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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9-27 21:13:51| 人氣18,863| 回應2 | 上一篇 | 下一篇

畫家側寫:從「荷花」意像探討席慕蓉詩與畫之陰性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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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是我碩一寫的小論文,針對詩畫雙棲的優秀文人席慕蓉來作分析~~

前言:台灣70~80年代女性創作者的趨勢

從日治時期始,台灣陸續出現了不少優秀的女性文人,從張李德和、蓉子,到席慕蓉,我們大概可以看出一些時代的演變:
自二次大戰結束以後,台灣女性的教育機會大幅增加,在1953年,女性20至24歲人口只為同齡男性受教育年數之百分之五十七,到了1983年,女性20至24歲人口和同齡男性的差距縮小許多。再者,中輩女性創作者如席慕蓉(蒙古名為穆倫席連勃),她求學最精華的時期,乃是60至70年代台灣社會由農村經濟轉行為工商經濟的時代背景下進行,所以身為台灣文壇極具盛名的女作家席慕蓉,相較於早先前輩而言,她的作品裡多了份都市經驗,古典不失時尚。
台灣70~80年代的女文人大多有自己的專業,浪漫泛情的思潮十分流行;席慕蓉身為此時期代表性女詩人,她的詩浪漫纏綿,清晰淺白,並且善用花卉做比喻,其本身也是專業畫家,1963年畢業於台灣師範大學美術系,1970年比利時學成歸國,任教新竹師院美術科,她將詩文裡極具古典浪漫的情調融入繪畫,並選擇富有陰性特質的「荷花」為一連串創作的主題,從詩中對愛情的抒情書寫,擴展至繪畫上若即若離、飄邈出塵的荷,可以看出她是台灣70年代少數反鄉土文學潮流的其中一人,亦是向古典傳統文化扎根的一派。

一、作品分析
席慕蓉和其他女性創作者不同之處,在於她身兼「詩人」與「畫家」的雙重身分,不論是她的繪畫還是詩詞,圖像還是文字,維持一貫清新婉約的主要風格。欲進入席慕蓉繪畫思想同時,筆者一併挑選出其描寫荷花的詩,塑造圖文並茂的情境,幫助讀者了解。
到1999年為止,席慕蓉一共畫了31幅以「荷花」為主題的油畫,其中不乏尺寸巨大的作品,分別為:
1965 「夜荷」、1979 「玄午湖的黃昏」、1984 「夏荷」、1986 「秋荷」、1987 「荷塘月色」、1989 「夏荷」、1991 「清曉」、1991 「涉江采芙蓉」、1992 「仰望」、1994 「暮色」、1994 「荷」、1994「逆光的荷」、1995 「月夜」、1995 「麗日之後」、1995 「紅蕾」、1995 「晨荷」、1996 「芙蓉初發」、1996 「期待」、1997「月圓的晚上」、1997 「曙色」、1997 「黎明」、1997 「雲想衣裳花想容」、1997 「詩的成因」(附錄六 有首詩也同名)、1997 「光影之間」、1997「初綻」、1997 「溫柔的心」、1999「靜靜的心田」、1999 「荷」、1999 「有一朵荷」、1999 「庭前新夏」、1999 「與荷共渡」。
繪畫作品裡出現的元素與畫家的生長背景息息相關,席慕蓉人生裡有三個鄉愁:一是組籍蒙古,影響詩文較深;二是四川童年故居玄武湖,湖畔茂密的荷花乃畫裡荷花意像的來源;三為台北新北投住處,在她揮別國門遠赴比利時求學間,席慕蓉開始不自覺地濃縮新北投湛藍天空裡雪白的雲朵,併入自己的繪畫裡。兩種對故鄉的思念,建構出日後著名的席式荷花。以下挑選出較具特色的作品,加以說明:
1987 「荷塘月色」
此件作品的色調偏黃,畫中的荷花田在溫暖的陽光下歇息,光線的霧濛濛地灑在荷葉上,此作品是筆者認為最符合「寫生」的作品。
1989 「夏荷」
畫面對荷花和葉面的描寫,是採取較為平圖的手法,深淺不一的荷葉拼湊出類似剪紙的效果。
1994 「荷」
寶藍色和白色構成的霧氣瀰漫在荷葉之間,這件乃是色彩最為飽和鮮麗的作品,散發出戲劇化的氣氛。
1995 「麗日之後」
一朵嬌嫩的荷花和土耳其藍的背景,形成明顯的對比,使這件作品給人有攝影之感。
1996 「芙蓉初發」
席慕蓉善於描繪繽紛光影下的荷花,這幅尺寸較小,一朵盛開的荷加上含包待放的荷,以及三分之一片的荷葉,和光影相互交織。
1997 「詩的成因」
此作雖和「芙蓉初發」色調類似,但是尺寸更為龐大,為162.1×97.0cm,僅以一株盛開的荷為中心,伴隨濃綠色的荷葉,和光影融成一片。
1999 「庭前新夏」
這件作品和「麗日之後」構圖類似,皆為一朵綻放的荷,搭配一到兩多含苞待放的荷,與寶藍色的山和天際互映。席慕蓉喜歡描寫單一的荷花勝過眾荷,在止至1999年以前31幅荷花作品,就有超過半數以上是一枝獨秀,即使是大尺寸的巨幅作品,畫面上也少見超過三朵盛開的花,大部分是一朵至兩朵盛開的花搭配成群荷葉。
1999 「與荷共渡」
少數描繪眾荷的作品。此乃三聯作,以上所列的作品中尺寸最大者,長324公分,194公分高,整張作品呈現濃厚的綠彩,與穿梭在荷葉之間的荷相襯。

