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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27 00:21:55| 人氣2,816| 回應1 | 上一篇 |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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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閱讀:自然為伴,文化為友

 
霜降閱讀:自然為伴,文化為友
 
書名:
《自然為伴》Nature As My Companion
《文化為友 》Culture As My Friend
 
作者:黃效文Wong How Man
二○○二年《時代雜誌》提名黃效文為二十五位亞洲英雄之一,讚譽他是「探險中國的今人中,成就第一。」CNN在十年內對他的工作報導了十一次,包括一段由Richard Quest主持的半小時節目。紐約《華爾街日報》曾經在頭版登載他的消息。發現頻道及國家地理頻道都對他的工作做過多次主題報導。
 
自一九七四年起,黃效文就以記者身份開始探索中國。他是中國探險學會的創辦人兼會長,這所名聲卓著的非營利機構,成立目的是到中國偏遠地區從事探險、研究、保育和教育的工作。黃效文在一九八六年於美國創立中國探險學會之前,曾為《國家地理雜誌》率隊進行六次重要探險行動。在該雜誌社期間,他身兼探險、寫作、攝影三職,並且發現了長江的一條新源流。他為雜誌所撰文章曾獲美國外國記者俱樂部報導獎的提名。近年來,他並且為湄公河、黃河源流的定位奏功。

黃效文已有十多本著作。其中,From Manchuria to Tibet於一九九九年獲得知名的Lowell Thomas Travel Journalism Gold Award;Islamic Frontiers of China在一九九○年出版於英國,其問世時間遠在全世界對此議題發生興趣之前;題為Exploring the Yangtze與Tibet的兩張光碟,分別獲得十一個與五個獎項。

中國探險學會成功地進行了數十個保育計畫,許多計畫後來成為正式的紀錄片。黃效文經常在重要的國際演講行程中受邀主講,對象包括學術界,大企業與專業團體。不少國家元首及社會名流都聽過他演講。贊助他所從事工作的包括個人、私人基金會與大企業。
 
他的座右銘是「完成有價值的計畫並不夠,還要有創新的解決手段。」前半句能讓自己心中安慰,後半才是具挑戰性的部分。
黃效文獲得多種榮銜,包括美國威斯康辛大學名譽博士。
 
譯者:秦唐
筆名,資深譯者。翻譯作品如《沙漠隱士》、《你拿什麼定義自己──組織大師韓第的生命故事》,以及黃效文的多本書籍。
 
內容介紹:
「探險精神不只在於發現與成功,更在於知識和毅力的追求。作為一個經常要面對新道路的探險家,我的座右銘是:『願效犬馬作先鋒。』也許假以時日,許多支持者會看到支持探險的必要,明白探險是保護無數珍貴自然及文化的先驅,沒有它,這些東西很可能在我們有機會看一眼或記錄下來之前已經消失了。」 ─黃效文
 
本書是黃效文先生2010-2011探險、旅行與中國探險學會工作項目的考察札記,中英對照,每篇均有精彩圖片。循例分為自然與文化兩冊同時出版。
 
書是一位探險家、文化保護者、攝影師、旅行作家面對人類與自然拔河中所呈顯的人文關懷。透過本書,身為資深探險家的作者,帶領讀者進入多數人一輩子都不可能到得了的「奇幻真實」世界。
 
一百多幅National Geographic等級的圖片,每一張都得之不易,令人感動。
 
目錄:
序── 馬寶山
序── 郭令裕
前言── 黃效文
1.鶴與蟹 北海道釧路
2.雪地追蹤野氂牛
3.深冬戈壁行 內蒙古磴口
4.探察伊洛瓦底江
5.緬甸的翡翠海岸
6.藍色高原 青海湟中
7.半路取消的探險行 新疆阿爾金山
8.西藏荒野之心 西藏羌塘
9.揭開麝鹿之謎
10.湄公河上船屋紀行
11.柬埔寨的河水靜靜地流
12.喜馬拉雅山中的小西藏 拉達克列城
13.金城章嘉──站在世界的第三高峰
14.前往薩爾溫江〈怒〉江源
15.藏羚分水嶺脫險記
16.一九八一年的大理
17.麗江───三十年今昔
18.二十五年回顧
 
