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h購物| | PChome| 登入
2007-03-20 11:41:59| 人氣504| 回應1 | 下一篇

當我們台在一起:「不斷台客」論

推薦 0 收藏 0 轉貼0 訂閱站台

所謂「台客」,在去年一整年眾聲喧嘩的電視呈現與網路討論中,極其弔詭的是,其出現的次數越多,我們卻越不明白它具體的指涉和實質的意涵是什麼。其實,「台客」從來不是一群已然存在於那裡、界線清晰、有特定客觀條件可以被指認的社會群體(如工人階級或布爾喬亞)。它是個虛構∕想像的「集體」,是被大家論述與詮釋出來的。既然像是個故事接龍般的型構過程,其詞源(etymon)必然成為首要討論的問題。詞源的回溯,本來是一種能找到(或逼近)標準答案的知識活動,但以「台客」的考據而言,呈現的卻是一種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的狀態。有人說這是前日本殖民者在史料中對台籍匪徒的敘述、是「外省掛」眷村子弟對本省籍江湖人士的稱呼、是老外給台灣觀光客的封號、是中國來的「主子」政權及其附庸把台灣人民「客體化」的歧視用語、或只是如紐約客或嘻哈客之類一種新的流行文化術語和生活風格,等等。
在這場由庶民集體參與的「台客系譜考據遊戲」裡,經常可見參與定義者,會根據自身的生活經驗,來述說「我所認知的台客(文化)」。對甲而言,這個稱謂源自族群歧視的記憶,於是「台客」彷彿舊的壓迫幽靈重返;但對乙來說,一切都是當前生活風格的自由選擇,那麼「台客」就成了新的百變金剛誕生。而這些個體經驗的集體分享,或多或少、具體而微地映照出台灣不同世代的族群關係、城鄉差距、與階級分野。換句話說,台客這個舊詞新解,猶如一面三稜鏡,投射出台灣社會裡各種既存的矛盾、心結、焦慮、以及認同∕不同。

然而,如果就此歡呼宣稱「台客文化」是一場社會行動者多元參與的論述與扮裝嘉年華,顯然過於天真。誰在這過程中設定了議題,並主導了走向,仍必須被指認。去年夏天誠品《好讀》、中國時報副刊、網路與書出版社等密集地「再現」台客,以及熱鬧滾滾的「台客搖滾」演唱會,這一連串的文化經濟操作,讓台客整個「現象化」,從私領域中嚼舌的話題,變成公共領域裡的「議題」,連阿扁總統都要來參一腳論幾句,可見其確實發燒。在此我們雖無從證實,這些文化菁英在對台客進行「現象化」的加工再製時,是懷有一種浪漫的本土文化復振∕闡揚情感,還是基於一種搶佔詮釋權的文化爭霸,甚或只是執行流行文化工業圈定新目標消費者的計畫。但至少可以歸納出,所謂台客文化在這過程中被建構成什麼樣貌。
這波由都會文化人所界定的台客精神,或多或少可被視為先前「五年級鄉愁」的延伸,仍是以「懷舊行銷」(Retro-marketing)的情調召喚著閱聽人,將各種當年流行的文化商品,巧妙和「正港台灣味」的意象接榫。於是「鄉土∕俗氣∕過時」,成了一組對應於「都會∕高雅∕時尚」的符號,一組可能區辨出新消費分眾的另類認同建構。然而,這些以「台」為名的消費召喚,並不只是單純的老調重彈,只是溢散著復古味。相反的,在這波論述中,非常強調各種異質文化元素的挪用(appropriation)、並置(juxtaposition)、拼貼(bricolage),讓台客們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浮現一種新的品味:「聳擱有力!」,一種新的次文化資本(sub-cultural capital)之創造與積累。

既然這一齣名叫「台客美學」的精心戲碼如此正面肯定、叫好叫座,為什麼隨後會招來另一批知識份子(如北社等團體)的反彈,認為此貶抑稱謂及其醜化形象,召喚了既存的族群歧視?甚至,有人還擬用「華客」一詞以為反制。爭議的出現,反映了「台客」在應然面的論述(和歡呼)與實然面的情結(和不安)之間,仍存在相當程度的落差。這種不同意「台客」意義有可能由貶抑翻轉成肯定、不信任「外省籍都會中產階級文化菁英」能誠意倡言台客文化的批判聲音,或許有些「政治基本教義派」,且對焦不太精準(是只針對台客這個稱謂,還是後來建構出來的台客文化論述?),但卻凸顯了一個重要議題:要談任何「當前的」文化現象,關於過去、不同的歷史記憶所塑造出相異的情感結構(structures of feeling),我們都需謙遜面對。如果有人會因台客的稱謂而喚起他曾遭歧視的憤怒,即使我們不曾經驗,也需理解。建立在這樣的信任基礎上,我們才能訴求,此台客非彼台客。
然後呢?當消費熱潮過了、政治爭議過了,所謂的台客文化還會怎麼被論述與實踐?如果說,在前年度的公共討論中,來自文化產業的行銷策略∕議題設定以及政治部門的嚴詞批判佔據了大半空間,那麼我們希望接下來,能有更多機會讓各行各業自稱是「新台客」,以及各個世代反對「台客」稱謂者等等,都站出來表述自己。這個平台不會是既有那些把「台」奇觀化的綜藝節目,而應該是公共媒體、或至少是早已百家爭鳴的部落格。甚至連學院,都應該鼓勵進行對相關論述的拆解、省思,並對所謂台客文化的流變展開細膩的田野調查。由此,首先能透過平等對話,同理並處理各種因「台客」稱謂所召喚出的負面情緒;而後能進一步,將「新台客」的多義性(polysemy)整個解放開來,讓「很台」的風格、認同、與庶民文化,從奇觀式的斜視變成日常化的正視,從認定俗豔的訕笑進步到能反思文化品評的標準。諸如此般,借用托洛斯基「不斷革命論」的講法,或許可以將之展望為:「不斷台客論」!

