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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1-01 21:42:55| 人氣6,302| 回應1 | 上一篇 |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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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左拉 《我控訴》




左拉:我控訴




作者 : 左拉,



總統閣下:

為了感激您接見我時的仁慈、親切態度,您可否允許我對您應得的聲譽表示關切?您可否允許讓我告訴您,雖然您軍徽上的軍星數量正在攀升,卻受到最可恥和難以磨滅的污點玷污,它正處於逐漸黯淡的危險中。

惡名誹謗並沒有使您受損,您贏得了民心。您是我們崇拜的熱力中心,因為對法國來說,與俄羅斯結盟是場愛國慶典。現在,您即將負責全球事務,這是個多麼莊嚴的勝利,為我們這勤勞、真理與自由的偉大世紀加冕。不過,令人討厭的德雷福斯事件玷污了您的名字(我正要說玷污了您的政績)。軍事法庭居然奉命判埃斯特哈齊這種人無罪,真理與公義被打了一記大耳光。現在一切都太遲了,法國已顏面盡失,而歷史將會記載,這樣一起有害社會的罪行發生在您的總統任期內。

既然他們膽敢這樣做,非常好,那我也應無所畏懼,應該說出真相。因為我曾保證,如果我們的司法制度——這起事件曾通過正常管道來到它面前——沒有說出真相,全部的真相,我就會全盤道出。大聲地說出是我的責任,我不想成為幫兇;如果我成為幫兇,在遠方備受折磨的無辜者——為了他從未犯下的罪行而遭受最恐怖的折磨——的幽靈將會在夜晚時分糾纏著我。

總統閣下,我將大聲向您說出令正直人士強烈反感的真相。基於您的信譽,我深信您尚未發覺事實的真相。您是法國的最高首長,除了您,我應該向誰痛斥那些真正犯罪的人?

首先是有關德雷福斯審訊及不利於他的判決的真相。

一個邪惡的人主導了這一切,幹了這一切:帕蒂上校。當時他只是一名少校,他就是整起德雷福斯事件。一直要到一個公正的調查清楚地確立他的行動和責任之後,我們才會明白德雷福斯事件。他看起來令人難以推心置腹且心思複雜,滿腦子詭計且沉迷於運用低級小說的方法——偷取檔、匿名信,在荒廢的地方會面、在夜晚兜售害人證據的神秘女人。說備忘錄是德雷福斯所寫的,是他的主意;要在一間滿是鏡子的房間檢查該檔,也是他的主意。福爾齊內蒂少校告訴我們,帕蒂拿著尚未點亮的提燈進入犯人正在睡覺的牢房,突然把燈光射在犯人臉上,意圖使受到驚嚇的犯人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條件下招供。還有很多可以揭發的事,但這不是我的責任;讓他們去調查,讓他們尋找吧。我只能簡單地說,帕蒂以刑事警官的許可權負責調查德雷福斯案,以事發先後順序與軍銜而言,他必須在這起已誤判的案件上負最大責任。

因全身癱瘓而去世的情報局長桑德赫爾上校曾持有該備忘錄一段時間。以前曾發生過“消息洩漏”、檔失蹤,如同今日依然不見蹤影一樣。當有人漸漸懷疑備忘錄只有參謀部炮兵團軍官才有可能執筆時,當局曾設法找出此人。這是一個明顯的雙重錯誤,顯示出備忘錄的檢驗是很表面的,因為一個仔細、合理的檢驗就能證實只有步兵軍官才有可能寫下這份備忘錄。

因此,他們徹底搜索前述的範圍;他們檢驗筆跡樣本,好像這是個家庭糾紛。他們認為會在他們自己的辦公室找到叛國賊,然後再驅逐他離開。現在我們都熟悉這部分情節,我不想復述,但是就在帕蒂少校開始參與其事時,德雷福斯立即受到懷疑;從那時起,帕蒂陷害了德雷福斯,事件變成“他的”事件。他確信他能把叛國賊弄得十分狼狽,並且從他身上榨出一份完整的自 白。當然,還有陸軍部長梅西耶將軍,他似乎才智平庸;還有參謀部長布瓦代弗爾將軍,看來他似乎被強烈的教權主義左右了;還有副參謀部長貢斯將軍受良心驅使,對事件的處理比較開明。但是,事件的發展是由帕蒂單獨開始的,他牽著那些人的鼻子走,對他們施展催眠手法。對,他也玩弄招魂術和神秘主義,和幽靈交談。他施加在不幸的德雷福斯身上的實驗和所有瘋狂的拷問方法——設下供認的陷阱、愚蠢的調查、荒謬的偽造檔——令人難以置信。

