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成熟一點好不好?你以為我想每晚在公司待到三更半夜才回來嗎? 你昨晚不停的打來幹什麼?」早上本來寧靜悠閒的氣氛似乎並沒有伸延到這小房子裏,剛換上西裝襯衫的錦戶亮不耐煩的在說著。
「可是,你連一個電話也不接嘛…」把弄好的早餐放好在桌上,吉岡唯對著她的男朋友說。
「我在開會呀! 我只是個普通職員,連老闆也不會接電話,我們哪裡會敢? 你到底明不明白工作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你接一次就好了嘛,這樣我也不會再打來。」
「你有什麼事要非找到我不可的? 你還小嗎? 每次有什麼事都只會找別人,你學會照顧自己好不好? 你就只會依賴我! 算了,像你這樣的藝術家不會明白我的苦處。」
「可是…我…我已經在改了。」唯用盡了力氣想把快要掉下的眼淚留在眼眶,便把頭仰著,看著天花板,不讓眼淚流下來。
「每次都是這樣的,你理虧就只會用眼淚來壓我! 無理取鬧!」亮並沒有理會她,只是埋首在繫領帶。
「我說過,我哭不代表無理取鬧! 你走吧,你要遲到了!」唯坐在餐椅上對亮說,然而多麼想用冷冷的態度跟他說話,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下來了……
「我也快受不了你的小孩子脾氣了,那好,走就走!」亮一手拿起了黑皮包對著唯說。
「呯!」亮狠狠的關上門,屋裏突然靜了,只剩下還開著的電視機播放著的新聞報告的聲音……
「天文臺預料今天天氣多雲有零散驟雨,入夜後雨勢有時較大……」
「啊!他的傘…」本來想提醒亮今天出門要帶傘子,可是卻因為剛才的吵架,放在大門旁的黑傘子還是原封不動的。
「錦戶先生!」亮剛踏出升降機到公寓大堂時就被大廈管理員叫住。
「早安,中田先生。」亮說。
「早安,請代我向吉岡小姐道歉,昨晚不好意思!」中田向亮輕輕鞠了躬。
「什麼事了?」
「昨晚大廈停電了,吉岡小姐有打過電話來管理處,可是當時我在忙著找維修人員,所以聽不到她的電話,不好意思。」
「昨晚,停電了?」亮呆呆的說,彷佛一下子瞭解到為什麼昨晚唯會打了十多通電話給他,為什麼會那麼想他在她身邊,為什麼今早還會問起他怎麼不接電話…
「錦戶先生?」
「啊,好的,我會跟她說」亮稍為定了神,跟中田點了點頭,像是要下什麼承諾似的。
「謝謝,那我不阻你了,再見!」
離開了公寓的亮在走向車站的路上一直都對中田的話耿耿於懷,
坐在列車上看著窗外轉瞬即逝的景色,卻像看見了記憶中的影像。
亮想起了那一天的事,
他第一次看見唯害怕得發抖,連哭泣都變得沒有聲響的那一個夜晚……
「啪!」的一聲,屋裏所有的電器全都終止了運作,屋裏突然漆黑一片。
「幸好我剛洗完澡了,不然真的不知道怎算好!」亮從浴室走出來,用手巾揉著濕濕的頭髮笑笑的說著,卻看見唯一個人坐在客廳的角落,身體因為太過害怕而顫抖起來…
「唯?怎麼了?」
「亮…」唯抬起頭,淚眼凝眶的看著亮。
「哈哈!你哭了嗎?只是停電而已,用不著那麼害怕吧!」亮笑著跟她開玩笑把抹完頭髮濕濕的毛巾扔向她的頭上。
他總是喜歡玩弄他這個傻傻的女朋友。
可是,平時要是這樣,唯必定會和他逗著玩,又或者會扮生氣來撒嬌,然而這一次,唯還是沒有作聲。
「唯,什麼事了?」亮收起了笑容,認真的問道。
「我…我小時候…」唯吞吞吐吐地說,
「我…小時候家裏曾經倒塌過,在地震的時候……我被埋在瓦礫下兩天了……整整的兩天,都是黑漆漆一片。我,我也不想這樣的…只是張開眼一發覺一片黑暗,就會不期然的想起那兩天的事。以前我在家裏,連睡覺都會開著燈的。」唯說完咬了咬唇看著亮。
亮過去抱住了坐在地上的唯。「沒事的,我在這裏。」
「嗯。」唯微笑的點了點頭。
「可是,你現在睡覺也不用開著燈啊,已經很厲害了!」亮摸了摸唯的頭說。
「那是因為……我怕會令你睡不著覺……」唯傻傻的說。
「嘿,傻瓜,下次你應該一早就跟我說,以後開著床頭燈睡吧!」亮再稍微抱緊了她。
「下次再有這樣的事,你要第一時間找我!」他讓唯倚在他的肩膀上輕輕的說。
列車走進了隨道,原來照著車箱的陽光和景色連帶著那天的影像一下子都消失了,把亮拉回了現實。
明明是自己叫她第一時間找我,
為什麼我總是那麼大意?
