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地下室會傳來黎初雪的慘叫聲,隱隱有如鬼哭。
後來,大概是眼淚哭乾了,叫到沒聲音了,沈青辭的別墅又陷入一片沉靜,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黎初雪沒力氣了,她做什麼都使不出力,那幾個流浪漢長期缺乏女人,往死裡折磨黎初雪。
黎初雪想,這就是世上最慘的下場吧?沈青辭還能怎麼折磨她?
她不知道,她的媽媽,山貓叔,還有那幾名手下,每一個人的下場都比她還慘。
起碼她還沒死。
然而,她不了解沈青辭,不了解黎晏死後,他的下限。
就是沒有下限。
她對弄死黎晏感到後悔。
一個月後,沈青辭再度出現在地下室,黎初雪看見沈青辭,和他背後的那道陽光,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沈青辭看了黎初雪一眼,然後轉過頭去,朝身後一名提著箱子的中年人使了眼色。
那中年人點了點頭,走向黎初雪,打開箱子,取出一管針筒。
不知道沈青辭想幹什麼,現在的沈青辭對黎初雪來說,已經從白馬王子,變成了惡魔,她發不出聲音來,手腳又被縛,只能無用地縮著沾滿流浪漢體液,腥臭的裸體。
那中年人是個密醫,只要有錢啥事都幹,他用針筒抽了一些黎初雪的血,滴在某個小型儀器上。
探了探結果,密醫朝沈青辭點點頭。
「確定嗎?」
沈青辭再問一遍。
密醫點點頭。沈青辭笑了。
「初雪妹妹,妳要做媽媽了,知道嗎?」
黎初雪瞪大了眼睛。
那些流浪漢都沒有做防護措施,沈青辭就是故意的!
黎初雪乾紅著雙眼,她已經流不出眼淚,惶恐地猛搖著頭!
難道,要她生下流浪漢的孩子嗎?不,她不要!
「初雪妹妹,妳搖頭了,難道,是不想當媽媽嗎?」
「如果晏晏還在,我和晏晏也能擁有我們的孩子,可現在,晏晏連命都沒有了,更不用說做媽媽了,妳要知足了,知道嗎?」
沈青辭來到黎初雪的床頭,冷冷地睥睨著她。
黎初雪只是搖頭,不斷地搖頭,把頭都快搖斷了。
沈青辭嘆了口氣。
「好吧,誰叫我是妳的青辭學長呢?既然妳不想當媽媽,我只好幫妳一把了。」
沈青辭走回他的屠夫沙發,一手抱著黎晏的骨灰罈,另一手拿出幾張支票,朝空中一撒!
「三百萬,誰能把她肚子裡的孩子弄掉,這三百萬就是你們的!」
說完,那些流浪漢七手八腳底撲上來搶!
沈青辭轉身走了。
黎初雪絕望地閉上眼睛。
又過了一天,黎初雪因爲巨力撞擊,導致下體血崩,失血過多而死。
保鑣把她的屍體運出地下室,沈青辭抱著骨灰罈,站在階梯上,冷冷地看著。
「晏晏,我在山上找了幾棵樹,替他們施了肥,聽山上的農民說,都長得特別好呢。」
沈青辭笑道。
「有些人死後的貢獻,比活著的時候多太多了。」
黎晏和阿道夫聊天的時候,因爲她結過婚,給了阿道夫一些建議。阿道夫也跟黎晏說了一些他們村人結婚時,一些特別的習俗。
「我們村子裡,每當有新人結婚的時候,未婚的女孩就會替新娘四處摘採鮮花,做成花冠,送給新娘。如果新娘在那麼多花冠中選擇了妳的,妳就可以沾上新娘的喜氣,成爲下一個結婚的幸運新娘。」
阿道夫笑道。
「Ann,妳跟Leo交往那麼久了,要不要試試?如果妳願意,我們村子可以幫妳們辦婚禮。妳們救了那麼多我們的村民,村民們一定幫妳們辦得熱熱鬧鬧地。」
黎晏聽了,一抹微笑掛在臉上,她的思緒已經神遊去了。
這裡可是撒哈拉沙漠,哪裡會有花啊?貝托湖畔那些水生植物的花不是太小,就是不好看,她要上哪找花呢?阿道夫說的這個習俗聽起來簡單,其實很難啊!
阮郁覺得最近的黎晏很奇怪,一閒下來人就不見了。
喊她一下,她又從宿舍裡跑出來。
所以,她在宿舍?
在宿舍做什麼?宿舍勉強有來自迪利馬的網路,不然連電視都沒有。
趁沒有病人的時候偷偷跑回去看,阮郁發現她原來在做熱縮片。
做了一堆花瓣形狀的薄片,紅的黃的藍的綠的橘的,啥色都有。
這是做什麼?
