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看完了這部期待已久的電影，
從戲院裡哭到戲院外，
一直到走出華納威秀時，
我依然哭的淚涔涔，
就像片中的潘妮洛普克魯茲一樣，
睜著那雙又黑又亮又是淚水滿盈的眼睛整場哭個不停。
我是女人，
這部片從頭到尾都在講女人的故事，
道出的盡是女人的情節。
我懂片中女人的感受，
尤其是母女的部分，
感受之深，
當然我所哭出來的淚水濃度，
只差沒能和劇中女人們那樣荒誕的情節相較，
其他有關女性之間所有感情上的羈絆，
皆可體會，
感觸深嵌入心，
已非文字可形容。
這部片從頭到腳都是屬於女性得天獨厚的細膩與溫情，
不管是戲院中的女性觀眾，
還是劇中演戲的女性，
流出來的眼淚都是一樣的。
劇中的媽媽女兒、姊姊妹妹、女性好友、阿姨姪女、餐廳一同幫忙的歐巴桑、美容院洗頭髮的三姑六婆，
都是不能再親切的女性形象，
即使這是遠在西班牙發生的故事，
換到台灣這塊島嶼，
一樣是親切又真實的不得了。
這些含莘茹苦的女性，
沒有一般印象中充滿感官視覺的肉體意象，
即使全片最「秀色可餐」的潘妮洛普，
滿脖子耳朵誇張的金飾與俗艷的眼妝，
這樣的形象並不會讓人覺得高雅，
反到給人有種低收入窮苦人家寒愴的感覺。
這些偉大、堅毅的女性形象，
似乎都是我們週遭的女性長輩、我們的姊妹，甚至是我們自己的母親的分身。
所有的女性關係中，
母女感情尤其特殊，
在阿莫多瓦的鏡頭下，
由他這位男導演，來昭告普天下所有的女兒們：
”記得看完電影後，
好好回家再多愛一愛自己的母親吧！”
----他彷彿這樣說著。
不同一般女性電影所強調的”怨婦”與”男人”的直接聯想，
這部片的女人們，
似乎男人消失了，
對她們而言再好也不過。
打從片頭一開始所有的女人都在墓地勤奮的掃墓，
鏡頭前一大票一大票的女人，
滿坑滿谷的女人穿梭在墓園裡。
她們都在擦拭著墓碑，
雖導演沒帶到，
但是足以讓你無限聯想，
這些棺木中埋的有的是她們的父母，
或許也有的是手足，
也有可能都是她們死去的先生。
然而對於潘尼洛普這一家的女人而言，
底下埋的是她和妹妹的父母、亦即女兒的外公外婆[雖剛開片時她們還不知道其實母親沒死還活著]。
她們自力更生，
沒有男人一樣活得很充實又很滿足，
不像一般女性電影，
沒有男人像是世界末日。
這部片從頭到尾幾乎見不著有哪些重要的男性角色，
唯一一個看似重要的男人，
也在開場沒多久就被女兒殺掉了，
之後這個男人都是以屍體出場：
包裹在地毯中、
丟入冰箱裡冷凍、
以及隨著整台冰箱埋入土坑裡。
之後還有位過場的演員年輕男子，
一瞬間看似重要，
也在導演的刻意處理下，
沒多久就消失了。
自此，
全部都是女人的角色。
我個人認為導演在此傳達一個重要訊息：
女人們彼此愛護、彼此照顧，
她們心中最在意的一樣是身為女人的「母親」，
母親才是這群女人心中摯愛，
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取代母親的地位--即使是睡在身旁的丈夫也一樣。
劇中的女性被自己的母親深深影響著，
有的早已去世卻總是經由一些事情懷念起母親，
也有母親早已失蹤卻念念不忘母親年輕時的美麗，
也有像潘妮洛普一樣，
自己因慘遭親生父親強暴，
因此怨恨母親什麼都不曉得而疏遠母親。
不論什麼樣的理由，
思母怨母，
她們通通都用自己的方法深愛著自己的母親。
我相信做子女沒有不愛自己的父母[那種喪盡天良的除外，就像是強暴女兒的爸爸]，
也沒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子女。
其中，
母親與女兒的關係更微妙，
女性所有生理上的經驗，
都只有母親最懂。
打從出生起，
母親便教導女兒要像個女生，
要端莊要謹慎，
就像片中潘妮洛普飾演的媽媽看見女兒雙腿開開坐姿難看，
即使她怎樣也料想不到自己的老公也會像自己的父親一樣對女兒產生亂倫的渴望[雖說這老公並非女兒的生父，外公才是]，
她這位盡職的母親依舊用母親慣有的嚴厲喝斥女兒把腳合起來。
