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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5-22 15:42:41| 人氣198| 回應1

秋水竹林詩選(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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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竹林詩選(2005.4—2008.3)


《月亮很淡的晚上》

月亮很淡的晚上
一切憂傷都是淡淡的
老祖母抱着火籠從坪前回屋
她不緊不慢地移動 影子拖在地上也是淡淡的
然後輕聲拴上門 關住從前的一段往事

前朝的雨水和晚清的那場細雪
還在灰色的瞳孔中下着
但這些都很淡

89年一個月亮很淡的晚上
老祖母安靜地睡着了 盤子裏放着她愛吃的
柿子餅 镯子在抽屜裏落滿了幹淨的灰


《白菊花》

牆角幾隻小蟲子 還在無目的地糾纏
快天光了 玻璃上滿出來的藍
濺落在老人身上 一片完整的碎瓦
小院裏涼涼的風 吹過幾經易主的宅子
五十年前的月亮
也是一小瓣白菊花


《燈》

多年前的那個夜晚
從爬滿補丁的容器裏
滴濺出來

村莊應該是沉睡的
幾點蘸着泥土的犬吠
讓古老的水
落于木桶以外 歸于平靜

隻有一盞瘦瘦的燈
和燈下如水般微笑的臉
引你走過幽深的小巷
彎曲的廊道
多少個日子被輕輕地端過
你繞過喃喃自語的瓷碗
聽到時間一大片一大片地碎

在今夜 墨色層層脫落的窗口
在突然暗了下去的城市
一盞燈挖掉一小塊黑暗 亮着
擦疼一雙模糊的眼睛


《母親》

天黑之前 蘆葦的淚痕
拖過低矮的天空

你還在竈邊忙碌
腳下一粒粒碾碎的日子
彌漫一種古老的韻律

一輛老式卡車壓過來
随手扔下漫長的冬夜
和貧瘠的塵土

母親 我躺在另一個盒子裏
無助地掙紮 看見你
瘦小的身影落進燭光裏
和你眼中盛滿悲憫的塵世



《起風了》


起風了
一片吹得比紙還薄的月亮
貼在小窗上

起風了
村子裏的枯桐樹
又開出了白色的小花

起風了
很想拉着你的手
穿過從前的那條小巷


起風了
請閉住幽幽的眼睛
讓我再爲你擋去
揚起的草屑與沙礫

起風了
我們被吹進相片裏
在牆上一挂就是多年

起風了
一雙枯萎的眼睛
湧出發光的淚滴......


《故友》

更多的時候
把你當成一曲小令
短短幾行而隽永清新

有時穿過長長的廊子
看你留在牆上的标語
醒目但說不上深刻

此刻我翻弄着你 二十幾頁的樣子
多像一冊打印的詩集
但哪一頁都不是你

在11月微冷的黃昏 我回到向陽的山坡上
看幾個過世的同學種下的樹
弟弟跟在後面 哥 雷鋒是誰

《小叔》

穿過一條小路
就看到你孤伶伶地立在山坡上
最後的日子像你身後的杉樹
修剪得幹淨而單一

我 少群 還有駝背的老父親
都默不吭聲
下山的時候 我說
小叔 下回給你弄塊碑石
刻上你的名字 刻上寫給你的詩



《月亮是你唯一的面孔》


越近中秋 總有許多消失的人
走很長的路 爬幾十級台階
來敲我的門

他們不請自來 不喝水也不言語
留下幾點泥土一泓秋水

惟有她在另一間屋子裏
桌角擱盞銀燈 披一件凄美的風衣
影子落在白紙上窸窸作響
那一地的銀白 是一地的愛......



《秋》


就從折斷的一截蘆葦開始
孤獨你來

我是貝殼裏的海
氣球中的天空
鞋子内的道路

我燃燒 像一支靈魂形狀的燈
在秋天這個桌面上



《斷章》


整個秋天
我都在樹下站着
把手插進口袋
等果子落下

整個秋天
螞蟻都在我腳旁
很悠然地叉着腰
等我倒下




《鏡子》

可以把整個世界都裝進去
卻經不住
輕輕一擊


《菊花茶》


醒來 桌上的茶還未涼
輕輕揭開杯蓋
兩朵杭白菊飄在煙水上
像漂無所止的家

杯沿還留有淡淡的指痕
人已經離開
如此安靜的夜晚
胖月亮就趴在窗前竹篙上
像你忘了帶走的小手絹




《巷》

挑最近的一家餐館
點上一小碟青菜
外加一碗綠豆粥

開始在15瓦的燈光下
讀上個世紀留下的文字
風進來的時候 正翻到
從面湯的倒影裏
你夾起自己的皺紋......


