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梭，時光。

30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生了小孩後，撞進小男孩敲敲打打、頑皮好動的世界。

      緯緯從黏人的橡皮糖，不讓媽媽看書，只能陪他看他喜歡的書籍，到逐漸獨立，成為構築積木的小小建築師。媽媽終於能鬆一口氣，趁他玩樂時，做點「被小小雙手抱住時，不能做的事」。

     玩著玩著，他欣喜地跑過來，告訴我他蓋了高樓大廈，還細數著哪間給阿公、阿嬤住，哪間給爸爸、媽媽住，哪間給叔叔、嬸嬸住，哪間給誰誰誰住……

     他害羞地指著靠近我們的那一間，說那是他自己住的地方。

      有的時候，積木是房子，有時，積木是機器人，還有的時候，積木是大拖車的貨物，像是剛從樹林運下來的巨木，一旁站著只能從想像之眼才看得見的透明伐木工人，正忙碌地上下綑綁、檢視著。

      興奮的時候，他跳到床上，上下彈跳著，開心地跳了一遍又一遍，對媽媽在旁的阻止充耳不聞。拿著巧虎的醫生扮演聽診器，四處幫牆壁、家具聽診，熱情洋溢地從聽診變成敲敲打打，最後聽診器斷成兩截，被再三提醒卻不受理睬的媽媽沒收。

      吹泡泡也是喜愛玩耍的項目之一。

      漫轉著繽紛色彩的透明泡泡在浴室裡輕輕飄動，他欣喜地看著一顆又一顆美麗泡泡誕生，接著一腳將最靠近的泡泡踩破。

      公園裡，當時還不會吹泡泡的他，用力吹了好多次，肥皂水依然在圓形的泡泡口打轉，最後是媽媽幫忙吹，他滿臉開懷地追著飄出的泡泡，笑得好開心。

      坐月子期間，他看媽媽戴手套幫妹妹換尿布（維持手部乾淨，以減少月子期間碰水的次數），依樣畫葫蘆，把媽媽裝物品用的乾淨夾鏈袋一個個抽出，套在手上作為手套，並大工程地拿著掃把，在玩具箱裡，撈煮著他想像的美味食物。

      照顧新生兒累得有氣無力的媽媽，看著房間瞬間上演一場世界大戰，滿地的玩具，被遺棄的「手套」，以及被玩具填滿而幾乎無法走動的走道，擔心玩樂的聲響將好不容易哄睡的妹妹吵醒……

      緯緯依然一派的開心，笑意與歡樂佔滿了天真的臉龐，眼睛笑得瞇長了起來。

      有時他會自言自語，興奮地解說著他的遊戲，說著說著，自顧自地笑起來，哼著歌。

      如同他那漫長的睡前時光。

      躺在小床上，哼哼唱唱了老半天，夾雜著幾句臨時想到的心情，轉頭跟媽媽分享，接著開心地哼著自編的曲調，配上每天更新的歌詞，前一刻還大聲唱著，下一秒卻突然寂靜無聲，探頭一看，發現他已閉眼呼著沉沉而穩定的氣息──睡著了。

      在細瑣的家事、育兒事層層疊疊下，許久以前驅車行經窗外寂靜夜景時思念遠方的思緒，已逐漸湮沒在深深的心海裡。

      有時望著熟睡的孩子天真無憂的臉龐，想起他白日時的歡笑，覺得天底下最溫馨的，莫過於這段時光。沒有擋不住的興奮和怕孩子危險受傷的再三提醒、警戒，只剩下他臉上洋溢的笑容，如佔滿視野的向日葵，燦爛綻放。

      在作家林達陽的Facebook動態時報裡看到這麼一則備忘錄：

 

      遇見吹泡泡的街頭藝人。戴著呢絨帽的、造夢者一樣的男子，對天空吹起了泡泡。透明的泡泡泛著彩色光澤，在陽光下隨意旋轉著，像是小小的星球。背光的時候很美，正對著陽光的時候，什麼都看不見。 

      一個小孩越過草坪走了過來，仰頭望著泡泡，很開心的笑，不斷說話。似乎都是些簡單的讚美之詞吧？小孩害羞但是快樂的喃喃自語，像在重述一場午夢裡的遭遇。幸福是一連串簡單的彼此無關的咒語，一個個字，一字字唸，彷彿就永遠不會碎裂。泡泡在輕輕的風裡浮動，偶爾飄起來，偶爾緩緩落下，小心地，靠近沾滿露水的草地…… 

     認真傾聽。

      林達陽漫著詩意的描述，讓我的思緒隨著他的文字，飄浮在一個平和的時空裡。每一個字，似乎都被輕輕呼出，如同造夢者的泡泡，每呼出一個，便構築了一個心靈世界，含藏著一股想望、一段記憶、一份溫情。

      泡泡與泡泡溫和相連，猶如蜂巢般細細密密，在街頭藝人不斷呼出，蜂巢凝聚著似水張力，最後「啵！」地一聲，細小的水珠四射開來，彈跳化為繽紛美麗的泡泡，在小男孩仰視微笑時，飄散四溢。

       也許，在小男孩害羞的喃喃自語之間，敘述著這麼一個奇幻的午後夢境。

      在他驚奇的眼裡，每一個飄浮的泡泡，或許都載著一輛擁有特殊功能的小汽車，ㄅㄨㄅㄨㄅㄨ地開往小男孩的夢幻天地，雖然在其後跟著的媽媽眼裡，那些美麗的小泡泡，承載著一個又一個小男孩自嬰兒成長至今的溫馨故事。

       林達陽另外的一篇備用錄，是這麼寫著：

 

      有時候。有時候我非常想念過去某些時期的我，而那些時期的我，往往卻嚮往著未來另一些時期的我。像是一顆熾亮的星星努力發光，渴望同時屬於兩個星座。 

      我很想念那片在漆黑的山谷裡看見的冬夜星空。

      每一個育養孩子的母親心裡，都藏著屬於自己的夢，都擁有著回味一遍又一遍依然甜美的青春記事。還沒有生養孩子前，雖然喜歡著與文字、書本相伴的生活，那段時光猶如寂靜的夜空，寧靜的力量滋養著我的心靈，但，有了孩子後，卻無法想像沒有一雙兒女的生活。雖然鎮日為了孩子忙碌，鮮少時間留給自己專注地做一件喜歡的事，卻已然如無怨無悔的土壤，環抱滋養著不斷在心頭深處生根的樹苗，仰望著它日漸茁壯。孩子因母親的照顧而成長，但母親也因為孩子的健康快樂而有了生命的意義。

      在多年以後，孩子長大，我也隨著時光流逝而老去，但，記憶裡，甫從嬰兒出世到後來跌跌撞撞的成長，一定依然深刻地留在我的心裡，這是母親的天性。

      而屆時，當時的頑皮顯得可愛，天真顯得珍貴，一如林達陽筆下描述著的「一個小孩越過草坪走了過來，仰頭望著泡泡，很開心的笑，不斷說話。似乎都是些簡單的讚美之詞吧？小孩害羞但是快樂的喃喃自語，像在重述一場午夢裡的遭遇」般平和，純粹而快樂。

      所有的時空交錯，堅定於母親對孩子的愛，而此時望彼時，彼時望此時，再也沒有分別，裡頭囊括的，都是對孩子的思念與關懷。

無窮無盡，源遠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