為什麼昨晚回來時沒注意到房裡的床頭燈根本沒開著?
為什麼還沒問清楚就向她發脾氣?
屋子裡的飯桌上留著冷冷的煎蛋、麵包。唯白費了心機之餘,也浪費了本來想和亮聊多一會的時間。
明明不是想吵架的,
明明只是想撒撒嬌,想讓他著緊一下,
怎麼會弄到不歡而散?
都是自己笨,都是自己蠢。
唯把它們全都掉進垃圾箱,隨即在房間裡拿了上課用的油畫畫具,畫板,把它們都放進了一個大大的布袋,提上身就不發一言的出門了。
那把一早拿了出來的黑傘子,到頭來還是誰都沒有把它拿走,它還是默默的倚在木門旁邊。
今天一整天,唯都在美術學校的畫室裡漫無主意的亂畫著。
「嘿,看來吉岡同學今天不在狀態,心情還有點幽鬱呢!」負責教授的牧村先生說。
「啊,對不起……」
「沒關係,心情不好誰都試過吧,而且通常畫家都要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才作到好畫的!」說完,他看了看窗外陰陰沉沉的天色續道,「看來今天連天空的心情也不太好呢! 好吧,讓你們早點回家,拿著那麼多畫具要拿傘子也很難吧! 我們今天在這裡下課。」
說時遲那時快,當唯收拾好東西想要離開的時候,天已經落下不大不小的水滴。
「看來這場雨會下很久呢!」
「對啊,幸好我們有帶傘子。」看見身邊的同學們撐著傘子離開,唯也只好把布袋擋在頭上,急步的跑回家去。
在辦公室裡毫無特色的圓形時鐘示意著現在的時間是五時半,錦戶亮正想把位子裡的電腦關掉,然後早點離開公司回去見唯的時候,卻被眼前的部門主管叫住。
「錦戶,現在就去會議室,老闆剛從美國回來,說要對我們的產品做檢討會。」
「我……可是,今天我想……」<先回去了>這四個字都未說得出口,亮已經被主管駁回:
「你以為你是老闆嗎? 快,沒人會等你,我給你三分鐘!」
亮趕緊用桌上的電話打給唯,可是手機也好,家裡也好,也是沒人接聽的狀態。
「她到哪裡了?」亮拿著聽筒說。
「錦戶! 快一點,老闆已經到了。」
「是。」亮馬上把還未接通的電話掛上,然後在桌上拿起文件夾走進了會議室。
雖然很想早點回去,然而事實並不容許他這樣做。
唯的手機在布袋裡響著,然而狼狽的她在雨裡趕著跑回家,即使聽不到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吧。
回到家裡的唯為了別讓油畫顏料濕掉,立即把濕了的布袋放下,然後把袋子裡的所有東西全都倒在桌上。
其中一支黃色的顏料卻不聽話的掉在地上,滾到了大門附近。
唯彎下身,想要把它拾起來時才見到那把早被人遺忘的黑傘子,還是靜靜的倚在木門旁邊。
「啊,亮的傘。」下意識看看掛鐘,已經六時多了,外面的雨還是大滴大滴的下著,偶爾還會夾雜著閃電和低嗚著的雷聲。
「那麼大的雨,不能讓亮就這樣沒帶傘的走回家。」說完,唯拿起了那把黑傘子,穿上了白帆布鞋就走出了門口。
打開了那把有點大的傘子在街上走著的唯,身影顯得特別的細小。她在人群傘群裡跌跌撞撞的終於來到了車站。
車站裡人來人往,現在正正是繁忙的下班時間。人們都急步的走著,
有帶傘子的也好,沒有帶的也好,都希望以最快的速度回家。
她看著上班族的身影,唯好像覺得自己格格不入般。
每天過著這種營營役役的生活的人,也許真的是很辛苦的吧?
