯這個領域，還有很多事是需要觀摩學習的。
--------------------------------------------------------------------------------
註 1如湯景光
http://feature.yam.com/kayjean/reading/suskind.html。他在他的網頁就很老實的說自己不懂。徐江屏在他的網頁寫說小男孩最後眼睜睜看者夏先生自殺的冷血行為很像”南方四賤客”之中的劇情。
http://blog.sina.com.tw/archive.php?blog_id=1887&md=entry&id=68769。而很多名作家為出版社或是書店所寫的推薦文章一看就知道他根本沒看過這本書，如李瑾倫(博客來)
www.books.com.tw/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084582、王安憶、蔡詩萍(小知堂轉載中國時報)
www.wisknow.com/version/book/query_D.php?book_id=ls006。
註2 寶兒，休憩小站
http://he.cycu.edu.tw/phpBB21/viewtopic1.php?t=5616。
註3 喬惠芳的文章我是在博客來網路書店看到的(網址於上)，上面只有寫到喬蕙芳的這篇文章摘自中國時報開卷版
註4 摘自喬惠芳文章(網址於上)
註5
http://libai.math.ncu.edu.tw/~shann/Lite/book/Sommer.html
註6 中文版57頁
註7
http://www.dieterwunderlich.de/Suskind_Sommer.htm#com
註8
http://www.rezensionen.ch/buchbesprechungen/die_geschichte_von_herrn_sommer.php
註9 以下德文版的頁碼以(德 頁碼)表示。如德文版16頁標示為(德16)：相同的原則，中文版第16頁標示為(中16)
註10 譯文這邊本來就用「它」在「只不過它是血肉之軀做成的」這句中。並不是引述錯誤。
註11 這邊的上下文情況是小男孩爬到樹上想要跳下來自殺。不過後來發現他爬得太高了，往下看看不到地面。小男孩沒法接受這樣的情況。小男孩一定要知道自己往那個地方跳、要知道自己會摔在那裡。要直直往下跳。不能碰到別的樹枝、別的阻礙。要像符合伽利略定律的自由落體一樣往下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