婚宴的那天黃昏,臨時醫院請艾達幫忙照看著,阮郁和黎晏兩個人來到了村子口,大家都認識這是臨時醫院的醫生,熱情地拉著他們來到婚禮的現場。
村子中心的一片大空地,用乾柴和草堆疊起來,營火剛開始燃燒,聽說要燒到隔天早上,不能斷絕,所以男方要派一名家人徹夜不睡來添柴火,表示雙方的愛意熱情如火,這樣他們的婚姻,也才能長長久久。
阮郁和黎晏,跟著村民圍著火光,坐在一起。這不是阮郁第一次參加貝托村民的婚禮,黎晏有什麼不會的問他,多半都能得到答案。
阿道夫的弟兄們已經連打了一個星期的獵,把獵得的獸肉用鹽醃起來,拿來婚宴上與眾多賓客分享。雖然貝托村民也有家禽家畜的養殖,但那是不夠的,得靠打獵來填補。
村民們喝了酒,圍在營火四周唱歌,曲調簡短輕快,黎晏覺得還不難聽,啥歌都有,情歌、祝福的歌、答謝神明的歌,召喚祖靈的歌,總之誰都可以來同歡。
阮郁和黎晏不會跳他們的舞,唱他們的歌,就在一旁喝酒吃肉。期間阿道夫的岳父,就是村長,親自過來為兩人倒酒,分肉,說不只是阿道夫,整貝托村民都承蒙他們照顧了。
阮郁用土話客氣了一下,也說了幾句祝福的話。
等月亮快到中天時,新娘和新郎終於出來了。新娘的裙子隨風飄揚,竟然是玉米皮編成的。她的上身穿著紙莎草纖維編成的抹胸,頭上那頂花冠在火光下尤其閃亮。
黎晏一陣振奮!新娘頭上戴的,是她花了好幾個禮拜做的熱縮片花冠啊!果然選她的了!
大伙都爲新娘的美麗讚嘆著,那頂美麗的花冠,是貝托村裡唯一一頂,絕無僅有的。
看得在場的貝托少女羨慕不已。
阮郁當然知道花冠的習俗,也了解黎晏的心意,黎晏回頭看了他一眼,阮郁緊緊握住黎晏的手,對著她微笑。
阿道夫和新娘坐在營火前的一個平台上,有個少女捧著一個盤子,上頭有兩塊烤肉。但見新娘叉起了肉,餵阿道夫吃了,阿道夫也叉起肉,餵新娘吃了。
然後,現場響起一陣震天的歡呼聲,樂器奏得越加熱鬧!
「那肉,是新郎獵得的,新婚夫婦互相餵食,如果都吃了,就表示這段婚姻是兩情相悅,婚禮就成了。」
阮郁對黎晏解釋。
「那⋯⋯有人不吃的嗎?」
「有啊!有些情況是父母之命,新人不喜歡,就真的不吃。婚宴也真的當場解散了。只是村民們大家都很熟了,如果發生這樣的事,當事人通常會待不下去,選擇離開村子。所以這種事少之又少。」
黎晏可以想像,拒絕人的人被指責,被拒絕的人沒面子,大概多半待不下去了。
不過,就算是貧窮落後,連生存都成問題的非洲,還是會有人堅持做自己的吧!
婚禮結束後,婚宴也吿一段落,除了守營火的阿道夫的弟弟還在添柴,村民們三三兩兩,陸續走了。
阮郁拉著黎晏準備要走,卻不是走向臨時醫院,而是走向附近草叢裡,躲了起來。
黎晏還搞不清楚狀況,但見不只她和阮郁躲在這裡,還有不少年輕人,男男女女都躲在這裡。
黎晏正要說話,阮郁將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安靜,讓她看向草叢外的一幢小草屋。
黎晏記得,阿道夫和新娘完成婚禮儀式後,就被送進這間草屋。黎晏還覺得很奇怪,這草屋這麼小,大小大概只等於一輛房車,進去連站都站不起來,新婚夫婦進去幹嘛?
難不成,是洞房?這麼小的洞房,和車震有啥兩樣?
然後這些年輕人,包括她和阮郁,難道是來聽牆角的?
如果是來聽牆角的,應該要更近一點,這裡哪聽得到啦!
黎晏要往前爬,阮郁拉住了她。
「看著就好。」
阮郁低聲道。
「要看什麼啦!」
黎晏覺得莫名其妙。好看的都在草屋裡到底是要看什麼?看草?
「很好看,妳等一下。」
阮郁說完,趁機抱住黎晏,不讓她再亂動。
這樣一來,黎晏更好奇了,目不稍瞬地盯著草屋。
她發現,草屋開始搖晃。
身邊其他貝托年輕人也注意著草屋的動靜,一邊用土話低聲喃喃。
「加油,阿道夫,加油,阿道夫。」
加什麼油?真的在車震?那車震有什麼好看的?又什麼都看不到。
草屋搖晃得更激烈。
眾人包括阮郁,更加目不轉睛。
草屋越搖越厲害,黎晏擔心眼看著草屋就要垮了!
果然,在一陣劇烈搖晃後,草屋啪的一聲,垮了下來!
乾草撒在阿道夫背上,阿道夫趴在新娘身上。
兩人大汗淋漓!
「這⋯⋯這這這⋯⋯」
黎晏差點驚呼出來!
貝托村的洞房,原來是房震?
「房子垮了,太好了!」
但見大家互相恭喜,然後潛行在草叢裡慢慢散去。
回臨時醫院的路上,阮郁說,貝托人的洞房,一定要把草屋震垮,婚姻才會幸福。這可以說很有科學根據了。
黎晏不知道阮郁還會說這種胡話,捶了他胸口一下!
這貝托人的婚俗也實在太令人害羞了!
當晚,阮郁和黎晏也試了一下,但只有床震,沒有車震和房震。
還是阿道夫勇猛。
後來,黎晏問阿道夫這件事,阿道夫才不好意思的說,我哪有那麼厲害?那草屋,是我和太太一起動手拆的啦!
黎晏這才想起,難怪那天晚上,雖然草屋塌了,但阿道夫和新娘衣服都穿得好好的。
害她有好幾天,都不敢直視阿道夫,以爲黑人真的「天賦異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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