序言:
多年來在工作和旅行中我見過很多人,但是像探險家兼攝影家兼作家黃效文那麼引人入勝、那麼具有熱情、工作那麼投入的,沒有幾個。

我有幸參加效文率領的一趟攝影旅行,在二○○五年去了麗江和香格里拉。他讓我開了眼界,看到當地崎嶇地形的壯麗,也見到居民豐富的文化和傳統。

使我印象很深的是他脫疆野馬似的熱心、工作的投入,以及對那個地區深入的了解,包括文化、傳統、地理、生物多樣性。更重要的是,他一直將自己對自然與文化的熱愛以文字和攝影跟大家分享。對於我們這些困坐於水泥叢林的人來說,他的書和文章既能啟示我們,也是我們逃避現實的避難所。我羨慕他的「工作」能帶他到種種充滿異國情調的地方──如果那還叫「工作」的話。

他四十多年的田野工作,使我們更加了解自然世界,更加了解我們這個角落所滋生的不同文化。他提醒我們注意自然與文化遭遇到的危險,重新點燃我們對自然與文化的摯愛,並且使我們願意盡己所能去保育自然與文化。

我祝福效文有更多將生活發揮得淋漓盡致的歲月──探險、寫作、分享、啟發。
 
馬寶山 Mr MahBow Tan
新加坡國際發展部前部長
 
序言:
二十五年以前我跟效文是怎麼相識的,我已經想不起來了。雖然我們並沒有定時聯繫,卻一直保持好朋友的關係。如俗語所說:「朋友有來有去,知交永遠不離。」原因或許在於我們都對攝影感興趣,而且都愛好自然。效文對探險工作的投入和毅力,他對物質享受的犧牲,一直令我十分敬佩。十年前我有一個機會,跟他深入香格里拉一起歷險,使我得到第一手體驗,明白他平日工作時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對我來說,那次超乎尋常的經驗十分珍貴,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效文跟我都進入了人生的日落時期。現在是我們反思人生的時候,並且在精力和耐力已經不同的情況下,思索現階段該做些什麼事情。我希望我們能對年輕人有所助益,跟他們分享我們認為重要的價值,尤其重要的是要告訴他們,人生並非一場夢。

我恭喜效文出新書,祝他保持健康愉快!
 
郭令裕 Kwek Leng Joo
新加坡城市發展有限公司董事經理
 
 
 
導讀:
一年將盡,聖誕節那天我在香港登機前往南美巴西,取道紐約。我坐上巴士,從航站到停機坪登機。巴士上位子都坐滿了,我站在過道,拿著兩件手提行李。「你要不要坐下來?」聲音來自一位四十幾歲的女士,她抬著頭看著我。

這,就是二○一一年聖誕節我獲得的上天啟示。在那位女士眼裡,我的歲數一定不小。我們從小就被教導要讓座給老人,我這才領悟,儘管我只有六十二歲,已經具備老人的資格了。也許頭上的銀髮和身上的紅色絨毛夾克,使我看來跟少了鬍子的聖誕老人不無相似;畢竟那天是聖誕節。我的行李裡放了我的下兩本書的打印稿,屬於我的旅行系列書,冊數已經不少。我會在巴西替文章加上圖片。要是幸運的話,我未來還有很多書可寫,在巴士和地鐵上還有很多機會得到別人讓座。
這兩本是自然與文化系列的第十一和十二冊,書名分別為《自然為伴》、《文化為友 》。自然和文化的界線越來越模糊,頗像我衰退的視力。我每到一處,不論是我們的計畫點,還是途經的新地方,都常關注其自然美景以及文化傳統。不可能事事完美,很多東西在當今社會已經瀕危、受創或惡化。

我是樂觀主義者,行文語氣避免危言聳聽。我深信人善於應變,能夠突破困境,即使遇到特別難應付的問題也找得到解決之道。我傾向於提煉自己所見,吸收景象的純粹形式。這兩本書的文字與圖像所呈現的,就是我們擁有的這個易碎的世界,這個仍然美如夢幻的世界。

適應是人的本性。或許這兩書的篇章將會啟發年輕的一代,使他們重視正在不斷遭受侵蝕的自然遺產和文化傳承,而及時改變生活形態和作風,重建人與自然愉快共存的原始世界。

這個月稍早,在十二月十二日那天,我開車走過台灣東海岸,在北回歸線停下。這是有遊覽巴士必到必看的觀光點。緯度是北緯23度26分16秒,中文稱之為「北回歸線」,因為在夏至時,地球與太陽形成的斜角正好最小;之後,地球就再一次朝另一方向傾斜。若以不那麼科學的方式來說,就好像太陽在最北點升起,之後就朝南移。