是她所不能理解的嗎?
是因為自己一直都有人可以依靠嗎?
以前在家裡家人總是照顧著自己,現在亮也對自己無微不至。
至少,是大部分時間都會。
在人群中的唯好像站在那裡都不對,只好拿著傘站在售票處前的簷蓬下。
無奈大雨像一盆盆水從天上倒下來似的,那小小的簷蓬根本擋不到多少的雨點。
每當雨點要撇向唯的時候,她唯有又向後退一點,直到已經倚在牆邊無路可退,
穿在腳上的白布鞋早已被落下的雨,被地上的積水濺得灰灰黑黑的,
等著等著,就連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天色不知道是因為下雨而變暗,還是本來太陽就要下山。
然而本來人來人往的車站變得門可羅雀,就證明了繁忙的下班時間已經過了。
亮,怎麼你還不回來?
我已經原諒你了。
這裡有點冷啊,
你還要我等到什麼時候嘛。
天已經黑齊了,雨也差不多要停了。唯還是站著等,現在她來的意義應該已經沒有了吧。
那把傘子依然是用不著。
「還是回去吧…」唯看著已經停雨的天空說。
「啊!」話剛說完卻突然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我的鑰匙放了在飯桌上!」
有家,結果還是歸不得。
笨啊,我想沒有人會像我那麼笨吧!
亮,回來吧,我快要哭出來了。
累了,也餓了,
對不起了,你原諒我吧。
唯趕緊在眼淚掉下來之前用衫袖擦了擦,怎麼說在陌生人面前哭的話,她還是會不好意思的。
「唯?」然後在某處唯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啊! 亮!」等到了,終於都給她等到了。她抬起頭就見到儘管是一臉倦容,但還是向她微笑著的錦戶亮。
「你怎麼來了?」
「本來是拿傘子給你的,可是,我等到雨都停了…」唯還是眼紅紅的說。
「那你就應該回去,還等什麼?」
「我…有想過的,可是……」唯看著亮,想說但又不敢說為什麼她還會在的原因。
「因為......我,我忘了帶鑰匙出門了。」雖然不想說,但還是說了出來。
「哈哈! 你這傻瓜!」亮緊緊的摟著了她,卻忍不住笑得停不了。
「別笑我了好不好?」
「嗯,唯,對不起。」亮止了笑聲,在唯耳邊輕聲的說。
「我也是。」唯笑笑的說。
「那好,那我們去吃飯吧,你既然忘記了帶鑰匙,那也應該會忘記自己還未吃飯吧!走吧!」亮牽上了她的手說道。
「等一下!」
「又怎麼了?」
「我的腿很麻啊。」唯難為情的說。
「上來吧,我背你。」亮把黑色皮包遞給唯說。
被亮背著的唯偷偷的笑著。
「你在笑什麼?」亮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
雖然今早還在吵架,但現在想起來,原來這樣也不錯啊。
即使我在吵鬧中輸掉,到最後嬴的都會是我。
因為,最寵我的,一定是你。
aki的話(後記):
看到最後真的多謝大家~(笑)
已經差不多2年沒寫過文了~
這次是因為聽了YUIUmbrella這首歌而突然想寫的短文~
因為只是用了3個小時寫的關係,
寫得不好請原諒呢~(笑)
還有,如果大家有什麼意見都歡迎留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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