《小街》


小街老了 舊的是風
不停地剝下欄杆上的水泥
青石路被一隻腳就踩疼了

那個比紙還薄的秋夜
一個人走在這樣的小街上
數落在頭上不遠的老月亮
數一盞魚鱗狀的青燈
數木頭腳印.....





《消逝的村莊》




木桶裏沒有水了
而裂縫依然在生長



你鋤地時突然停頓
鐵鏟下的蚯蚓
也有自己的村莊



又是一個很瘦很瘦的黃昏
燃着的牛糞飄出淡淡的藍煙
籠罩整個村莊
你再次聽到
老人從地下冒出的咳嗽



籬牆已經倒了
院門已經拆了
而屋檐的滴水
讓你感到秋天的涼
徹骨的涼



當秋天落得滿地都是的時候
你随便撿起一片
都藏有一棵看不見的樹
和早已消失的村莊



《楠木的春天》


春天的街面窄窄的
幾排矮矮的磚房
似蓋在泥地上的舊帽子
細毛線狀的炊煙
飄滿一個人的童年

很久以前 一株楠木随便倒在河邊
倒成一座圓圓的橋 圓圓的懷念
你說這話的時候

村子裏最年長的老人
正推獨輪車走在上面
橋上的殘雪和他的胡須
一樣的寒白 一樣的耀眼




起風的時候
黑擦亮桌角的小燈
老人把剩餘的種谷
倒回糧倉的神态
像一種古老的儀式

房子在夜晚來臨前是如此單薄
風稍用點力 灰瓦一頁頁墜落
你立于一溜靜靜的空地
餘光中的村落和土丘
線一樣的道路
還有那人手中的一小塊春天
漸漸模糊直到消失......


一出門就是十數裏的山路
園子裏的胖白菜長得正歡
挑水歸來的老婆婆把歲月
也挑輕了 一如她又瘦又窄的扁擔
她家就在山尖尖上
幾朵白雲正停在上面
屋側的竹林和靜靜的土墳
如此的安甯
葉子翻過來 翻過去
像許多人的一生


宜春(組詩)

《宜春台》


就從宋朝的那塊磚算起吧
一千多年踩在腳下
也不過是一百來級台階



《蘆洲》

一木勺泥色的風
吹進古老的河流裏
淡藍的蘆葦瘦了
一把小刀 劃破唐朝的天空



《盧肇讀書堂》

繞進睡着的石拱橋
院牆畔的藤蘿 漏下幾滴綠了的燈火
木門虛掩了多年 一推開
滿院盡是瘦瘦的花影 翻動的月痕
隻是再不聞 那個書生的吟哦
和太師的咳嗽


《李渠》


已經從地圖上消失了
湮沒的痕迹由文字流出
一條小河 勒進你的肉裏
水越來越淺
最後一滴清朝的水
從你眼中落下
是冰藍色的


一個人的浮橋(組詩)

《雪夜》


浮橋上的女孩
她内心的光 穿過長廊一般的往事
系住那株枯死的小草
雪安靜地落在裸足上
她眼中的風 吹下的淚
像浮橋的木欄一樣綿長
像夜晚的鍾聲無邊的冰涼

告訴你 女孩來自70年前的相片
父親留下一座浮橋
第10個雪夜 她隻是來看看被雪
壓着的父親


《月夜》

月亮在城牆上飄
銀灰色的風吹過浮橋的故事
真的舊了
你立在秀江邊
像一朵甯靜的芍藥



《風夜》

像無以落定的憂傷
在一座窄窄的浮橋上
夜離你的過去不遠
臨近的吊腳樓 有童年的微光
百餘米的距離
卻讓你走了漫長的一生
風是一把懷舊的梳子
梳了一遍 再梳一遍




《鼓樓》


像白色的閃電死在那兒
一級級華麗的台階
讓身後的青石闆路動蕩不安
隻有深深小巷的枯井
依然靜靜地伫立在
你目光快要拉斷的地方
冷 土地裏噴出的寒冷
讓雨紛紛落回天空
你繞過曆史發光的牙齒
繞過鼓樓玻璃上豪華的落日
看到一截斷指
豎在廢墟的旁邊



