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碗飯＠邱傑筆記心情｜PChome Online 個人新聞台

2008-05-07 15:37:25| 人氣1,363| 回應3 | 上一篇 | 下一篇

深夜一碗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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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關西休息站依然人車熱鬧，五月的晚上十分清涼，我和砂子驅車轉了進來，尋求一碗食物果腹。記得這兒種有許多流蘇，算來正是花開時節，今晚竟是無心尋訪。

　早已過了晚餐時間，從斗六一路北來，行色匆匆，兩個人合叫一碗飯，差些吃不完。彼此沒說出口：心情太過沈重，食難下嚥啊。

　■

　失去了阿瑞，我為什麼如此傷心？我想，一定是把難過的心情放大了吧？一定是如此。我和阿瑞相處時間不多，平日各忙各的，他偶而來家裡坐坐，也沒有很深切的交談。有一次談起當年他在草嶺服務，同僚們殺猴子，吃猴腦的事，我還當場破口大罵起來。對於他又是菸，又是酒，又是檳榔的，五十只出頭，卻讓自己挺個大肚子的不健康不愛惜自己的行為，我更是嘮叨有加，在他心目中，我這做姐夫的一定是一個嚕哩嚕嗦的小老頭吧？據說他非旦沒有如此想，甚且還十分崇拜我，尊敬我，而且還聽進我許多話，是嗎？選擇性只聽一些，對事關健康、生命的重要話題卻都聽而不聞，又有什麼用呢？

　他喜歡和我聊些文學和藝術方面的話題。桃花源花鳥園的老闆娘有一次知道他是我的小舅子之後大大吃了一驚，告訴我，阿瑞送便當到她的花園，再忙也會匆匆看一下她園裡的字畫，她園裡藏有黃群英老師的書法、許深洲老師的膠彩，外行過客根本是視而不見，阿瑞雖非內行，難得總會駐足欣賞吟誦。

　倒不知在他生命最後這段日子，藝術品有沒有多少充填一下他過份空虛的心靈？

　我也不知為了什麼，對他的離去一直流淚不已。是後悔嗎？後悔自己疏於親情？算命先生說我六親無靠，親緣淡薄，我常常自省，在這人世上確也如此，行走半生，雖慶幸常有貴人扶持，午夜夢迴，卻總是感到行單影隻。常見朋友們兄弟姐妹，和樂一堂，想到自己肩頭責任獨自扛著，努力鬻畫煮字以求療飢，仰事俯蓄，真是倍感孤獨無力。

　也因為如此，一直自奉儉約，二十五年在「大報」裡頭的記者、特派員生涯，不曾學會麻將，不會跳舞，不會高爾夫，連理髮廳都不曾上過。若非砂子珍惜親情且視大體，為所當為用所當用毫不吝惜，我可能早已淪為一個孤獨的怪物而不自知。

　那麼，我有沒有稍稍盡了一個姐夫的責任來照顧一下阿瑞呢？我流淚傷心，是痛悔的淚嗎？其實也不是吧。

■

關心是要的。

溫暖的話，更得即時說出來。

我常在演講中要求大家伸出手掌，給我一個承諾：今晚回到家，抱一下你身邊的人，看著他，認真告訴他，你有多愛他。

一個真心擁抱，這麼難嗎？一句愛你，這麼說不出口？

錯過了，會後悔的。

或許曾經給過阿瑞一些溫暖，一些關懷，此刻回想，卻覺得不夠。完全不夠。也許他須要的是一公噸，我可能只給了一公克。

想念阿瑞，竟是在他離開之後，此刻追想有何意義呢？如果在一個月前，我忽然打了個電話給他，問問他減肥沒？問問他是不是聽我的話少喝了一點什麼比，什麼ｐ的飲料了？少喝酒些少嚼檳榔些？即使讓他答不出口，也一定帶給他一些溫馨吧？台灣人說，在生一粒土豆，贏過死後一粒豬頭，生前一顆花生米強過死後一桌供品太多，但知道這樣道理的多，會去做的卻少。此時正是後悔的淚了。

關西休息站成了約會好所在，燈影迷矇，花木扶疏，美食佳肴，庭園寬闊，咖啡飄香。一對對情侶在深夜相扶相依，巧笑輕語，這是一個羅曼蒂克充滿的地方。但也有行色匆匆為千百般事奔走者，也有愁苦心事纏繞千百般事說不出口者，也有柔腸寸斷而強作歡顏者。苦事不必說出口，沒人聽取愁苦事，這道理大家曉得，所以人間少聞愁苦聲，所以乍看人人皆歡顏。

那麼，砂子，且讓我牽妳的手，以歡顏健步，到停車處去。

快快把淚水停下來。

我要檢舉

台長： (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