綜觀席慕蓉筆下荷花,筆者大致可將作品歸類為幾種特質:

1.超現實。席慕蓉對荷花有著大量的想像,她的荷花不是一般直觀描寫,以西方印象派畫家莫內為例,後者很明顯地描繪者庭園中荷花午後的光影,可是在席慕蓉的荷花裡,帶有一點夢幻、不甚真實的味道,就像她「麗日之後」這件作品,畫中不論是風景還是荷花,類似經過美化、精緻對焦過的攝影作品,而並非單純的寫生,那是畫家內心的荷,是不存在世間的荷。在「一個畫荷的下午」一詩中,可以看見荷花在席慕蓉眼裡,乃她對自身的觀照:

在那個七月的午後/ 在新雨的荷前/ 如果/ 如果妳沒有回頭/ 我本來可以取任何一種題材/ 本來可以畫成/ 一張/ 完全不同的素描或是水彩/ 我的一生/ 本來可以有/ 不同的遭遇/ 如果/ 在新雨的荷前/ 妳只是靜靜地走過/ 在那個七月的午後/ 如果/ 如果妳沒有回頭

2.詩性。在繪畫界裡,很多畫家業餘時間也會從事文字上的創作,古今皆然;中國的文人講求詩書畫印四者具備乃不在話下,西方也有諸多例子,比如文藝復興巨匠達文西、米開朗基羅於當代也是著名的詩人。反觀女性的藝術家,熟稔詩書畫者寥寥無幾。席慕蓉初中第一次接觸「古詩十九首」時即驚為天人,被古人所傳達出的滄桑與思念之情給深深感動,1954年為自己購入生平第一本現代詩集,乃是余光中 「藍色的羽毛」。爾後經年累月的寫詩寫文,涵養了豐富的文學底子,讓她的繪畫透露出浪漫的詩人情懷,畫面裡的荷花常以眾星拱月的姿態呈現,彷彿是有著舞台燈光協助,獨攬觀眾的眼光;畫中常出現一些戲劇性的佈局、色調,用以烘托荷花的柔媚,呈現擬人化的風格。席慕蓉之繪畫的荷如同詩的荷,是席慕蓉藉以抒發、傾訴與寄託的最佳女主角;如1997「雲想衣裳花想容」,她以李白的「清平調」 為題,將畫面中置於最顯眼處的粉紅荷花當作中國四大美女---楊玉環來描寫,展現其擬人的特色。此種擬人特質普遍存在席慕蓉描寫荷花的詩詞間,如「緣起」一詩:

就在眾荷之間 /我把我的一生都 /交付給你了 /沒有什麼可以斟酌 /可以來得及盤算 /是的/ 沒有什麼/ 可以由我們來安排的啊 /在千層萬層的蓮葉之前 /當你一回眸/在很多事情就從此決定了 /在那樣一個 /充滿了 /花香的 /午後/距離