也許對人類而言也有一條想像的線,我們會在那兒回頭,重新開始愛護自然遺產和文化傳承,而不致於走到一個再也回不了頭的危機點。
 
黃效文 二○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於紐約
 
書摘:19.前往薩爾溫江〈怒〉江源
甘肅敦煌 2011.6.21
這一切就像昨天才發生的。可是我休養剛滿一個星期,才能開始記述。
「會送命的!」宋浩昆叫出聲來,身體發抖。他跌跌撞撞地剛進屋,幾乎處在休克狀態。我們正在牧民的營地。他的顫抖似乎有傳染性,我只比他早進房子幾分鐘,從肩膀到腳底全凍僵了,主要是身體的左側,因為暴風雪從東面襲擊,而我們騎著馬是朝南邊走。
宋的臉、手、膝蓋、雙腳都無法控制地打顫。種種跡象顯示他在失溫的邊緣。一旦處於失溫,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使身體恢復溫暖,而且還不一定能恢復。好在火爐熊熊地燃著,每隔幾分鐘就添新的氂牛糞。

我要人拿杯熱水倒在他的手上,讓手解凍,並且堅持要他雙手捧著另一杯熱水。他抖著兩手喝下一杯熱水。宋是昆明的大學教授,平常樂呵呵地,這回費了一個多小時才終於平靜下來。「我從馬上掉下來一次,又爬上馬鞍。可是我知道如果再滑下來一次,我一定爬不回去,就會被凍死。」他語氣平淡,實事求是地說。

畢蔚林緊跟在我後邊,是生還隊員中最早抵達的幾個人之一。他一直坐在火爐邊,不動也不說話,像一座等待解凍的雕像。一會兒,包樸實衝進門,他的外表全凍僵了。他迅速脫下大部分衣服,衣服內側全濕。靴子、襪子脫掉後,他把腳放在爐邊,讓腳慢慢恢復知覺,以免凍瘡之害。

接著進來的是曹中越,多年來我的司機兼助手。最後一小時他在暴雪中步行,領著不肯前進的坐騎繼續走。同樣的現象不斷發生,因為馬匹經過一天的騎乘都累了,我們早上八點動身,現在已經是晚間七點,何況它們經歷了一場意外的暴風雪。

可是現在是夏天,正是高原的生長旺季,鮮花怒放,旱獺、鼠兔成群。自然的節奏、四季的循環出了什麼事了?難道萬物之母的大自然發瘋了嗎?全球暖化的衝擊已經抵達高原?我們認為冰河正在後退,顯然氣溫是在上升。這種少見的極端天候,會不會是在預示更加惡劣的未來?

我們沒有答案。此刻,首先必須應付的是這場不期而至的暴風雪,連西藏高原的牧民都沒料到它會發生。通常每年此時羊群已經剪了毛。羊隻沒有厚毛保護,能抵擋嚴寒的風雪嗎?新生的羊羔、氂牛牛犢怎麼辦?現在我不該去操心這些事情。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待辦。

有三名隊員我們還沒見到:攝影師Chris Dickinson、來自台灣的編輯王志宏,以及全球衛星定位專家兼地理學家Will Ruzek。牧民的房舍位於往基地營(有六名隊員留守,照顧汽車和營地)的途中,他們三人尚未抵達牧民的住屋。畢蔚林安靜地說,Will生還的可能性最高。在我們當中,他年紀最輕,步行的體力最好,完全有能力以衛星定位找路。我嘗試了好幾次要他騎馬,他都拒絕了。這些中西部人真頑固,我心想。然而對Chris跟王志宏兩人來說,在高低起伏的地勢裡很容易讓人迷失,他們的命運難卜。可是天地不仁,大自然很少手下留情。

外面雪還是下得很兇,不過能見度逐漸恢復到平常的一半,換句話說,視野大約在半公里之內。之前,整個地表都被抹掉了。感覺喪失了所有座標,因為強風急飈著雪,冰霰從側面打來,使馬匹和騎士的左半邊成為雪雕。我的馬領頭,我儘可能地緊跟在藏族嚮導平措身後。每隔幾分鐘,我就得把半身的冰雪拂去,要不然就會再度塑成半個雪人。我儘可能地大聲喊叫,以僅餘的力氣和肺活量,要平措放慢速度。我看得出來,身後的隊員隔得越來越遠,而霧和雪使視線越來越不清。可是,平措一定感受到危險與時俱增,急於在最短時間之內抵達安全的房舍。

等到人馬點齊,我立即催促嚮導和這棟「安全小屋」的主人派搜救小隊去尋找失蹤的人。我們迅速提出以五百元人民幣雇數匹馬加入搜救。如果他們三人迷路,在如此惡劣的氣候中絕對難以生還。萬一發生這樣的意外,將是學會探險數十年來的首次重大挫敗。我心中一直在思量,要是不幸成真,我怎麼開口跟他們家人交代。