啊,對熟悉前面情節的人來說,那真是個噩夢!帕蒂少校逮捕了德雷福斯,將德雷福斯關入單人牢房。他立即跑到德雷福斯家恐嚇德雷福斯夫人,如果她向外界說任何一句話,便會失去她的丈夫。同時,那個不幸的人正扯著自己的頭髮,大喊冤枉,拷問的進行有如15世紀的記錄,蒙上神秘的煙幕並伴隨著大量粗糙的手法。指控完全基於一紙愚昧的備忘錄,而那幼稚的指控不但是頗為普通的叛國罪,同時也是最卑鄙的欺詐,因為幾乎所有轉交給敵方的所謂機密都是毫無價值的。我強調這一點,因為這是煽動後來那真正罪行——令法國聲譽掃地、恐怖的司法錯誤——的閘口。我想完全清楚地指出司法錯誤是怎樣發生的,帕蒂少校如何親手打造了這個錯誤,梅西耶將軍、布瓦代弗爾將軍和貢斯將軍如何受他愚弄,以致後來必須負起這個錯誤的責任,進一步覺得有責任予以護衛,並視之為不容討論的神聖真理。起初他們所犯的錯誤是疏忽與愚昧,從最壞的方面來說,他們屈服于自己圈內人的宗教狂熱與部隊精神所帶來的偏見,並且縱容了愚昧。

現在,德雷福斯被傳喚到軍事法庭受審,一切被要求保密。叛國賊若真為敵人開啟了我們的國防邊界,讓德國皇帝直沖巴黎聖母院,軍事法庭就不能強制更嚴密的緘默,而且更強硬、更神秘。現在全國陷入震驚狀態,涉及恐怖的行為、背叛及歷史性的醜聞時,謠言自然便四起,當然,國家便向這些謠言低頭。刑罰重到無以復加,叛國賊被公開羞辱,公眾大為喝彩。國家的態度非常堅決:既然可恥的行徑將罪人放在遙遠的石山上,他便應當留在那裏遭受懊悔吞食;然而,那些難以形容、危險、可能會激怒整個歐洲的指控則需要用禁止旁聽的秘密會議小心地隱藏起來。這些控訴是否為真?不,當然不是!在帕蒂少校那過分、瘋狂的幻想背後,什麼都沒有。一切不過是一道煙幕,目的是隱瞞一本粗俗、古怪至極的小說;只要細讀軍事法庭上宣讀的正式起訴書,任何人都會相信以上所說都是真的。

那份起訴書多麼膚淺!一個人有可能因為它而被判有罪嗎?如此惡劣著實令人震驚,我要求正直人士都要閱讀它:當他們想到德雷福斯因為它而在魔鬼島付出不相稱的代價時,他們的心將因憤怒、反感而悸動。德雷福斯能說多種語言,對吧?這是一項罪行。在他家找不到任何有損他聲譽的文件,對吧?這是一項罪行。他偶爾回鄉探訪,對吧?這也是罪行。他勤奮工作、求知欲強,對吧?這是一項罪行。他不易驚惶失措,對吧?這是一項罪行。他真的驚惶失措,對吧?這是一項罪行。它的措辭多麼天真!它的主張多麼毫無根據!他們告訴我們,他被起訴十四項不同的罪狀,但最後其實只有一項真實的罪行:即有名的備忘錄。而我們甚至發現專家們並非意見一致,其中一名叫戈貝爾的專家因為敢於做出與軍方期望不同的結論,便被軍方施壓。他們亦告訴我們,有23名軍官的出庭作證不利於德雷福斯,我們仍然不知道他們被問了些什麼問題,但我們確信他們的證詞不全是負面的。而且,你們將會發現他們全都來自陸軍部,這場審訊是個家庭秘密會議,他們全都是“圈內人”。我們不能忘記這一點:是參謀部想要這場審訊,是他們審判德雷福斯,而他們剛剛又對他做出了二次判決。