愛情是席慕蓉最擅長的題材,而詩裡愛情的對象,往往是以花卉做代表---代表一個萬種風情的女子,讀者以第一人稱的方式,思慕著象徵美人的花卉。或是情勢反轉,花卉樹木轉變成讀者自己,對第二人稱的人物做出傾吐、思慕的動作,如最典型的席氏情歌「一棵開花的樹 」: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這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 /我已在佛前 /求了五百年 /求祂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作一棵樹/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3.彩度飽和。席慕蓉的畫作底色經常使用色彩濃麗的土耳其藍、深墨綠,和清澈的褐黃色,由以上舉的幾個例子均可看出。她運用令人印象深刻的色彩畫著具象的荷花,配合對比色如紅與綠、藍與橙、黃與紫之間的關係,讓畫面產生攝影般的效果,幾幅大尺寸的作品如:1995「晨荷」(162.1×130.3cm)、同年另一件作品「月夜」(162.1×130.3cm)、1999三聯畫「與荷共渡」(324×194cm)皆為很好的例子。

二、席氏的陰性特質
-------以1991「涉江采芙蓉」、1997「詩的成因」為例

席慕容本身不論是詩或畫,其陰性的一面十分明確。詩裡她選擇愛情的主題,畫則大多以描繪女人、花卉為主,而其中創作最多的即是極具女性象徵的荷花。席慕蓉闡揚女性的方式,從以上的詩詞和畫作看來,很明顯地她選擇傳統女創作者溫柔婉約的路線,不同於同代畫家卓有瑞等急欲擺脫傳統束縛的女性創作者,席慕蓉似乎對這種傳統賦予女性的特質情有獨衷,發揮的淋漓盡致。她用此種特質書寫詩與畫,選擇附有陰性特質的花--荷花,建構出一個纯然陰性的繪畫世界:即乃柔情萬種的、纖細浪漫的,以及溫柔、含蓄、馴良、妍美、媚人、細膩、精緻、淒情;另一方面,又具備不食人間煙火的純淨、超然、飄逸、清空等特質,可以說是古典文學評論家心目中構成女詩人的傳統特徵。引用法國女性主義哲學家西蒙‧德‧波娃(Simone de Beauvoir1908-1986) 認為女性的敏感及傾向和諧的個性,純粹是由社會環境造成的:
「眾所公認的「女性之敏感」其實有些出自虛構,有些是假裝出來的;但比起男人,女人對自己、對外界、都比較專注。在性方面,女人活在男人粗糙的世界之中,為了補償自己,她們會特別愛好「精美的東西」,這導致她們會過分講究,會裝模作樣,但也會產生真正精緻的感覺……要進入女性的宇宙,和諧此一概念是關鍵所在,此概念意指有一種恆常不變的完美境界,也意指每一個因子都會立刻順理成章第附屬於整體,都會自動地融入整體。」

席慕蓉同成千上萬的中國女性一樣,受傳統的中國式教育,雖然本身情感奔放,但是她顯然將這種炙熱的情感傾注於鑽研學業之上,回歸詩與畫時,她寧可還是選擇一個傳統上最被人們所接受的風格,古典的、維美的塑造自己內心的狂熱。

其友董雲霞在2002年席慕蓉畫冊裡寫道:
「最早見到席慕蓉的名字,是在一本雜誌上面。她畫細膩的鋼筆素描,也寫柔美的詩句,詩化合在一起給人的感受,美麗而又惆悵。」
「後來,報章雜誌上也經常刊出她的詩畫,朋友們談起,都說喜歡席慕蓉的作品尤其喜歡她作品裡的那種情懷。」
「很婉約細緻,不太可能件蓉於現實生活的情懷。其實,你並不很奢望它實現,卻也不因它的無望而放棄。固執地把它存放在心理的某個角落,雲淡風清的支持你,也許它會刺痛你,勾起你一些無端的悵惘。」
而當隔壁鄰居或是友人發現席慕蓉本人和作品裡纏綿悱惻的她,完全沒有相似之處時,總是令他人感到失望。對此,席慕蓉本人有著自己的主張:
「我一直想這麼做,把我心中的一個角落,很精緻地裝飾起來。就因為它既不是我生活的全部,也不常出現,所以我才會渴望,為它作一個美麗的『畫框』。」
身為一個畫家兼詩人,席慕蓉對自己的作品的期許,不僅僅是抒發,一定程度上也盡到紀錄的責任。法國女性主義學者埃萊娜‧西蘇在1970所提出:
「女性必須把自己寫進文本─就像通過自己的奮鬥嵌入世界和歷史一樣。」 (Hé lè ne Cixous“The Laugh of the Medusa”)
席慕蓉以詩、畫抒發對故國鄉土濃濃的懷思,在畫面上很容易看出這些存在她記憶中的元素。
1991創作的「涉江采芙蓉」(附錄十),乃少數席慕蓉繪畫中清淡的作品之一。居於中央是一朵潔白的荷花,伴著兩朵未開的花苞,畫面上方檸檬黃色澤的荷葉,模糊的輪廓與底下清晰的荷葉形成柔和的對比,使畫面呈現出虛無飄渺的氣氛。
席慕蓉對此幅作品,創作一首與之對映的詩--「悟」:

