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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詩隨想

 

／心  躍(印尼‧萬隆)

 

我讀了《小詩磨坊‧新華卷》裏「林煥彰卷」的詩篇，一共有30首小詩。寫下讀詩隨想，與讀者分享。

 

寫詩可以是一種樂趣，隨想、隨意，輕鬆而為之。在這裏沒有特意想寫一首詩，也沒有因為應徵應景應酬而寫一首詩。

 

林煥彰天天來回路過的白牆，已經不起眼了，可是有一天突然對它若有所思，就思想起來了，結果又若有所悟；原來那熟悉的白牆，其實裏頭有很多東西。他說「圍牆也是白的；白的單純。凡走過的人或車，都會在牆上投影，彷彿在寫一首長詩，又一直在更換不同的句子」，便寫了一首短詩＜一堵白牆＞：

 

有什麼走過？//人走過車走過/影子走過聲音走過//時間走過/我也正在走過//陽光在牆上，跳躍著……

 

他在長途火車上枯坐看景，看著看著，就用語言、用詩畫了一幅風景畫，心裏的風景畫，題目是＜不是想像的江南＞：

 

水墨渲染的天空，是現成的背景//水杉一棵棵直立水田邊/投下粗黑的影子，為自己量身高//白鷺，一隻隻斜斜滑落/在水田中，變成白色羽毛

 

也許這沒多大「意義」吧，可是這是一幅雅靜的風景畫，很美。

林煥彰還有一種「沒意義」的奇想，那是夜與貓的兩隻眼睛的幻想畫面，一種美妙的畫面，請看這一首詩＜貓的眼睛＞：

 

在黑暗裏，貓什麼都可以不要；//牠只要兩顆寶石一樣/發亮的眼睛，穿透夜的時空//孤獨寂寞，都不用害怕；//你知道嗎？夜被它穿破兩個大洞/黎明提前放射兩道曙光

 

靜觀和沉思是詩人不可或缺的習慣和本領。在靜觀中、在沉思中，常有突發的奇想(如＜貓的眼睛＞)、巧思、頓悟或智慧的閃光。

 

＜露珠＞是一首巧思詩：

 

葉子的眼睛，滴下來/星星的眼睛，滴下來/它們看到了什麼？//我的眼睛，看到太陽/在葉子裏的每顆眼中，/在星星的每隻眼裏……

 

＜一匹白絹＞是一種對人生的頓悟：

 

頭髮，要常常清洗；//本來又黑又粗又硬，現在/變白變細變得柔軟了//變成一匹白絹，寫下/一生辛勞

 

＜記住和忘記的＞是智慧的閃光：

 

為了記住別人，我不敢忘記；/我記住別人的好，/也記住人家的電話號碼。//為了記住別人的種種，/我忘掉我自己的種種，也忘掉/自己的好；以及自己家的電話號碼

 

無論是無意的隨想，或者是自然而然的靜觀和沉思所得的詩篇華章，從旁觀者的角度看似漫不經心，甚至是輕而易舉的行為的成果。其實不然。其實那是詩人下了苦功、花了心血，甚至是盡了畢生精力的結果。＜玩詩＞這樣告訴我們：

 

玩，有很多樣/玩詩是一種；/玩生命，又是一種。//玩過生命，再玩時間 —— //寫詩，折磨自己/我是見證人。

 

在這首詩的後面，詩人有一則＜詩外＞後記：寫詩五十年，只得幾個字；要得這幾個字，我已經花掉了大半生。

 

還有一首，＜磨工＞，是這樣寫的：

 

磨穀子磨麥子/磨米磨麵粉//磨文磨字/磨心磨詩//磨日磨夜/磨時間磨生命

 

看起來，寫詩可以是隨想、隨意，輕鬆而為之，成為一種樂趣。詩人有這樣有趣的一首小詩＜廣場上的鴿子＞，是這樣寫的：

 

鴿子在廣場上散步；／吃，不是第一要務／有零嘴，當然也不拒絕。//談天鬥嘴或說葷話，/都無妨；生活嘛/最重要的，樂趣要多一點

 

林煥彰在＜詩外＞寫道：「……途經臺北醫學院，看到幾隻鴿子在空地上自在逍遙，心生羡慕之情，當下寫出這首小詩。」

 

最後還是用詩人林煥彰自己的話來結束這篇隨想：「詩怎麼來？很難說得準，即使你知道了，也不能說出來；那是天機啊！」(寄自印尼萬隆2010.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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