這樣,剩下來的只有備忘錄,而專家們對它的看法並不一致。他們說,在會議室內法官自然傾向宣判無罪。這情形若是真的,你就可以明白,為了證明判決有理,參謀部今天不顧一切堅稱擁有一份可以確認罪狀卻不能亮相的檔,這份檔使一切合法化,我們必須向它低頭服從,好像服從一位隱匿不可知的神。我拒絕接受任何這樣的檔,我全力拒絕!可能是某張可笑的紙碎片,也許是那份提及隨便的女人或要求越來越多名叫“D”的人的文件;無疑地,是某個丈夫或某人覺得利用了他的妻子之後並未支付足額費用。可是,那張紙不是與國防有關、公開後會立即導致戰爭嗎?不 !不!那是謊言。更令人憎惡、更具諷刺性的是,他們的謊言不會使他們遭受任何傷害,沒有任何方法判他們有罪。他們把法國弄得天翻地覆,躲藏在他們造出來的合法喧囂中,借著使人心戰慄和心智扭曲堵住人們的嘴。據我所知,危害社會的罪行莫過於此。

總統閣下,這些事實解釋了誤審是如何造成的,而關於德雷福斯的性格、他的財務狀況、缺乏犯罪動機、從未停止大喊無辜——這一切都證明他是帕蒂少校過度想像力的犧牲品,也是軍方盛行的教權主義的犧牲者;而對“污穢猶太人”的狂熱追獵,則使我們的時代蒙羞。

現在,讓我談談埃斯特哈齊事件。三年過去了,許多人的良心仍然深感不安、憂慮、煩惱,因而使他們進一步查看,最後他們相信德雷福斯是無辜的。

我將不再回溯有關舍雷爾克斯特納起初的疑惑以及後來對事件肯定的故事;然而,當他進行他的調查時,參謀部內部發生了非常嚴重的事。桑德赫爾上校去世了,接替他任情報局長的是皮卡爾上校。皮卡爾履行職權時,有天拿到一封由一名外國特務寫給埃斯特哈齊上校的信,他在強烈責任心的驅使下展開調查,但若非有上司的同意,他不會採取行動。因此,他向直屬上司——貢斯將軍,然後是布瓦代弗爾將軍,然後是繼梅西耶將軍之後任陸軍部長的比約將軍——略述他的猜疑。人們經常談及的著名的皮卡爾檔案,其實就是不折不扣的比約檔案,這個檔案是由屬下為部長預備的,參謀部必定仍保有這份檔案。調查從1896年5月進行至9月,有兩件事是確定的:貢斯將軍深信埃斯特哈齊有罪,而布瓦代弗爾將軍及比約將軍並不懷疑備忘錄是出自埃斯特哈齊的手筆,這些結論是基於皮卡爾上校的調查。但是情緒一下子高漲起來,因為埃斯特哈齊若有罪,德雷福斯的判決勢必會被推翻,而這正是參謀部決定不惜任何代價避免的。

當時,與事件有關的人士必定感到無比焦慮。值得注意的是,比約將軍並沒有做出任何妥協,他剛剛上任,有能力揭發真相。但是他不敢這樣做——無疑地,他害怕公眾輿論,也害怕連累整個參謀部的職員,包括布瓦代弗爾將軍、貢斯將軍及部屬。他的良心正與他認為什麼是陸軍最重要的利益相對抗,但只持續了一分鐘。一分鐘過後,一切都太遲了,他已做出選擇:他妥協了。

從此,他所承擔的責任愈來愈重,他已承擔了別人的罪行,也和其他人一樣有罪。他的罪比其他人更重,因為他有權糾正司法的不公,卻沒有採取行動。如果可以,請您明白這一點!一年來,比約將軍、布瓦代弗爾將軍及貢斯將軍都知道德雷福斯是無辜的,但他們不吭一聲!這樣的人夜裏竟然還能安然入睡!他們有妻子、兒女,而且愛自己的妻兒。

皮卡爾上校以正直人士的身份盡其本分,以正義的名義對上司表明堅決的態度。他甚至乞求他們,告訴他們,他們的躊躇不定是如何不明智,一個多麼恐怖的風暴正在成形,而真相一旦大白,風暴會如何爆發。後來,舍雷爾克斯特納先生向比約將軍重複了這一席話;出自愛國熱忱,他懇請比約認真處理這起事件,切勿讓它愈演愈烈,最終演變成公共災難。可是,罪過已經造成了,參謀部已無法坦白招供了;而皮卡爾上校被調職,他們將他愈調愈遠,甚至調到了突尼西亞。他們甚至想要指派他從事一項必然會招來殺身之禍的任務,莫赫斯侯爵就是在同一地區被殺的。儘管如此,皮卡爾並未失寵,貢斯將軍和他保持友好的書信往來,只是揭發某些秘密並非明智之舉。