《秀江》



這河水依然鋒利靈幻
切開平靜的小城
千百年 就這樣在傷口中流淌
當它經過斷橋時
所有的水 全都倒流回來



午後 時間在春光裏
打磨成多麽華美寒靜
當年 那個姓易的将軍
就是在這個時候捧了一口水喝
乘一葉小舟 去了




黃昏的灰 收斂在一隻碗裏
河水全無表情
有人端着針一樣的燈
移動一下 就滅了
而浮橋上有銀亮的水
跳上來


報恩寺已吹進發黃的照片裏
空定啊 你用風晴雨雪做成的竹子
在河畔搓洗了多年
那隻來自晚清手是何等的精細



我空無 如了無牽挂的風
漫步在一大片又一大片的荒涼中
在大成殿前 随便敲一下
都有水聲潑了過來




《石頭》


縣衙前石獅子流淚了
你摸了摸
它眼裏的那塊石頭


《不題》



秋天 你身上的弦都斷了
懷舊的木勺裏 僅剩一些白色的燭光
蛛網破得厲害了 你不再縫補幾厘米寬的傷感
一個人走了 就在牆上劃一個記号
一片落葉進入歲月的圓窗
随手拂去幾根斷了的繩子和思想

可以在燈影枯瘦之前 搬開一生的桌椅
還有那面滲透生命的磚牆
但不要移動 碗裏暗下去的希望
和滿紙冰涼的詩行




惟有沉默才是你最後的燈
卷起布簾 細小的風鈴在墜落
有人進入泥土 悄無聲息
在一點點堆高的秋

一個詞奔跑到書的結尾
一束光隐匿于河流的源頭
翻到土牆這一頁 
故事也僅剩藍色的灰
你發光的手指摁在上面
空空的 空空的




這是你流過的第二十四個秋天
腐爛的日子就是殘舊的書簡
滲透桌沿古蘭經漆黑的扉頁
青光聚集于老式藤椅的扶手上

那個人走向麻木 
走向從前的一堆的細節裏
彈掉窗門上的灰塵 
掃去院子裏盛滿夕光的樹葉
過完了這些天 你發現自己
又陷進生活裏面




所有的房子都從你身體裏走出來
所有的路順着你的汗珠而流淌
在水泥建築的裂縫裏

你看那個彎腰駝背的人
那雙枯瘦凹凸的手
打開沒有光芒的盒飯
用筷子夾緊一片堅硬的日子

猶如一棵站不太直的小草
把生活輕輕地放在肩上





河流在你身畔彎下她的過去
一葉白帆浸染了一世的浪花
顫栗的寂靜之後是一棵發光的樹

就這樣把遼闊的原野還給暮色
把腐爛的愛擱在比釘子還尖的秋天
也許有退色的風會翻動新鮮的腳印
也許石階上的生死對錯
是樹葉最後的智慧

那麽把海輕輕吹滅吧
剩下有波浪的黑
剩下比時間還瘦的燈





《八月的聲音》



隻好從切斷的流水線上遊過來
塞紙團 撐鞋筷 進入膠袋
躺在訂做的盒子裏是一種沒有碼數不分型号的無奈
如果壓爛的指痕和淚水濺起的泥濘是鞋子的真實狀态
那麽請推開窗子 看複印的海閃動犀利的白光


很多年就這樣了
你仍然是生産單上一排單薄的數字
僅僅是比原來慢......


八月雨水廣大 所有的疼
讓無目的鞋模來承擔
你沒有摸到這座城市的開關
卻打翻一壺白膠的冰寒




不用彎下腰去了 這裏沒有
你要找的落葉
隻有和灰塵擠在一起的鞋子
隻有比鞋子還容易破的人




《一個人的車站》

一個人的夜晚有多深
深過骨頭裏發寒的孤獨
深過一桶桶命運的泡面

一個人走向車站
像掏空的客車緩緩到了盡頭
已沒有多餘的旅客了

那人就是一個行李箱
轟隆隆地滾過地面 發出青春的聲響
異常沉郁而慘烈




台長: 秋水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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