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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8-08 18:21:38| 人氣2,078|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蕭斯塔可維奇:弦樂四重奏曲第8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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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4年,蕭斯塔可維奇(Dmitrii Dmitrievich Shostakovich,1906-1975)48時,他的第1任妻子妮娜(Nina Varzar)去世。他們兩人間的感情不很好,兩人似乎都有外遇,但是養育兩個孩子,維持家庭,支持不太關心世事的夫婿蕭斯塔可維奇繼續創作活動的,無疑是這位妻子妮娜。妮娜去世的次年,一手養育蕭斯塔可維奇的母親蘇菲亞也去世。或許這一連串事故,使蕭斯塔可維奇的創作活動進入停滯時期。

然後,月很快就流過6年。此間他再婚,但這次婚姻僅僅維持3年左右就破局。創作活動慢慢回復原有的速度時,新的考驗降臨到他頭上。向來跟他維持若即若離關係的共黨,説要給他黨職位,強烈邀請他入黨。這是1960年的事情。6月,他被逼得無奈,只好答應加入共黨。他的精神極度衰弱。1個月後,為了要給戰爭電影「五日五夜」配樂,他到德勒斯登,並親眼看到戰爭的慘,還將此與自己的精神上的荒廢重疊在一起。電影「五日五夜」描寫蘇聯軍隊從納粹解放德勒斯登的事跡。

他的精神衰弱,無法工作。就在這種情況下,他在1960712日到14日,僅僅3天的時間内,完成「弦樂四重奏曲第8號」作品110。他在寫給朋友的信上説:「我想寫下電影工作的草案,但怎麼努力都寫不出來。倒是譜寫了誰都不需要,思想上還有害的弦樂四重奏曲。我仔細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不會有人譜作獻給對我的回憶的作品,因此我決定自己譜作這音樂。封面上也可以這麼寫──「獻給對這首弦樂四重奏曲的作曲家的回憶」。」他還訴出心中的苦悶説:「一面寫此曲,一面流下喝了半打啤酒後排出來的小便那麼多的水。回家後又彈奏此曲兩次,也一樣哭了。」

這首在這種情形下創作的音樂,在所有弦樂四重奏曲當中,具有與諷刺最無的直接表現力,還具有訴諸聽眾的力量。蕭斯塔可維奇也通電影音樂,因此,在弦樂四重奏曲中不使用巴爾托克(Bela Bartok)或魏本(Anton Webern)那種特殊奏法,也可以運用標題音樂手法以實現戲劇性表現。

這首作品,作曲者説是要呈獻給「因法西斯主義與戰爭而犧牲者的回憶」,但曲中使用由他名字的第一個字母形成的音型「D-S(Es)-C-H(後述),還引用不少他自己譜作的樂曲,因而暗示是以他自己為主題。蕭斯塔可維奇共有15首弦樂四重奏曲,這首是最重要的作品。非單如此,此曲兼有幾乎可以説是可怕的緊張感與無法救助的悲劇性,還會搖撼聽眾的精神生懼。因而在20世紀中誕生的弦樂四重奏曲當中,也是站在非常重要位置的一首傑作。

上述由他名字的第一個字母形成的音型如下面譜例。這四個音的音名,英文是D-Eb(降E)-C-B,德文是D-S(Eb)-C-H,


DSCH
四個字母,正好是把用俄羅斯語西里爾字母寫的蕭斯塔可維奇的名字,用德語字母改寫成Dmitri Schostakowitsch之後,抽出來的四個字(粗體部分)。這種手法稱為「音名象」,是很早以前就有的手法,其中最有名的,可能是「BACH音型」。「DSCH音型」是由來於他的名字,蕭斯塔可維奇自己都這麼説,因此大概不會有錯。「DSCH音型」變裝之後,會出現在全部5個樂章之中。他用這種方法,暗示此曲的主角是他自己。

除了「DSCH音型」之外,此曲還引用以前各種作品的旋律,這也很有趣。例如在第1樂章裡引用他在19時作曲的「交響曲第1號(1926年首演)」的開頭部分。這好像是在暗示他的青少年時期,是在1930年代史達林開始執行「大整肅」以前。蕭斯塔可維奇就是用這種暗示的方法,表現這首作品是「獻給自己回憶的」作品。

依據他寫給朋友的信函,此曲還引用許多他自己寫的,以及別人寫的作品。例如:

他的交響曲第1f小調
他的交響曲第8c小調
他的交響曲第10e小調
他的鋼琴三重奏曲第2e小調
他的大提琴協奏曲第1號降E大調
他的歌劇「木岑斯克城的馬克白夫人」中的詠唱調「謝流佳,親愛的人」
華格納的樂劇「諸神的黄昏」中的「齊格飛送葬進行曲」
柴可夫斯基的交響曲第6號「悲愴」
除此之外,第4樂章還會引用革命歌「因苛刻的徒刑而受苦」。

這封信上還説:「如果我去世了,不大可能有人會獻給我弦樂四重奏曲,因此就決定為我自己寫一首。」這好像是在暗示寫完此曲之後,他就打算自殺。

由於這首作品内涵複雜,因此實際聽其音樂而描在頭腦裡的故事,就因人而異。不過,音樂所表現的止於暗示,因此無法給各種故事正確的答案。反過來説,就是沒有正確的答案,所以聽者可以自由描繪自己的故事。作曲者生前都不公開私人的内情,表面上都説,這是德勒斯登大空襲給他靈感而譜作的「獻給法西斯主義與戰爭的犧牲者」的作品,而事實上也可以從這個觀點欣賞此曲。