在巴黎,征服人心的真理正在向前邁進,而我們知道這場預料中的風暴將如何爆發。當舍雷爾克斯特納先生正要向司法部長要求重審德雷福斯案時,馬蒂厄·德雷福斯公開抨擊埃斯特哈齊是備忘錄的真正作者,埃斯特哈齊就在此時浮出水面。證人說,他起初驚惶失措,正處於自殺邊緣或準備逃走;然後,突然間他變得非常大膽、非常激烈,巴黎為之愕然。因為具體的支援以匿名信的方式出現,警告他敵人正在採取的行動,某夜甚至有個神秘女人交給他一份由參謀部偷來的、能救他一命的文件。我不禁懷疑帕蒂上校是幕後主使人,因為我認得出這種策劃很符合他那充滿想像力的作風。他的成就——決定德雷福斯有罪——已遭遇險境,無疑地,他要保護他的成就。修訂判決?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會枉費他為那虛構的低級故事所做的牽強、悲哀的努力——這個故事可惡的最後一章是在魔鬼島上,帕蒂不容許這樣的事發生。因此,他與皮卡爾之間的決鬥終將舉行 ;在決鬥中,其中一人將光明正大地讓人看到他的臉,另一人則戴上面具,不久我們會在民事法庭上見到他們。這一切的後盾便是參謀部,它仍然為自己辯護,拒絕承認所犯的罪行,這些罪狀愈來愈令人憎惡。

在迷茫中,人們亟欲瞭解誰可能是埃斯特哈齊的保護者。幕後主首是帕蒂上校,他安排一切,主導了整個局勢;他所用的方法是如此荒謬,以致馬腳四露。

其次是布瓦代弗爾將軍、貢斯將軍和比約將軍,他們覺得有責任使得埃斯特哈齊無罪開釋,因為若承認德雷福斯無罪,陸軍部便會受到公眾的嘲笑而威信掃地。這是個奇怪的現象,而其結果也令人印象深刻,因為事件中唯一的正直人士皮卡爾上校成了受害者,飽受粗暴的待遇與懲罰。啊!正義!恐怖的失望充滿了我的內心!他們甚至說皮卡爾就是那名偽造者,偽造了那封意欲打垮埃斯特哈齊的電報。但天啊,為了什麼?有什麼目的?請說出一個動機來。他是否也被猶太人收買了?整件事最滑稽的一點是皮卡爾根本是名反猶太主義者。對,我們正目睹一幕醜陋的場景:負債累累、為非做歹的人被判無罪,而一個充滿榮譽感、毫無不良記錄的人卻聲名狼藉!當社會墮落到這種地步,便開始腐化。

總統閣下,這就是埃斯特哈齊事件:一個有罪的人卻被證明無辜。兩個月來,我們注視著這起悲慘事件的每一段情節,我只能簡述,這只是整件事的摘要,但有一天,這起動盪事件的每一部分都會被詳盡地寫出來。我們目睹佩利厄將軍與哈法義少校指揮了一項惡劣的調查,調查的結果是壞蛋變好人,正直人士名譽掃地。然後,當局便召開軍事法庭。

有沒有人真的希望一個軍事法庭會推翻另一個軍事法庭所做的判決?

我所說的甚至不涉及軍事法庭的法官,選擇他們的方式可以有所不同。由於這些軍人的血液中含有紀律的因數,難道這不足以取消他們擔任公平審判的資格嗎?紀律意味著服從,陸軍部長是陸軍的最高司令,一旦他宣佈原判的威信,您怎能期待另一個軍事法庭會推翻原判?以階級關係來看,這是不可能的。比約將軍在他的聲明中已為法官鋪了路,他們在審理案件時服從他的意見,有如在戰場上服從司令的指揮,不假思索地服從。影響他們判決的意見是:“德雷福斯已被軍事法庭裁定叛國,所以他是有罪的,我們這個軍事法庭不能宣佈他是無辜的。現在,我們知道如果我們承認埃斯特哈齊有罪,就等於說德雷福斯無罪。”沒有任何東西能使他們脫離這條思路。