山上出現一個小小的紅點,原來是Will,他在衛星定位系統的協助下,正奮力朝基地營前進。基地營離他還有八公里,步行要三個小時──假定天氣良好的話。嚮導領著他回到我們的安全小屋。他也是筋疲力盡,不過還活著。他跟包樸實配成一對,挨著屋裡的長條形火爐選擇了自己的永久席位。

我在沙發上打瞌睡,既疲倦又擔心剩下的兩個失蹤人口。天已經黑了,大約是晚上十點,突然房子裡一股興奮勁兒吵醒了我。搜救小組帶回了消息,另外兩人已經找到,他們還活著,藏身另一座牧民營地,離我們一個小時左右的路程。當晚我們徹夜輪流看著火爐,不斷添加氂牛糞,以維持溫暖。我心頭重擔放下,再次進入夢鄉,睡得比任何時候都好。

我總是這麼說:在大自然裡,最能使人謙卑。我們與大自然的這場遭遇,甚至跟死亡擦臂而過,證實了我的信念。而這次經歷是我們抵達了目標薩爾溫江源頭、欣喜地完成任務後,在回程上發生的。
薩爾溫江長達三千公里,上游在青海、西藏邊界。水源來自高山冰河,位於唐古拉山的東側山脈。水流自西而東貫穿西藏,切過高原,然後在西藏東部轉向南流,劃開高山、雪原,然後急下峻谷,以梯瀑之姿進入雲南西北。它沿著雲南、緬甸邊界繼續南行,離開中國,成為蜿蜒迴轉的細長水道,流過緬甸東部的叢林。有一段江面成為緬甸和南鄰泰國的邊界,最後終於將混濁的江水倒入安達曼海。

入海口的河灣和三角洲,都在緬甸境內。可是三分之二的長度流經中國,大部分在西藏,小部分在雲南。它的集水區供應了下游繁多的人口所需,儘管上游鮮有人知。整個二十世紀,探險家和科學家都沒找到薩爾溫江的源頭,雖然曾有少數幾次嘗試。

早在一九三○年間,英國探險家Kaulback和Hanbury組隊,花了一年時間,企圖找到源頭。面對惡劣的天候和危險更甚於天候的部族戰士與盜匪,他們差點送命,不得不放棄。我這次考察帶了兩本書上路,就是他們兩人各自的著作,敘述一路經歷的艱險和恐怖。中國探險學會的目的就是完成他們未竟的目標:抵達薩爾溫江的源頭、記錄源頭的確切位置。

中國探險學會為這次薩爾溫江探源進行了幾個月的準備。我們的協作者,美國航太總署科學家Martin Ruzek,幫忙界定了上游地區的許多支流,他利用高解析度的不同太空影像來測量水源區。他的分析肯定了北京的劉少創教授的想法,劉教授近年專注於研究世界主要河流的源流。Martin所發現的薩爾溫江源頭,有待我們的考察之行予以地面證實。

由於一項太空計畫臨時更動日程,Martin無法跟我們同行。他的兒子Will代替他,當了我們全球衛星定位系統的專家。Will曾經在學會實習,是個能力不錯的年輕地理學家。隊上其他人包括:學會的科學主任畢蔚林、社會經濟學家宋浩昆、學會田野生物學家包樸實、西藏保育工作者扎多及其藏族助手洛沙、台灣一家主要雜誌的總編輯王志宏、學會的影片攝影師Chris Dickinson,以及學會若干工作人員,還有支援小組的司機,共計十九人。

支援小組開著五輛路虎越野車,從南中國的昆明出發,抵達北方的絲路城市敦煌。敦煌是我們的集合點──其他隊員搭機飛抵這個沙漠中的綠洲。一大堆器材、帳篷、工具、食物,都打散成固定的配給量,以供應兩階段的考察所需。前往薩爾溫江源頭是我們數週考察的第一個目標。

我們於六月十日離開敦煌,逐漸爬高,穿過祁連山,越過崑崙山,朝西藏高原進發。一到高原境內,我就穿上了三層長褲,最裡面是羊毛層、羽毛層居中,防風防雨層在最外面。上身的層次則隨情況而變,看我是身處汽車、帳篷,還是戶外而定。

六月十一日的晚上,我們在海拔四千七百八十五公尺的高度紮營,地點在青海往拉薩的公路旁邊不遠,高度懾人的唐古拉山(五千二百三十一公尺)在我們頭頂。有幾個隊員不適應高海拔,第二天早上說沒睡好。我們發給濃縮氧AirSep,繼續朝目標前進。有些人後來使用了我們帶來的氧氣瓶,可是大家都避免去用最後的殺手鐧──兩座行動式加壓艙。