代表蕭斯塔可維奇的「DSCH音型」糾纏其中,並仔細描出過去的回憶與故事,主題的抗爭與鬥爭。舊作的引用非常認真,很像原來就為此曲創作,很自然的在曲中流動而不作諷刺性的模仿與表現。此曲告知聽眾蕭斯塔可維奇是在引用方面,也有傑出才能的作曲家。

首演是1960102,在列寧格勒葛令卡小音樂廳由貝多芬弦樂四重奏團舉行。此曲有俄國指揮家魯道夫‧巴夏(Rudól'f Borísovich Barshay)改編的室内交響樂曲版。

「弦樂四重奏曲第8號」作品110共有5個樂章,各樂章連續不斷演奏。

1樂章 最緩板(Largo) c小調,4/4拍子。
(
 Emerson String Quartet) https://youtu.be/D1mz0QP2Qug

樂曲以復格風格的音樂開始,而復格主題就是「DSCH音型」(簡稱「簽字音型」)。先是悲痛的大提琴奏出這音型,馬上逐漸擴散到其他的弦上。提示完後,小提琴重新呈示有不少半音階的主題。這主題也有極為悲痛的表情,而大提琴在下面演奏那「簽字音型」。成為第2樂章主題的曲趣,先在這裡露臉。整個説來,這個樂章可以説是下一個樂章的前奏曲。最後升G音靜靜的留下來,然後急速轉強,直接進入第2樂章。

2樂章 很快的快板(Allegro molto) g小調,2/2拍子。
(
 Emerson String Quartet) https://youtu.be/PjvTTfbpWjY

這是一首很快的快板的觸技曲。是緊張度極高,蕭斯塔可維奇特有的焦躁感很重的詼諧曲。首先,第1小提琴以充滿怒氣的聲音丟出先在第1樂章露臉的音型。在這音型發展當中,「DSCH音型」改變音値強奏好幾次。以弱奏刻劃節奏的伴奏加強迫切感。

發展到最高點時,鋼琴三重奏曲第2號終樂章的主題(https://youtu.be/ZRltNxBvMDg )強烈出現,築起一個高潮。此後回到最初的部分,在尾聲部再次出現鋼琴三重奏曲的主題。這部分反復數次後突然全樂器休止,然後直接進入第3樂章。
3樂章 稍快板(Allegretto) g小調,2/2-3/4拍子。
(
 Emerson String Quartet) https://youtu.be/6OtqABpuV-s

3樂章以稍快板寫成而有詼諧曲性格,但沒有第2樂章的迫切感,只會令人覺得是比較奇異的圓舞曲而已。最先,變形的「DSCH音型」顯示在小提琴上,從這裡引出半音階的下降線成為主題。「DSCH音型」仍然在控制音樂。

聽來像是刺繡音動機一直上昇的新主題,被大提琴強力的低音支撐著呈現。巧妙使用撥奏效果而生的有趣音響效果,出現在這主題的後半。音樂又被「DSCH音型」沒,但不久就出現輕快滑稽的主題。這是他大提琴協奏曲第1號第1樂章的主題(https://youtu.be/MBR4cn2flRU )
音樂回到主部,伴隨的是大提琴很長很長的持續音。光是追加這麼一個音,作曲名家就能釀出獨特的緊張感。最後小提琴唱出有點悲傷的敘唱,持續最後一個音並直接進入下一樂章。

4樂章 最緩板(Largo) c小調,3/4拍子。
(
 Emerson String Quartet) https://youtu.be/J_5qO8bqmQU

隨著小提琴的持續音進來的第4樂章,又是一段最緩板音樂。先有強烈的和弦強奏,馬上以很大的揚抑唱出像是主題動機的音樂,之後又接到和弦強奏。其實,這也是大提琴協奏曲的主題。用的是同一段旋律線,但變更音値與強弱,聽來就像是另外一段旋律。這種旋律重複幾次後,那持續音才停止,進入沉重的全合奏主題提示。然後又回到最初部分,而「DSCH音型」也俏俏的唱出來。
樂音逐漸集聚到高音域,引出像是瀰漫神聖光線似的柔大調旋律。這裡引用的是革命歌「因苛刻的徒刑而受苦」(Tormented by Grievous Bondage)以及歌劇「木岑斯克城的馬克白夫人」中的詠唱調「謝流佳,親愛的人」。這種流動也不會太久,開頭部分馬上就回來,在回想「DSCH音型」時,進入終樂章。

5樂章 最緩板(Largo) c小調,4/4拍子。
(
 Emerson String Quartet) https://youtu.be/5C8GguURkZY

5樂章開始於第1樂章的回憶。主題雖然是「DSCH」,但與之相對應的旋律,則加入微妙的變化。嚴肅進行的音樂像是葬禮行列,會讓聽者肅然深思。音樂慢慢激烈,經兩次全停止後,把第1樂章開頭照原來的樣子回想。

最後充滿感情沉重的刻出「D-S-C-H」結束全曲。這像在刻墓碑,刺入聽眾的心特別深。此後只有一片黑暗的寂靜,似乎可以看到蕭斯塔可維奇的默禱。

玻羅定弦樂四重奏團,有樂譜https://youtu.be/uGoxfQ2H3ns
(
玻羅定弦樂四重奏團,演奏開始於8:04處,前面是電影「五日五夜」的片段)
https://youtu.be/lFHmQQ6NqbY
(
Quartet Casals) https://youtu.be/ms7PdLJsZdg
(
Norwegian Chamber Orchestra) https://youtu.be/KFb81Ug_I70

台長: 雲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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