他們的判決如此不公平,以至於嚴重影響了未來的軍事法庭,並且使他們所做的決定永遠被人懷疑。我們也許可以懷疑第一次軍事法庭的判決是否明智,但毋庸置疑的是,第二次軍事法庭有罪。他們的藉口——我一再重複——是最高首長已宣佈第一個判決是不容改變的,是神聖與超越一切的,他的屬下怎麼敢反對?他們向我們宣揚陸軍的聲譽,要我們愛戴陸軍、尊重陸軍。哦,是的,的確,如果你是指國家一旦遇到危險,陸軍便立即回應,保衛法國領土,這樣的陸軍就是法國人民,而我們能為它做的,除了愛戴和敬重別無其他。可是,介入這起事件的陸軍並無尊嚴可言,它不會為我們所需的公義而戰。我們在這裏面對的是持著刀劍、明天可能逼迫我們屈服的軍人,我們應該誠懇地親吻他們那把有如神助的刀柄嗎?不,當然不應該!

如同我剛剛向您陳述的,德雷福斯事件就是陸軍事件:參謀部的一名軍官被同僚告發,在主管的壓力下被判刑。我一再地說,他若沉冤得雪,參謀部全體官員便必須認罪。因此,陸軍運用了任何想像得到的方法——在新聞上運作、聲明與暗示及各種有用的方法——袒護埃斯特哈齊,以便再判德雷福斯有罪。共和政府應當帶把掃帚到耶穌會的巢穴(比約將軍自己這樣稱呼他們)掃個乾淨!什麼地方可找到剛強、明智又愛國且具有足夠膽量徹底改革整個制度、從頭再開始的內閣?我知道不少人只要想到戰爭便不寒而慄,因為他們知道國防是由怎樣的一批人操縱的!一座神聖的教堂現在已變成了卑鄙陰險、散佈謠言、背後中傷者的狡窟,而這就是決定我們國家命運的地方!人們從德雷福斯事件中那個人的犧牲看到了那恐怖的情景。對,一個不幸、“卑鄙的猶太人”犧牲了。對,幾名軍官運用了一連串瘋狂、愚蠢、放縱的想像力、鄙劣的員警手段、審判官式與暴君式的手腕,卻沒有受到處分!他們用靴子踐踏國家,以國家利益為藉口,將國家要求真理及正義的呼聲塞入它的喉嚨。

他們也犯了其他罪行。他們的行動是以下流報章為根據,並且讓巴黎的流氓為他們辯護——這班流氓現在耀武揚威、目中無人,同時,法律與誠實則因戰敗而受挫。當多數人要求的是一個作為自由、正義國家之首的慷慨祖國時,卻指責某些使法國陷於混亂中的人,這根本就是一起罪行——儘管真正犯了這起罪行的人正策劃誤導全世界相信他們虛構的事件是真的。誤導、操弄公眾意見並使之走上狂熱,是一項罪行;毒害謙虛、普通平民的心靈,鼓吹反動、褊狹的狂熱,自己卻躲在反猶太主義那可憎的堡壘背後,也是一項罪行。法國是人權自由的偉大搖籃,若不消除反猶太主義,便會因此而死亡。以愛國為藉口增進仇恨,是一項罪行;正當人類的科學為真理及正義而努力時,把刀劍當成現代的神祇來崇拜,也是一項罪行。

真理與正義——我們曾多麼熱切地為它們奮鬥!現在看到它們被人拒絕、忽視、被迫撤退,是多麼令人沮喪!我可以輕易地想像舍雷爾克斯特納的靈魂如何充滿沮喪的痛苦,無疑地,將來有一天,他會巴不得當他在議院被質疑時,曾採取革命性的行動,透露他所知道的一切,扯下所有的虛假面具。他是您忠誠的可靠人士,一位能回顧自己誠實一生的君子。他認為真理本身便已足夠——沒有什麼實際用處卻已足夠——對他來說,這是非常清楚的。他自問為何要破壞平靜的局面,反正旭日就要上升。他安詳、自信,可是現在即將因此受到懲罰,多麼殘忍呀!皮卡爾上校的情形也是一樣:基於高尚的尊嚴,他沒有公開貢斯將軍的信。他的顧慮為他帶來聲譽,然而當他尊重紀律時,他的上司卻忙於中傷他;在他的審訊前,他們用蠻橫、令人難以置信的方法進行調查。有兩名受害人,兩名正直、心胸寬闊的人,他們退後一步,讓神做它的工作,但同時,魔鬼也在進行它的工作。說到皮卡爾,我們目睹了一種極不名譽的情況:一個法國法庭允許檢察官公開指責一名證人,法律上能有的控訴都加在這名證人身上,但是當這名證人被傳喚回法庭解釋並為自己辯護時,這個法庭便宣佈要秘密審訊。我認為這仍是一項罪行,而我估計這種做法將會激起所有人類的良心,我們的軍事法庭的確有很古怪的正義觀。

