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過客 一生邪桀山海孤，風華比翼玉蘭喻，一緣情定江湖會，回頭剎是百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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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One (06/11/01)

(一) 飛機的怪叫

在十七歲夏季的某一個早上，我跟妹妹初遊北京，也是第一次坐飛機。我因聽到機倉內飛機的怪叫聲而差點哭出來。那時候，導遊姐姐把手蓋著我的耳朵，又拿一塊九製陳皮塞到我的嘴裡去，才止得住我那快要呱呱大叫的衝動。

今天，我已經是第五次坐飛機了，可是還很怕飛機初昇時的轟轟聲。我就用雙手蓋著耳朵，然後垂下頭，像小孩一樣瑟縮在座位中。

等到看見雲海時，覺得很美。手放下來，吃著口香糖。窗外，天堂也大慨是如此吧。

(二) 漂亮房子

我覺得上海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地方。每幢房子都漂亮極了，房屋規劃得很整齊，普通的平房都像是我們極豪華的高尚住宅，就是一所老舊的紅磚小屋，都有種近乎只會出現在文藝電影裡的風雅。

現在，上海每年都建一百四十多幢樓宇。坐在旅遊車上看，到處都是起重機和正在加建的高樓，一個都市的繁華，往往就由建房子開始。

(三) 明珠塔

上海人真是很會做生意。一個塔分幾層可收幾次錢，我不想跟人摩肩接踵地擠在一起，把臉貼在玻璃上被雲際間的星星和月亮像笨蛋般看著。

我以後都不會去了，我覺得自己渺少得跟這個城市連一點親密感都沒有。

(四) 梅龍鎮與新梅龍鎮酒店

「梅龍鎮」在澳門有一間，我們在上海吃的第一餐晚飯，地點設在新梅龍鎮酒店，其中一道菜叫「蔥油餅」，夾在碟子裡就成了「油油餅」。我們寧願餓著肚子也不再多吃，我再次想不出參加旅行團有什麼好處，這只是浪費自己時間和精力的一種慢性節磨。

(五) 新天地酒吧區
每一隻門後，都是一個新天地。
Amazing，完全可以這樣解釋。

我所嚮往的，甜美生活，不是如此。
但高級消費，是我所努力追求的。

(六) 外灘

或許有太多人，太多書，傳媒太多聲音，將紙碎和金迷，繁榮和璀燦，織成錦衣披在外灘幾幢宏偉的建築上，生活就給剝落了。上海還有很多橫街小弄，比金黃色的一景更能表現歷史。

她無疑是很美，無疑是上海人的驕傲，同時也是虛敗。

我在外灘拍了很多照片，我想時刻提醒自己，堅強生活是唯一出路。

(七) 半空中的酒店，窪地中的服務

手上拿著的是相機和李純恩的「吃在上海」，看見「阿娘麵」和「西施豆腐花」，就很想去試。從來都未想過要到君悅大酒店，享受李先生介紹的一流夜景，讓人心中熨貼的服務。雖然我也不惜錢，還可以吃一流的晚餐，給讓人心中熨貼的小費。

我是不想去，但我們的老闆讓我們去了。

這是半空中的酒店，遊客看見金茂的建築就在門前瘋狂拍照，拍照成了隨團的指定動作，好像青蛙一隻一隻，在一棵高長的新樹前跳來跳去。

或許這一晚每個人都像蛙兵，穿一樣的風衣和一式的便鞋，沒有人長得像李純恩和李嘉誠，蔡瀾或唯靈，沒有人結領帶，戴上銀光閃閃的鑽飾，當三十多個蛙兵闖進敬業樂業精神不那麼充沛的五十四樓裡，穿得比我們還要光鮮的gentlemen便失去風度。

餐牌裡沒有吃的，能吃的就一碟碟往鄰桌送；請問有什麼吃的東西，沒有沒有沒有；請問鄰桌吃的是什麼，三文治只是三文治；請問有什麼款式的三文治，只有公司三文治只有一款；請問還有什麼可以吃嗎，默不作聲默不作聲；我心想我們都進了龔啞酒店嗎？一位不那麼耐煩的gentleman終於拿來一份menu，裡面連醉雞也可以點。

我們就是不點，這麼受氣還要讓你賺錢嗎。半空中夜景的虛榮，只是一次生活的見識。

Day Two (07/11/01)

(一) 酒店的早餐

在旅途上，少吃酒店早餐和飛機餐的我，忽爾覺得要在隨團的日子多吃點。

早餐一個煎蛋，一杯果汁，比坐在新綠波廊上吃蟹粉豆腐還要幸福。

(二) 周莊與周莊飯店

我想，周莊的小橋流水再美，也難比威尼斯的獨一無二。旅遊宣傳總誇張得令人吃驚，一角這樣淡薄的街景，沾過人家的光也就更顯平凡了。

周莊飯店食物的水準，是自由行的捧場客沒機會嘗到的。

(三) 怪獸城

隨團往往都被帶到很沒意思的地方，今天我們被趕到一隻四不像的怪獸前，被鼓勵細細地摸一摸祂，好好地看一看祂，爽快地買一買祂的吉祥物。

意思意思，我不會摸怪獸，還要買？

(四) 南京路

黃昏，旅遊車來到淮海路時，有緣吃過「北萬新」的大包後，九個人決定出走，沒有隨團去吃蒙古燒烤，像小貓小狗那樣漫無目的地蕩到街頭去了。

蒙古燒烤，是在蒙古吃的。可惜我們截了計程車，正在駛往南京路。途上我的人腦記憶體click入「吃在上海」的資料庫，「滄浪亭」，「揚州飯店」，無不令我覺得真正置身於上海。

