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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1-09 07:32:32| 人氣1,056| 回應19 | 上一篇 | 下一篇

都會手記:記二○○二年的最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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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 ○○:二四
  
港都的一天,從凌晨開始。第四台的深夜節目愈夜愈火熱,網路上的交友站台為每個都會欲求不滿靈魂找到短暫的安慰;人們在謊言中渡過漫漫長夜,PUB裡的音樂正酣,人人陶醉在震耳欲聾的迷幻裡,午夜場的電影才要開始,寂寞的人們滿街遊走。孫叔叔說,夜深了,你知道你的孩子在哪裡嗎?我只知道我在夜未央的港都裡,找尋解脫的出口。

凌晨 ○三:四一

  吧台前坐著一排情場失意的女子、有家歸不得的已婚男子、剛下大夜的公主少爺、狂歡後拖著罪惡蹣跚的純情美少女 … 不同的面孔,氣質相似的靈魂每晚在這裡徘徊;港都成了波特萊爾筆下第二帝國時期的巴黎:人口眾多、煙霧瀰漫,這裡有各式各樣被毀掉的人,卻極少(或者說:沒有)快活的事,公正不多,憐憫更是少見。像這樣沉淪的夜,班雅明最好。

清晨 ○五:一一

  遠方的禪林傳來早課的誦經聲,安頓我那一夜不安的身心靈。公園是現代江湖的縮影,各門各派在此拿出渾身解數:外丹、八段錦、形意拳、法輪功 … 我則鍾愛綿綿流轉不息的太極拳,在肆意揮灑間,我窺見了天人合一的靈光閃動。

早上 ○八:○○

  港都沒有捷運、沒有隨招即停的公共巴士,這裡有太多的私家交通工具、太多行屍走肉、太多人 … 放眼望去,路口盡是倉皇閃爍的面孔,像是起跑線躍躍欲試的騎師,大家都在等待,等待槍聲響起,衝向那個心知肚明又渺茫無期的未來。

上午 一○:一七

  早會結束,辦公室裡的蜚短流長才正要開始。輕薄男子們躲在樓梯間吸煙區裡交換狩獵經驗,姐妹淘則在化妝室的鏡子前互相展示昨天百貨公司週年慶血拚的輝煌戰績。剛剛會議時的譏諷謾罵全都拋在腦後,一年一度的威尼斯假面舞會在都會的角落一一翻版上演。

中午 一二:三○

  渾渾噩噩的半天過去了。咖啡廳、小吃館、會議室、公司裡某個隱匿的角落,召開的是凶險四伏的鴻門宴、是某種教團的神秘餐聚、是出身未捷身先死的悲情茶敘、是情報交易的權力遊戲。我在公園某個充滿陽光的角落,向來是吉普賽式的席地而坐,啃著我每天25塊新台幣配額的土司,一邊看一本300塊現大洋,薩拉馬戈的《盲目》,我知道邊看書邊吃東西是不健康的!不過,對不起 … 我真的改不掉。

午后 一三:四九

  一向沒有耐心等電梯的我,習慣以跑百米的速度一口氣衝上十四樓的辦公室,流汗一向都是好事,尤其在這蒼白的都市叢林裡,我更需要以紅潤氣色來面對;我想要有更結實的肌肉,去承受那些我無以名狀的壓力;更大的肺活量,讓更多新鮮氧氣來置換我體內堆積的怨氣;那是一種三島由紀夫式的耽美、一種水仙花的自戀,有些時候,讓矯健敏捷的身體去取代過勞的大腦,這何嘗不是功德一件。

下午 一六:一三

  義大利導演費里尼說,只有會作夢的人才是真正的現實主義者。每天這個時候,我只有三種選擇:誠品、圖書館、電影院。這三個場所都有共同的特徵,那就是讓我能睜著眼睛作夢。在這個說得太多,作得太少的後現代,政府應該立法規定每個人每週都應該上圖書館、博物館、美術館、電影院,培養一點點後天稀薄的人文氣息,促進經濟發展、世界和平,否則以人文環境公害之名起訴,絕不寬貸。

傍晚 一八:一二

  “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 ”     -《歸園田居.其二》

一向都喜歡陶淵明的文字。尤其在一天奔走之後,似乎更能體會元亮的本心。好一句『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

晚上 二○:三五

  我在安靜的咖啡座,草草結束晚餐(其實是我漠視禁帶食的規定,繼續啃我那中午剩下來的土司)一面整理我堆積如山的筆記、文字紀錄;一面天馬行空卻又具體而微的計劃我下一次的旅遊目標。店裡播放AeroSmith的《I Don’t Want To Miss a Thing》、U2《With or Without You》,甚至還有音樂劇《變身怪醫 Jekyll & Hyde》的原聲帶 … 這樣的店應該接受市政府的表揚才對。

晚上 二三:一三

  我們都知道,書寫的能量匯聚不易,蘇軾在《稼說》中有『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的文字,這是指導我累積文字位能的金科玉律;我持續著這種文藝復興的閱讀方式,從雙魚座世紀到水瓶座世紀。

台長: 哲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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