那女子涉江采下的芙蓉 /也不過是昨日的事 /而江上千載的白雲 /也只不過 /只留下了 /幾首佚名的詩 /那麼 /我今天的經歷 /又有些甚麼不同 /曾讓我那樣流淚的愛情 /在回首時 /也不過 /恍如一夢

畫面上的虛無飄渺,詩裡的恍如一夢,兩相對照,相得益彰,如詩如畫。
這種特質在另一幅作品也展現出來,那就是1997年創作的「詩的成因」,席慕蓉不愧為台灣80年代優秀的女詩人,她同時也爲這件作品寫了首詩,也命名為「詩的成因」:

整個人生 /我都用在 /努力調整步伐進入好行列( 卻並沒有人察覺我的進入 )整個下午 /我又要為 /尋找原來的自己而走出人群( 也沒有人在意我的背叛 ) /為了爭得那些終必要丟棄的 /我付出了 /整整的一日啊 /整整的一生 /日落之後 /我才開始 /不斷地回想 /回想在所有溪流旁的 /淡淡的陽光 /和 /淡淡的 /花香

此件作品是筆者認為詩性最強的一幅,依照詩文原意,是要表達荷花的孤獨之感,它是「卻並沒有人察覺我的進入」,卻也「也沒有人在意我的背叛」,它是孤獨的存在世間,同時又被畫家框選,成為繪畫的主角。這件長162.1、寬97.0cm的作品僅出現一朵荷花,被六至七片濃綠的荷葉包圍,頗具眾星拱月之姿,全畫瀰漫浪漫優雅的特質,金黃色的湖水反射出水光,濃重的綠葉有助於穩住畫面的量感,粉紅色澤的花朵被深色襯托,更顯嫵媚。畫面中僅出現一朵荷花,此種構圖在筆者的觀點看來,映證了以上所述「超現實」的部分,在此筆者拿印象派大師莫內的荷花作一簡短的對照:
此圖(右)莫內畫於1901年,不改印象派大師之風,湖水與睡蓮色澤繽紛、大膽,
若以構圖而論,它是以群荷的姿態呈現,是幅較為貼近現實狀態的寫生。席慕蓉
的荷多以獨角戲的姿態,令人頗有艷冠群芳之感,時常出現像以上詩文所描繪的
情景;路人(通常即是作者第一人稱),偶然間發現美麗的荷花,頓時被它散發的
光彩所震懾,隨即展開一段人與花的曖昧之情。席慕蓉不只是將自身的浪漫情懷
融入,甚至她也將自己潛藏的詩性融入到畫面裡,讓畫不只是畫,也是詩的延伸。

從以上的詩可看出,如之前所述,童年玄武湖中滿佈的荷花田,以及新北投舊居的萬里晴空,對於她本人而言,繪畫具備「紀錄」的意義。在伊蓮恩‧蕭瓦特(Elaine Showalter)曾把近十多年有關批評女性作品理論分為四種模式:生理的、語言的、心理分析的、文化的(biological, linguistic ,psychoanalytic, cultural)她認為最後一種文化理論能涵蓋前三者:

「女性有關自己身體的、性的、生殖機能的觀念,跟她們處身的文化環境有錯綜複雜的關係。女性的心理亦可由文化力量的成品,及其建立過程兩方面來探討。如果我們考慮如何在社會諸層面運用語言,或考慮那些是決定運用的社會因素,或文化理念如何塑造語言的行為模式,那麼語言自然也包含在文化理論內了。」

依照伊蓮恩‧蕭瓦特所區分的模式,以沈花末 為例,她表現女性生理經驗,相較於席慕蓉,顯然是屬於比較強烈的表現方式,而席慕蓉搖擺於心理分析和文化之間,因其本身浪漫的性情與多樣的鄉愁:蒙古、四川與台灣,相互交織,形成一種獨特的情調。