總統閣下,這是很明白的真理,它令人震驚,它將在您的總統任期內留下無法清除的污點。啊,我知道您無權過問,您是憲法的囚犯,也是最接近您的人的囚犯。但是,身為一個人,您的責任很清楚,您一定不會忽略它,您一定會擔起您的責任。我沒有一刻感到絕望,我知道真理會取得勝利。我深信——我重複——我較以前更深信真理正在向前邁進,沒有什麼事物能阻擋它。這起事件剛剛開始,因為現在的情況如水晶般澄清:一方面犯罪者不想透露真理,而另一方面捍衛正義者將用他們的生命見證正義。我在其他地方說過,現在我在此重複:真理若被埋藏在地下,將會發芽生長;一旦有一天爆發,一切都會被炸開。時間會證明一切,而我們便會知道我們究竟有沒有為未來的大禍做好準備。

總統閣下,這封信太長了,我就此做出結語。

我控訴帕蒂上校,因為他是司法誤審中的兇暴主角(不知不覺地,我願意相信),他更運用極荒謬與應受譴責的詭計,掩蓋他過去三年的惡行。

我控訴梅西耶將軍,因為他是本世紀最不公平行動之一的同謀,但其所為至少出自其脆弱的心志。

我控訴比約將軍,他手上握有表明德雷福斯清白的不可否認的證據,卻將它隱藏。為了政治目的,他犯下這起違反公義、違反人道的罪行。他這樣做是為了挽回已受連累的參謀部的面子。

我控訴布瓦代弗爾及貢斯將軍,他們是同一起罪行的同謀,其中一位無疑是出自強烈的神職信念,另一位可能是出於使陸軍部成為不可攻擊的至聖之所的團隊精神。

我控訴佩利厄將軍和哈法義少校,他們指揮了一項低劣的調查。我指的是該項調查是絕對一面倒的,而哈法義所寫的報告是天真、無恥的不朽之作。

我控訴三名筆跡專家,即貝洛姆(MessrsBelhomme)、瓦裏那(Varinard)與庫阿爾(Couard),他們呈交了虛假的報告——除非醫療報告顯示他們的視力和判斷力有問題。

我控訴陸軍部在新聞界主導了一項可憎的運動(尤其在《閃電報》與《巴黎迴響》[LEchodeParis]),以隱瞞自己的錯誤,誤導公眾意見。

最後,我控訴第一次軍事法庭,它違反法律,只依據一份目前仍為秘密的檔,即宣判被告有罪。我控訴第二次軍事法庭,它奉命掩飾第一次軍事法庭的不法行為,後來自己卻明知故犯,判一個有罪的人無罪。

在提出這些控訴時,我完全明白我的行動必須受1881年7月29日頒佈的有關新聞傳佈條例第三十及三十一條的監督。依據這些條例,誹謗是一項違法行為,我故意使我自己置身在這些法律下。

至於我控訴的人,我並不認識他們,我從未見過他們,和他們沒有恩怨或仇恨。對我來說,他們只是一種實體,只是社會胡作非為的化身。我在此採取的行動只不過是一種革命性的方法,用以催促真理和正義的顯露。

我只有一個目的:以人類的名義讓陽光普照在飽受折磨的人身上,人們有權享有幸福。我的激烈抗議只是從我靈魂中發出的呐喊,若膽敢傳喚我上法庭,讓他們這樣做吧,讓審訊在光天化日下舉行!

我在等待。

總統閣下,我謹向您致上最深的敬意。

讓審訊在光天化日下舉行!

左拉,1898年1月13日

台長: 解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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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藥
很不錯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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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1-12 19:43:49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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