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不思還︰川西遊記》
未到四川前，我總覺得川蜀之地不過爾爾，除了九寨溝，還是九寨溝，因此古代蜀國劉禪被囚魏國時才會「樂不思蜀」。去年七月，筆者兩人深入四川西北部，從四姑娘山到丹巴，有次在丹巴黨嶺山中留連忘返，錯過了趕路時刻，差點被逼滯留黨嶺，我想「樂不思蜀」該改為「蜀不思還」才對。
東方聖山 – 四姑娘山
從香港飛到成都，品嘗過麻辣火鍋，看過川劇，我們第一站來到了四姑娘山，它位於成都西邊的小金縣，由於去年七月適逢四川暴雨成災，奪去不少的人命，小金縣的路上塌方處處，加上當時正修築高速公路，結果短短二百多公里的路程得花上十小時。
四姑娘山流傳著一個關於它起源的悲慘傳說︰相傳美麗的「四姑娘」本來是山神的四個女兒，後來遭其他山神的逼婚，她們寧死不從，夜半逃生，卻遇天降大雪，最終死於野谷。其後，一個獵人將她們依次用白雪掩埋。這四座墓後來竟日漸增高，化作四座海拔五、六千米的銀峰。
每年到四姑娘山登山的人可謂絡繹於途，各峰的攀登難度有高有低，適合不同程度的登山愛好者，因此四姑娘亦成為登山勝地，被譽為「東方的阿爾卑斯山」。不愛登山的人亦可選擇到它的山溝徒步，其中著名的徒步穿越地段有長坪溝、海子溝及雙橋溝。海子溝景色的組合與變化較多，前半部主要以高山與草甸為主，被譽為欣賞四姑娘山最佳地點，亦為攝影發燒友必到之處，後半部則以海子(高原湖泊的意思) 為主。雙橋溝則已被商業旅遊所攻佔，觀光車在溝內暢通無阻，若大家無懼繁囂的人聲鼎沸，溝中的奇山異石亦不容錯過。
我們選擇了徒步長坪溝，馬匹的踐踏使山路深坑處處，加上連日暴雨，當局為遊客修築的棧道亦被山泥及洪水沖斷，在這條山路中拔涉變得份外困難。筆者試過誤踏泥坑，結果差不多整隻小腿陷入泥裏，弄得狼狽不堪。路況差之餘，長平溝三千多至四千米的海拔，但已足以讓遊覽者產生輕微的高原反應。我們在山嵐繚繞的山谷上向上走，四位「閨女」一直沒有走出閣門。穿過漫長的森林及沼澤，景色逐漸開朗，我們耳邊聽着潺潺溪水，腳下滴地泥水的靴子踏上了一片高山草甸，這就是木騾子——長坪溝景色最美的地方。若在天晴的日子，你可看到四姑娘山屹立在草甸之旁，但我們到達之時，草甸籠罩在霧氣中，因看不見盡頭，更覺幽深廣闊。牦牛在遠處低頭吃草，駿馬在身旁邁步奔馳。雖說雨季並非遊覽四姑娘山的最佳季節，但卻避開了密集的遊人，還迎來了遍地的野花，在毛毛細雨中，牛馬、溪流、草原、野花構成了一幅絕妙的圖畫。從木騾子繼續往北走兩天，便可穿越到達理縣的畢棚溝，但因我們行程緊逼在木騾子停留了一會便原路返回。
丹巴 - 千碉之國
離開四姑娘山，我們繼續向西走，來到了丹巴——一個盛產美女、傳說和碉樓的地方。相傳丹巴人是西夏王族的後裔，他們的王國被成吉思汗的鐵騎踏平後，殘存的皇族南下到大小金川河谷一帶重建家園，這傳說為丹巴的美人更添上幾分浪漫色彩。到達丹巴的當晚我們就在一家火鍋店中遇到一個漂亮可愛的少女侍應。
與柔情的丹巴美女相對的，是星羅棋佈的碉樓，它們在風吹雨打下迄立數百年不倒。據統計，丹巴的碉樓大大小小約有三千多座。要看丹巴碉樓，一定要到碉樓最密集的梭坡村。那裏的碉樓最早建於漢朝，大部份卻建於清代乾隆年間。這些碉樓原先多用作守備抗敵，有所謂「一碉不過數十人，萬夫皆阻」的說法，其後，碉樓的功能出現變化，開始變成展示家族財力、地位的工具。在當地一個導遊帶領下，我們參觀了一座近村口的碉樓，碉樓內十分昏暗，但也不是什麼陰森的地方，在裏面除了給我找到一張毛澤東的照片，就什麼都沒有。但因碉樓有些破落，層與層之間以木樑承托，並以粗木製成的梯子連接，在裏面攀爬亦有點探險的感覺。
走進「千碉之國」，我們不難發現碉樓角的數目不盡相同，除常見的四角碉外，還有五角、八角、十三角之分。導遊向我們解釋，角的數目越多代表碉主的地位越高，出身低微的富人只能將碉樓建高加闊來炫耀自己的財富。碉樓不是一口氣地興建的，是隨著兒子長大，一年一層地興建的，兒子成年之時亦是完成碉樓之日。是以，每座碉樓也代表著丹巴人一生的心血結晶，更帶著長輩對後輩的祝福。我們參觀梭坡時，發現一個奇怪現象，就是古代的丹巴人選擇了最不方便的地方建立自己的家園。梭坡至今依然車路不通，不少村莊乃建於山上，不但遠離城鎮，亦遠離河流，據了解山上村民往往需要徒步大半天才能進城。我想碉樓不單使丹巴避開了外界的金戈鐵馬，同時亦體現了古代丹巴人的封閉保守的性格。
領我們參觀梭坡村的是個剛高中畢業的小伙子，他雖慣常於課餘接待遊客，卻仍略沉默害羞，但當他談到自己是梭坡村的第二個大學生(他姐姐是第一個)，夏天過後將到成都上學時，他的眼神卻閃出一份驕傲與自信。就像現實中丹巴的碉樓已成為招徠遊客的事物，我在小導遊的身上看到了丹巴人打破封閉、走向外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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