三、 席氏之荷與張杰之荷:女性畫家與男性畫家的差異

台灣以畫荷聞名的畫家並不多,男性名家有張杰 ,女性有席慕蓉。雖然兩位畫家都酷愛畫荷,但是基本上兩位的出發點是完全不一樣的。暫且不論性別,我們先以畫面來看。就以1991「涉江采芙蓉」與1997「詩的成因」與張杰的兩件作品作一簡單的對照:
從構圖上來分析,我們可以看得出兩人風格炯異,張杰的荷花屬於圖案式,他筆下的荷花平面感強,帶有塗鴉的特徵,而張杰的荷花多半以眾荷的姿態呈現,和碩大的荷葉相比,荷花似乎是以附屬的姿態,伴隨著畫面中的綠葉。相對於席慕蓉的荷,如同之前所述,整體被塑造出一種如詩般浪漫的情調,景深感較強,觀者彷彿可以感受到空氣的流動。而席慕蓉的荷花經常是畫中唯一焦點,葉子僅是花的陪襯。
再來論兩位畫家性格;了解張杰的人都很清楚,他的風流韻史與名氣幾近乎成為正比,對他來說,花如同女人,有各種姿態、顏色、種類,各具風韻,令人難以捉摸。早年,張杰曾在影星李湘的裸背上當眾畫荷花,而引起媒體的大幅報導,後來人們就開始將「張杰喜歡畫裸女」的印象烙進腦中,而對他產生了許多聲色方面的聯想。提起這些「帶點顏色」的聯想,張杰顯得非常得意,並一再強調:

「在我的眼中,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造物,它自開自落,對人間無言卻多情;而女人就是花的化身。」

對張杰來說:荷的一生,儼然就是自然界象徵的生命之物,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荷花也代表著紅顏們由盛開到凋謝的興衰史。普遍男性創作者,處理花卉的題材時,免不了掉入「艷情」與「浪子」的窠臼。如鄭愁予 的著名詩作「錯誤」即是典型的例子:

錯誤 /我打江南走過 /那等在季節裡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東風不來 /三月的柳絮不飛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響 /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 /是個過客

詩裡「蓮花的開落」即象徵情婦等待浪子的心,是如此的忐忑不安,即使如此,紅顏苦守寒窯的景象,在男性創作者的作品中,儼然成為寧造氣氛的手法,紅顏與寒窯,形成心理層面上的強烈的對比。在中國古典詩詞裡,描寫寂寞、痴情的美女等候良人之作,多如過江之鯽。清‧曹雪芹在紅樓夢「林黛玉葬花詩」 便以花喻人,道盡紅顏薄命的無奈與滄桑: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另外,清‧黃景仁「子夜歌」亦云:

思君月正圓 /望望月仍缺 /多恐再圓時 /不是今宵月

苦守如意郎君的女性形象,普遍存在於男性的詩文裡。而張杰在其畫面上雖然看不見此種成分,但從他的角度來推論,「荷花」對他而言,僅是「一朵美麗的花」,亦是「一個女人」而已。
張杰曾表示:
「人老,心卻絕對不能老。對女人,絕對不能欺騙,否則會惹來麻煩。」
有人質疑語中似乎透露出許多「風月」的端倪,對此,他的反應卻是落落大方,直說:
「情婦,是另外一種味道。」
此話予人有著無盡地想像空間。

反觀席慕蓉,從友人及她自身的論述中,筆者可以看出,「荷花」之於她,是種存在的價值,換言之,是她身為女性所必備的根本價值。摘錄「詩的價值」為例:

我如金匠 /日夜捶擊敲打 /只爲把痛苦延展成 /薄如蟬翼的金飾 /不知道這樣的努力 /把憂傷的來源轉化成 /光澤細柔的詞句 /是不是 /也有一種 /美麗的價值

詩中透露出女性面對生活上的痛楚時,往往將此種痛楚壓抑,並且透過轉化、昇華的過程,用來肯定自我。在她的詩文裡,常常可以看見雖然受了創傷,內心充滿痛苦,但卻勇敢而無怨地面對她的命運,詩中展現任性、寬容的女性特質,並且呈現典型的「母親基型」(mother-archetype),通常代表繁殖、豐饒、豐收、生生不息、摯愛這些觀念,體現於物的象徵則為大地、陰間、月亮、數林等。這些象徵常常受到損傷,但天生就有復元癒合的能力,會治癒自己,獲得重生,例如月缺了會再圓,冬日凋零的大地會復甦。