【附註】貶意稱謂的翻轉可能:兩個案例

「台客」,從一個帶有歧視味道的貶意字(烙印著戰後台灣社會在族群∕城鄉∕階級不平等的處境),到後來逐漸被翻轉與重構,成為這些原來在經濟與文化資本上相對弱勢者的群體認同。其實這種社會命名的巧妙轉變並非偶然,在美國的黑人民權運動與女性主義運動中都曾有類似案例(當然,也必然引起了爭議)。

(一)「Negro」這個拉丁語,原意是黑色,後來被帶有種族歧視的美國白人拿來指稱黑人(或稱「Nigger」)。直到1960年代,不能忍受此一稱謂的非裔人民開始改以「Black」自稱,並強調「黑就是美」(Black is beautiful)。但同時,也有另一派認為「Black」和「Nigro」如出一轍,在西方社會的語境中都是「不好的顏色」,所以應予摒棄,改用非裔美國人(African-American)這種中性稱謂。然而弔詭的是,許多具有強烈黑人族裔認同者竟然不太愛用此名,因為他們覺得「某」裔美國人的稱呼,指的是那些自願來美的各國移民,和他們祖先是被迫離開非洲大不相同。因此,他們寧可繼續使用相對帶有歧視意涵的「Black」指稱自己,藉此展現他們對遙遠原鄉同胞(也還被稱為「Black」)的認同。
(二)「Bitch」這個對女人最污名的稱呼,曾是女性主義者極力要拔除的頭號語彙,但晚近卻產生了一些有趣的轉變。Elizabeth Wurtzel的暢銷書《Bitch》,為史上各種「壞女人」平反、正名,並召喚了一種新的「Bitch認同」。葛萊美獎搖滾女歌手Meredith Brooks,也以一首理直氣壯的〈Bitch〉震驚樂界。而瑪丹娜則曾在某次訪談中大辣辣直言:「我很猛、很有野心、清楚知道自己要啥。如果你們說這樣叫做Bitch,那好吧,我就是Bitch!」。對此現象,紐澤西州立大學教授Louise Barnett下了一個好註腳:「與其坐視男人繼續佔有這些字眼,女人為什麼不能奪取重新使用它們的權力」。
想要閱讀一個社會,可以透過多樣方法,途徑各異。而遵循社會的流行語彙或論述,探索其源起與流變、整理其邏輯及內涵、分析其效果或影響,應是可行的方式之一。畢竟,人類社會往往自覺/不自覺地透過想像(image)/發明(create)/再生(賦予新義)「新」的詞彙,指射特定範疇的族群,藉以劃分社會、區辨人我、並且反映主流的菁英價值。以台灣社會為例,近來風行島嶼的「台客」論述,就是個具體不過的例證。
約莫世紀之交,「台客」突然成為台灣社會的流行用語,既可當名詞使用,也可作為形容詞;既指射了某一種生活方式,也歸類了某一種審美觀念;既區隔了某一類人,也定義了某一些場域……。只是,誰是台客?台客是誰?長期浸淫主流媒體/菁英文化的人們,似乎多是追隨主流文化的論述來回答這個問題。因為,絕大多數人幾乎從未「真正」看見/聽見台客,總不自覺地追隨流行價值的定義,當「台」被簡化成是電棒燙、花襯衫、嚼檳榔、穿金戴銀、說台灣國語、聽搖頭樂與電音等特徵形貌時,反映的不僅是與主流文化的歧異,甚而被歸類為主流價值所睥睨的外在裝扮與舉止。
對此,學術界開始出現反思的關懷,或從殖民論述看「台客」是現代人焦慮的一種武裝;或觀察網路上的台客文本,分析背後的意識型態與污名論述。然而,這樣的研究仍不免是以「他者」的文本或角度在觀看台客,即便有人意識到研究台客本身的重要性,前往特定場域(撞球間、舞廳)觀察其公共生活,但對台客的認定,卻始終無法跳脫主流價值設定的台客框架,或菁英文化詮釋的台客印象。
為試圖打破此侷限,本文擬逆向操作,捨棄主流文化賦予台客之刻板印象,強調心理層次上自我的認同,據此探尋台客芳蹤,讓台客現身/發聲。因此,駕改裝車、大聲放搖頭電音的飆車族;著超短迷你裙、踩厚底高跟鞋的檳榔西施;出沒電音舞廳,翻轉著白手套的搖頭客;操台語、嚼檳榔、撂髒話,穿著夾腳拖鞋就出門的人……就算具備了所有「典型台客」的形貌與特徵,只要覺得自己不台、甚至排斥被稱為「台」,就不是本文擬找尋的「正港台客」。反之,認同自己的台客身份、甚至以此悠然自樂者,才是本文所欲觀察的主體,並期待能從他們的自我論述,了解台客如何看待自己、模塑自我認同?而面對主流社會的污名暴力,或是與「他者」互動後,又如何轉化台客的文化意涵?在台客風潮的背後,是否又可以感受出更深刻的文化脈動,或者社會趨向?
從個人角度出發,訪談結果發現台客多半是因為「別人說」,才意識到自己是台客。也就是說,台客視自己為台客的主因,仍是源出「他者」的指稱,而非一種自覺,如同Cooley鏡中之我的概念—想像他人眼中的形象、想像他人對此形象的評價,進而將「我」與此形象連結,產生自我意識與感覺。然而,這群台客在試圖將「我」與「台客形象」連結時,卻強烈感受到加諸其身的貶抑與嘲諷,一開始仍會導致他們不安、矛盾與困惑,在無力正面抗衡的情況下,他們只能妥協選擇轉化台客的意涵,發展一套自己可以接受的定義,也就是藉由「本土」、「族群」等解釋,連結台客意涵,以重建「我=本土化=台客≠俗(聳)≠沒品」之關係,讓自己得以坦然認同。而觀察台客自我認同的建構過程,可以看出「台客」儘管根源於「他者」的指涉,但他們仍在妥協、認同「鏡中之我」之餘,試圖轉化、加強、與反動,甚至開始再生產彼此之間的區分與歸類。