因為母親不同其他女人，
是世界上唯一百分之百站在女兒這邊、處處為女兒著想的女人。
女兒青春期後，
初經來潮的經驗，
往往也由母親帶領，
如何處理即將伴隨每個女人將近半世紀的經血，
如何與丈夫相處，
日後從懷孕到生產的所有害喜、陣痛與大出血，
也只有同樣生產過的母親最懂。
母親和女兒何等親密，
世上最令人痛心的悲劇就是母女決裂。
少了母親的女兒像是孤單的野花，
隨風飄逝心中沒有方向沒有安全感--像是潘妮洛普所飾演卡門莫拉的女兒，
少了女兒的母親像是心靈乾涸的河床，
世上再也找不到可以真心信賴又疼愛的對象--就像是卡門莫拉所飾演潘妮洛普的母親。
其中，
潘妮洛普在得知自己女兒自衛之下殺死自己的爸爸後，
她的母性光輝立刻彰顯，
本能反應保護自己唯一的女兒[其實也算是她的妹妹]，
告訴她，
人不是妳殺的，
是媽媽殺的，妳什麼都不知道。
這就是母親的偉大，
護犢情深，
無以倫比！
女兒殺了爸爸後，
反覆告訴媽媽，
爸爸居然說他「不是」我爸爸，
且有些埋怨母親不懂「殺爸爸的感受」。
潘妮洛普隨即眼眶泛淚，
她才告訴女兒，
妳並沒有殺自己的爸爸，
因為妳根本不是他生的。
在此導演留了伏筆，
女兒真正的生父是女兒的外公，
這段情節我個人認為不是本片的重點，
僅是作為阿莫多瓦慣有的亂倫劇情的鋪陳。
為了堙滅罪證，
潘妮洛普一句怨言也沒有，
立刻扛下所有殺人的責任：
非常熟練的用菜瓜布洗沾滿血跡的水果刀，就像平常在洗菜洗碗一樣、
拿平日拖地用的拖把和擦拭鍋碗瓢盆的餐巾紙「清理」自己丈夫的血跡，
手腳俐落的她顯示平日的勤快，
三兩下就把一大灘血跡清洗乾淨，
和女兒一人一邊拎著屍體丟到餐館裡的冰庫中「屯貨」。
至此，
劇情焦點就從殺人情節跳脫了開來，
轉移至她接手餐廳，
開始忙碌的接生意、煮東西給人家吃，
還繼續拿著女兒刺殺爸爸的那把水果刀切碎煮給客人吃的紅番茄。
一樣忙碌的日子，
一樣的汗水與辛勞，
這個先生的消失對她和女兒而言彷彿沒多大影響，
只是冰櫃裡多了具屍體。
甚至，
在她聽聞女兒訴說是因為什麼原因把爸爸殺掉後，
她也沒多大震驚，
一會兒就從驚嚇中醒過來，
趕緊繼續打理自己的生活，
趕緊想辦法繼續賺錢繼續養家活口。
有個地方我覺得相當溫馨[當然這部片感人之處實在太多]，
在她接下劇組30多人伙食的生意後，
她沿街找尋女性友人的協助。
臨時買不到這麼多人吃的食材，
也或許是身上真的沒剩半倆銀子，
她本能地發揮女人三姑六婆的本色，
這邊討一斤肉、
那邊要三盒點心，
保證明日歸還，
說服友人今日暫且先讓她應應急。
這些婆婆媽媽們也很能體會關於煮飯這類的瑣事，
欣然同意，
因此她很順利的就接掌了餐館，
也相當順利的繼續為了生活走下去。
片中所有的女人都是為了生存，
沒有人是為了鬥爭活在世界上，
不論是妻子、寡婦、應召女郎，
全部的女人們都手拉著手互相幫忙，
一起勇敢地位生存而努力。
當友人們問起自己的老公去哪時，
她完全不需編造多荒誕的謊話，
直接說他拋棄我們母女，
應該是外頭有別的女人了。
此言一出眾人皆信，
沒有人懷疑這個理由。
因此，
是否導演也順便要男性朋友們好好反省一下，
殺人重罪居然還比不上「外遇」、「棄養」等婚姻常見的夫妻問題要來的嚴重，
一說出「我老公不要我們母女倆了」，
所有的人，包括男人，
全都開始同情這個可憐媽媽的遭遇，
原本該計較的也不跟她計較，
因為被丈夫遺棄的女人是最可憐的，
大家都有共識，
對於這樣可憐的女性，
千萬別刺激她，
千萬別跟她計較。
足見，
在這般民風如此保守的村落，
男人的威權依舊控制著女人。
女人屈服在淫威之下在狹縫中求生存。
幸好，
這群女人沒忘了彼此，
互相伸出友善的手幫助對方：
包括一群弱女子搬著沉重的冰箱、
兩個女人吃力的挖坑掩埋。
早已習慣將秘密放入心底的女人，
這也不過是藏封心中的「另一件秘密」，
埋藏一輩子對女人而言都不是問題。
[還記得鐵達尼號的那個羅絲嗎？她和傑克的事藏封了超過半世紀，
手持海洋之心也是到最後才讓觀眾知道原來這個秘密仍舊死死的藏在她心裡...]