另一首「山百合」則表達女性特有的純情:

與人無爭 /靜靜地開放 /一朵芬芳的山百合 /靜靜地開放在我心裏 /沒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它的潔白 /只有我的流浪者 /在孤獨的路上 /時時微笑地想起它來

與「詩的成因」一般,席慕蓉偏好描寫一個孤單的花朵,但是卻希望不被人發現,它獨自生長在荒野裡,即使是美,也是屬於孤芳自賞的心態,而在她筆下,不論是詩或畫,都是一個完整的個體,而非如男性創作者所描述的那種「等待良人」的附屬者。種種特質並非女性天生所有,一定程度上與社會背景及她們認同的傳統有密切的關係。女性生理的現象,如月經、懷孕等身體上的不適,此種情緒的波動或多或少都會影響到女性創作者的表現方式,而女性因為有生育能力,所以天性上有和諧傾向也是很自然的事。由於男性與女性在生理或心理方面天生有差異,因此,有些女性經驗是男性一輩子都不能夠體會的,例如懷孕、生產、流產、哺乳等,即使男性創作者用盡想像力,也難徹底描繪這類感受。

席慕蓉本人在得知越南淪陷時,看見哀鴻遍野、國破家亡的慘狀,日日透過螢光幕印在腦海裡,她說:
「為什麼事就是這樣的?男人在沙場上作戰,頂多是一槍斃命,而一切未了的責任都丟給女人,扶老攜幼,她們是求死都沒有權利!」
此言道盡她對女性面對國破家亡時的無奈,遠比男性要來的煎熬,即使如此,她在詩裡,依然表達對未來、對生命的期望,在畫中的荷花,也像永恆的美景,是個毫無戰禍紛擾的寧靜世界。

三、 結論
席慕蓉身為台灣70跨入80年代最具知名度的女詩人,同時也身為優秀的繪畫創作者,長年遊歷世界各國,但對祖國文化卻念念不忘,而她人生的三個鄉愁、蒙古、四川與新北投,是構成繪畫上的原點,對詩詞的喜愛,影響繪畫裡詩意盎然的特殊風情;她本身對詩情畫意的聯想,有助於繪畫表現,增添畫面的浪漫,製造出羅曼蒂克的氛圍。席慕蓉的詩與畫,從任何一個角度來看,皆為陰性的,在台灣裝置藝術盛行的當下,她也是少數保留傳統陰性特質的女性創作者之一。
因為詩畫雙棲的角色於台灣的藝術圈裡實不多見,因此,席慕蓉遊走在詩與畫之間,有其獨特的價值。





參考文獻
詩文集:
席慕蓉,〈七里香〉,圓神
〈無怨的青春〉,圓神
〈時光九篇〉,爾雅
〈邊緣光影〉,爾雅
〈畫出心中的彩虹〉,爾雅
畫冊:
〈畫詩〉,皇冠
〈席慕蓉〉,圓神,2002
中文文獻:
鐘玲,〈現代中國謬司-台灣女詩人作品析論〉,1989年6月初版,聯經
曹正文,〈女性文學與文學女性〉,1991年9月,上海書店
任一鳴,〈中國女性文學的現代衍進〉,1997年6月,青文書屋
陸蓉之,〈台灣當代女性藝術史〉,2002年7月,藝術家
陸蓉之等11位,〈女/藝/論—台灣女性藝術文化現象〉,1998年9月,女書
Tong, Rosemarie. Feminist Thought: A Comprehensive Introduction. Boulder, San Francisco: Westview Press, 1989. 中譯本:叼筱華譯,《女性主義思潮》(台北:時報,1996)。
顧燕翎主編,《女性主義理論與流派》(台北:女書,1996)。

台長: Emma Hsu

chang
恩恩 很認同妳的觀點,剖析的也滿和她本人的思想的。
2007-09-27 22:35:57
璽珠
好棒喔......讓我想到大學時代呢......我是說看著這種論文類的東西......

席慕蓉真的是很受女性歡迎的詩人呢 我有好幾本她的詩集
大一要歡送畢業學長姐時,我在小卡片上寫的就是她的詩「渡口」


在我失戀時,跟朋友分享的,也是她的詩
2007-09-30 23:27:54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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