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mo3119

11愛的鼓勵 3訂閱站台

文／小恩

那些歌曲穿透過凱特的濃密黑髮，
然後從她口中流洩而出。
「這樣可有可無的音樂，真好。」她說。

我使力將叉子刺入德國豬腳的韌皮中，
並沾上黃芥末醬。
咬嚼的時候並不特別感覺食物的喜悅。
比起那些，凱特的話更引起我注意。

「可有可無的，才長久。」她繼續說。

我露出習以為常的微笑，即便並不十分認同這說法。
對我來說凱特不是個可有可無的朋友，
應該說，我寧可相信每次相遇都不是場偶然。

她用那雙貓眼睛觀看餐廳四周，
紫色裝潢總是能引起她的目光。

「我曾帶朋友來過這，滿安靜的一個角落。」我說。

曲目變了也不會有人察覺，客人們專注在言談中，
讓話題無所謂地蔓延著。

「下次可以再來這。」凱特說。「我喜歡這裡。」

***

「挪威的森林」電影版上映那年，
我在網路上留了訊息邀請凱特同行。
那天恰巧是聖誕節。

當時與她並不熟識，除了文字對她幾乎一無所知。
赴約那天才發現其實我們年齡有些距離。
我是個年輕考生，
而凱特是一位成熟而美麗的女性。

「你是，小恩嗎？」她問。
她是第一個這樣叫喚我的人。

凱特在冷氣過盛的黑暗電影院裡不停書寫，
我好奇一問，她說她正用文字捕捉電影畫面。
真特別的人，我想，
然後繼續沈浸在電影的絕望唯美中，
並思想關於自己的孤單往事。

當大螢幕裡直子與渡邊緊密相擁時，
我默默吞了一聲口水。

看完電影後我帶她去自己習慣的咖啡廳，
討論電影內容以及如何考試等相關話題。
凱特很懂讀書之道，並也願意傾囊相授，
於是那個下午我年輕考生的定位變得更加明確。
最後當我要付帳時她阻止了我，
她說電影我請，用餐她來。
於是我們在下午五點左右各自回家。

「你並不藉故迂迴約我，所以我就答應了。」
談論到赴約這事，凱特如是說。

「我是徹底忘記今天是聖誕節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那年我和一個女生吵了架，
原本帶著想和好的心情想要約她看這部電影，
但她並不接納。
於是我想到凱特，
並想像和她看場電影應該會感到開心吧。

這是我從來就沒有這麼期待過的一部電影。

***

餐廳裡曲目繼續進行著，
正如最初就無人在意過那樣。

談論到一些辛苦的事情時，我不自覺流下眼淚，
然後習慣用左手遮住臉龐。
每件事情我都那樣盡力去爭取過了，
為什麼好像離幸福還是有段距離呢？

「你傷到了。」凱特說。

「這一切是因為……」

我希望可以輕描淡寫，可以像詩，
乘載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
但眼淚讓這些故事內容變得嚴肅，不好閱讀。

我喜歡這間餐廳的紫色裝潢，
還有老闆總是會在結束用餐後詢問客戶滿意度。
我喜歡稀疏的客人，我喜歡鬆軟沙發上的愛心抱枕。
看著肩膀如此緊繃的我，凱特於是分享她的慵懶。
而慵懶安慰了我，生活不必如此折磨。

凱特啊，
如果人們都可以維持這樣可有可無的距離，
是不是就不會受傷了呢？
可是為什麼這句話，卻讓我有感覺有些寂寞呢？

***

離去時我堅持送她一段路。
大概是哭泣後心裡那位紳士特別想出來，
表現體面些。

我們隨意聊著，經過路邊精品商店或服飾攤商時，
指指點點，不太需要費心思考。
然而看著我憂鬱的表情，
凱特終於忍不住提高音量對我說：

「小恩！加油！人生可以的！」

凱特頓時年輕了許多，看起來青春洋溢非常可愛。
而我則露出了很淡很淡的微笑，
因為我知道只有微笑是不夠的。

呵!那大概是一張很難看的笑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