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的夜晚,是該理所當然地悠閒著,咖啡廳裡的人們用慢板消耗著快樂,桌上那頓看起來很豐盛的晚餐,擺放在妳的正前方,妳像是乾枯的植物,猛然灌著一口又一口的水,一直想不起那盤食物能與妳產生何種關聯性。高濃度的咖啡香在空氣裡肆無忌憚地飄,卻讓久未進食的妳反胃著,窒息感捂住妳的口鼻,每口氣彷彿都得用盡所有的氣力去深深吐納,否則好像難以呼吸。妳想佯裝若無其事地閱讀那本攤在桌上的書,只是ㄧ低頭,書上的每個字便迅速開始模糊,眼淚下墜的速度像站在盛夏日正當中的街道上所飆出的汗水那樣失去了控制,妳想像自己的身體正在被眼淚融化掉,然而那痛苦吸飽了眼淚卻開始膨脹變得更加巨大,妳感覺自己正在一股無邊無際的絕望感中下沉。即使妳多麼想讓自己終日保持優雅與冷靜,但世上總有一種難過是妳無從遮掩的,妳當然可以想像咖啡廳裏那些經過妳身邊或是不經意間注意到妳的人的眼光,他們或者恥笑妳的崩潰,或著同情妳的失敗,妳的自尊幾度都試圖捍衛了這些了,但是眼淚鼻涕就是宛若逃兵般不由自主從妳臉上潰散,那痛苦讓妳想衝去旁邊那面牆將自己的頭撞成一朵盛開的花,或是拿起桌上的刀劃開自己雪白的手腕流出紅色的流,然而妳當然不會那麼做,只是一個人窩在咖啡廳角落裡的座位上抖著肩膀無聲的哭,因為妳一直都懂事、並且總是願意為別人著想,久了大家自然地將妳的悶不吭聲視為一種理所當然,但妳不是駱駝,不能因為妳都不喊苦,便不停地將東西往妳身上馱,妳覺得大家總在欺負這樣的妳,一次又一次。每當久未聯絡的朋友問妳好不好,妳只能說飯會記得吃,上班也會盡量準時,其他的妳不願再多說。辦公室裡那個寡言的男同事,仰藥自殺了,妳去醫院看他時,他蒼白著一張臉,還是跟平時一樣沉默,人們病痛時用藥來醫治,醫治不好的也用藥來結束,大家鼓勵著他,妳卻是唯一支持他的人,妳明白人生充滿著許多的無能為力,要走或者要留,他的人生至少總該有一件事是可以自己做決定的,妳覺得似乎可以理解他那種不能自制地的下沉,因為妳去過那裏,也常常在洞穴裡耽溺,當妳有時候掉下去時,他們只是在地面上嘻笑怒罵,一邊抽菸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命妳快些爬出,但妳是真的筋疲力盡了,從不央求誰幫忙,只想懇請他們賜給妳一些安靜與空白,即使落下的菸蒂總是經常將妳給燙傷,可妳其實並不怕疼,撫摸著那些他們留給妳的菸疤,只是在想著他們一個一個嘴裡塞滿正義與仁慈,但是週末的夜晚燈火通明的,可有誰會願意陪妳待在深深的裡面,只取微弱短暫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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