台長: 台客
人氣(504) | 回應(1)| 推薦 (0)| 收藏 (0)| 轉寄
全站分類: 不分類 | 個人分類: 未分類 |
此分類下一篇:台灣台客爽:以羅蘭巴特對焦台客幻境的集體塑造運動

台客
從個人角度出發,訪談結果發現台客多半是因為「別人說」,才意識到自己是台客。也就是說,台客視自己為台客的主因,仍是源出「他者」的指稱,而非一種自覺,如同Cooley鏡中之我的概念—想像他人眼中的形象、想像他人對此形象的評價,進而將「我」與此形象連結,產生自我意識與感覺。然而,這群台客在試圖將「我」與「台客形象」連結時,卻強烈感受到加諸其身的貶抑與嘲諷,一開始仍會導致他們不安、矛盾與困惑,在無力正面抗衡的情況下,他們只能妥協選擇轉化台客的意涵,發展一套自己可以接受的定義,也就是藉由「本土」、「族群」等解釋,連結台客意涵,以重建「我=本土化=台客≠俗(聳)≠沒品」之關係,讓自己得以坦然認同。而觀察台客自我認同的建構過程,可以看出「台客」儘管根源於「他者」的指涉,但他們仍在妥協、認同「鏡中之我」之餘,試圖轉化、加強、與反動,甚至開始再生產彼此之間的區分與歸類。
2007-03-20 12:08:06
版主回應
從個人角度出發,訪談結果發現台客多半是因為「別人說」,才意識到自己是台客。也就是說,台客視自己為台客的主因,仍是源出「他者」的指稱,而非一種自覺,如同Cooley鏡中之我的概念—想像他人眼中的形象、想像他人對此形象的評價,進而將「我」與此形象連結,產生自我意識與感覺。然而,這群台客在試圖將「我」與「台客形象」連結時,卻強烈感受到加諸其身的貶抑與嘲諷,一開始仍會導致他們不安、矛盾與困惑,在無力正面抗衡的情況下,他們只能妥協選擇轉化台客的意涵,發展一套自己可以接受的定義,也就是藉由「本土」、「族群」等解釋,連結台客意涵,以重建「我=本土化=台客≠俗(聳)≠沒品」之關係,讓自己得以坦然認同。而觀察台客自我認同的建構過程,可以看出「台客」儘管根源於「他者」的指涉,但他們仍在妥協、認同「鏡中之我」之餘,試圖轉化、加強、與反動,甚至開始再生產彼此之間的區分與歸類。
2007-03-20 12:08:11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 請輸入識別碼:
請輸入圖片中算式的結果(可能為0) 
(有*為必填)
TOP
詳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