屍體的事就此了結。
本片另一項至重點、亦是我個人認為最重要的情節--母女之間感人肺脯的情節隨之引來。
潘妮洛普的母親總是顯靈，
眾人都相信幽靈回來人間照顧著她自己的姊姊，直到去世。
當二女兒在寶拉阿姨故居中被母親的顯靈嚇得魂飛魄散時，
衝出門外，
隨即另一頭的男人們全回過頭來看。
一個女人驚慌失措誤闖男士們在出殯時的單獨包廂，
她在這些男人的眼裡就像是個瘋婆子，
沒有人了解她是因為看見自己的母親顯靈才會這樣激動。
導演由此帶出男人和女人本就是兩種世界，
往往男人認為女人的「瘋」，
只是因他們不了解女人的「心」。
母親死去多年，
潘妮洛普兩姊妹無限的思念著母親，隨時隨地都會講到媽媽長、媽媽短，
十句不離母親，
就連潘妮洛普急欲將快去世的寶拉阿姨接到家中就近照顧，
看樣子也像是作為生前沒好好照顧到母親的補償[只是她那老公死前那晚腦中只想做愛，根本不想聽妻子的訴說]。
結果，
這位「幽靈」母親奇幻似的現身。
作為老二的妹妹還不清楚到底是幽靈還是真人，
還煞有其事問母親是不是有塵世的心願未了？無法瞑目之類的，
而這位母親也強調的確是要回來彌補一些未了的事情，
於是，
在還搞不清到底是幽靈還是人，
她就這麼跟二女兒住下來了。
不管是活人還是往生者，
對於自己所未能彌補之事總是耿耿於懷、陰魂不散，
足見母親對女兒的牽掛。
潘妮洛普總覺得妹妹有事瞞著她。
當她聞道房間內充滿母親「生前的味道」--亦即她媽媽習慣性放屁，
乍聽之下很可笑，
但是我卻能夠深深體會。
當妳聞道自己父母親身上的氣味，
不管是汗味、還是老朽的味道，
再怎麼難聞，
對於子女而言，
那都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味道--尤其是當雙親已經往生了，
做子女的根本不在意回來的是人是鬼，
就算是真的鬼，
顯靈一下好讓女兒再看看母親一眼，
也總比再也無法見到母親還要來的痛苦。
這也可以想見為何民間所盛行的七七四十九天，
不也是亡者與生者相互放不下的緩衝期嗎？
當這個「幽靈」終於不是鬼魂，
而正是自己活生生的母親，
站在自己眼前，
伸出雙手要摟抱，
哪個女兒有不痛哭失聲的道理？
原來自己魂牽夢縈的母親沒有死，
她還可以抱著自己、聽妳哭訴，
一樣一樣好好解釋以往的過錯，
一件一件的彌補。
女兒不怨媽媽以前對她的疏失，
媽媽不再怨自己女兒對她不夠貼心，
母女倆抱在一塊，
靜靜的哭著。
對於沒有母親的人，
電影安排這一幕無疑是滿足全天下母親已然去世的子女們，
給他們一個甜蜜的幻想，
幻想自己的母親也可以像片中一樣，
突然間回來，
用溫暖的體溫抱著自己，
在她懷裡像是孩提時代似的撒嬌著。
影片最後，
這位母親繼續躲在「人間」償還「生前」所犯的錯，
照顧丈夫的外遇的女兒。
影片最讓我感動到心碎之處，
是最後一幕：
開心到難以成眠的潘妮洛普，
敲著大門喊著媽媽，
衝進門來說「媽，我想妳！」，
其實她們就住在對面，
且晚餐時才剛剛一同用過餐。
但是對於長期缺乏母愛的女兒而言，
母親就像是一場美麗的幻影，
隨時都怕她消失。
因此沒過多久她就跑來跟母親撒嬌，
希望母親可以繼續陪她說話，
因為她們已經錯過了大半輩子，
其中又因「死亡」間隔多年，
因此只要稍稍分別，
做女兒的就受不了直呼想媽媽。
看到這邊實在是飆淚！
可見再怎麼成熟的女人，
心中永遠有個母親！
強推大家都去看，
一定不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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