南京路真是很繁華的購物街，在這裡獨自走著，小心看的除了生活街景，神奇店舖，還有路人的神態眼色，其中誘發出的哪一種慾望，都可在兩三秒以後改寫一個女生在異鄉的命運。

快步往大路上走，看見地下商場的「阿娘水餃」，一派「大家樂」式的生意模式，就倒胃口。走到不知名的街，郤看見聞名不如吃麵的蘇式麵店老大哥，「滄浪亭」紅紅的招牌映入眼簾，很吸引人的地道風味。

走進小店，看不到李純恩介紹的三蝦麵，便叫一碗蝦仁麵充飢，一般炸醬麵都是五元，蝦仁麵要十八元，想是貴點兒的菜。湯麵端來，不理湯是不是好喝，那些肉眼都能感覺彈牙的麵條，就叫你雀躍萬分。蝦仁另外放開，用一隻小碟奉上，顏色很鮮嫩。

大啖一口麵，就知道什麼是上海麵。美味得想多有一個胃，也就能多吃一碗。湯碗大得足夠兩個小孩的晚餐。我是大小孩，吃完都已經全飽，沒膽再到「揚州飯店」裡，叫一客蟹粉獅子頭了。

吃完晚餐，就在街邊為各式店舖和大招牌拍照。拍完「上海置地」，就跑進裡頭逛一逛。看見的都是人，和貴價貨。在二樓買兩條全棉藍格子頸巾，算是今次上海之行第一次買的東西，半價之後才是兩百元，在澳門也沒法用這個價錢買下一式一樣的了。

Day Three (08/11/01)

(一) 西施豆腐坊

今天是在上海吃得最飽的一天。

早上九時零五分，來到城皇廟，隨性子就沒跟領隊遊豫園，抱著「吃在上海」一書，趕著投胎般便衝出馬路，尋找李純恩介紹的「西施豆腐坊」。走著走著，來到門牌454號，小店子輕輕掩門，我推開，一個年輕姑娘說：「對不起，我們今天不營業。」

不。營。業。怎可以？我專誠來的呀。

「你可不可以賣一碗豆腐花給我？一碗就好。」我翻著書問。

姑娘笑，就請我入坐。

說上海人很寸，其實不盡然。這樣富人情味的待客態度，應該是君悅酒店也能做到的態度，可惜，高級場所總有民居看不見的各式嘴臉。

一個姑娘忙著刷鍋子，一個姑娘端來一大碗白嫩的豆花，然後到廚房給我加醬料。豆花是鹹的，真如書中所說，滑到嘴裡就不見了，很香很好吃。再叫一碟臭豆腐，真是臭中之極品，比台北西門町街頭三十元一串的還要鮮嫩十倍。臭豆腐要點辣糊醬吃，醬汁不太辣但極為香濃，一碟四件只是一元，豆花一碗也是一元，兩元在澳門連巴士也搭不到，但在這裡你郤吃得飽過頭了。

結賬時再次說聲謝，在門外拍了一張照，也給洗鍋子的姑娘拍了一張。

(二) 南翔饅頭

李純恩說，最好吃的南翔饅頭，是要親身在外賣窗口排隊輪候那種八元十六隻的，就算吃到二樓的蟹粉小籠，三樓的蟹肉小籠，鮮美的程度都再不能與外賣窗口即叫即蒸的原汁小籠相比。

既然一場來到，要吃好的當然要最好的。

外賣窗口在十時正開始接受外賣。當我偷走出去吃臭豆腐時，團友已經在窗口排半小時的隊買下兩籠新鮮蒸好的饅頭，我在百貨公司前碰回她，立即夾一個熱呼呼的吹著氣，湯包到嘴邊已瀉滿湯汁，十分飽滿而鮮美，肉餡一點也不肥膩，如果不是吃豆腐吃得太飽，早就捨不得把筷子拿下。

(三) 綠波廊與新綠波廊

去上海之前我就答應自己，一定要到城皇廟的綠波廊吃名點「三絲眉毛酥」和只有大半隻拇指般小的「金腿小稯」。可是，一早就給豆花和小籠包填飽肚子的我，走到大名鼎鼎的綠波廊門前只是敬而遠之地看看，到處蹓躂之後，中午被領隊趕進的是新綠波廊的二樓。

神啊！結果我什麼好東西也沒吃到，只是喝了一碗比「史雲生」還要普通的清雞湯。

我再次被旅行社欺騙。


初稿於200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