六月十二日,請教了附近的牧民之後,我們的隊伍在通過唐古拉埡口二十五公里處,離開了公路,向東前進。我們可以看見遠方一道雪嶺,那就是我們的目的地,江水的源頭。源頭是一條相當大的冰河,我們先前已經規劃了四條通往源頭的不同路線。其中兩條從青海進入,路程較遠,坡度較大,已經被排除在外。另兩條路線從西藏境內進發,坡緩而漸進,但是政治上比較敏感,因為我們隊上有幾個外國人。可是地理和政治的邊界在此幾乎沒人在乎,所以我決定冒一次險,假如過境後被發現,再想辦法解釋。

沒人知道二○○六年的太空攝影所顯示的模糊痕跡,到底是不是真的路徑,或者是不是還在那兒。結果,那是通往牧民營地的冬季路徑,而營地離我們的目的地不遠。冬季的堅硬路跡,到了夏季很快就變成沼澤和軟趴趴的路面──我們抵達的季節正是夏天。於是,路華越野車陷入泥淖,不斷需要人力挖起、使用絞車、鋪設沙路,才能脫身。經過半日不停的努力,我們逐漸向前邁進,抵達位於薩爾溫江源流上游的一個渡河口。路程總計四十二公里,我們走了十九公里。

在一棟牧民的房子附近,我們決定設立基地營。這裡離源頭的直線距離是十七公里,步行距離則要加個百分之五十左右。怎麼看,似乎都在合理範圍之內,只要我們能雇到馬匹、氂牛載運就行。海拔已經是五千零六十公尺,原先抱怨頭痛的那些隊員,現在卻奇怪地不作聲了。畢竟,開口抱怨需要力氣,而在這個高度,每呼一口氣都費勁。不過,他們其實更加不適,從臉、唇、指甲的顏色就看得出來。他們大都進帳裡休息。要到源頭,必須還要爬高。
 
六月十三日,兩輛車被派為先鋒,去找一條可以帶探險隊接近水源的路線。好幾個小時後,過了下午四點,他們才回到基地,他們說費了很大的勁才走了可憐的五點八公里,抵達可以見到冰河源頭的山脊。現在,我們估計步行到源頭得走二十四公里。對先頭車隊而言,他們花了很多時間在找安全的行車路線,避免陷入泥地。他們連河床都沒抵達,就得撤退,開回基地營。

同時,扎多跟當地的牧民平措講好了,找來十二匹馬載我們到源頭。平措一家能租給我們四匹馬。以每匹超過三百元人民幣的價格,我們吸引了數家人願意重新分配放牧工作,空出一天的時間擔任馬隊的助手。要找到足夠的馬鞍又是一個挑戰,因為摩托車早就取代了馬匹,成為交通運輸的首選。終於,講定了第二天六月十四日早上七點,從營地出發。傍晚來了五匹馬,在營地附近吃草。據說,早上會有更多匹馬來到。

到了早上,我們發現本來在附近吃草的馬不見了。不知怎麼,四匹馬扯脫了繩索,大概正在回家的路上。還好,扎多的助手洛沙對馬很有一套。他騎著僅餘的那匹馬去追,不到一個小時,就把另外四匹趕了回來。

我們的大隊,包括十一位騎士、兩位自備馬匹的助手,早上八點啟程,向源頭進發。包樸實和Will則共騎一馬自行前往源頭,因為兩人都善於健走,他們決定讓我們先動身,他們會跟在後面。沿途一路平穩,馬匹馴順,唯一的顛簸來自於藏式馬鞍。有馬可騎的這些幸運兒,沒人敢抱怨,因為還有六人沒有馬,不得不留守營地。

出發時,天氣好極了,頭上是藍天。平措的藏獒加格跟著我們一起上路,照看馬隊。由於夏日將至,加格的長毛正在脫落。儘管眼前的山峰呈金字塔形,有時我們的步伐仍然不慢,因為大家的興致高昂。這座山叫做洛牟,意指山形如羊心。冰河的源頭就在山後視線不及的地方。中午時分,我們繞過了羊心山,大片白色的雪原可見,不過到那兒還要騎好幾個小時。

這趟探源之行,我們本來想一天來回,所以大家都帶著水和點心,如Power Bars、糖果之類的。但是,現在我們知道假如真的在一天之內完成工作,會是漫長而艱苦的一天。由於我的坐騎是馬匹中最強壯的,我不時往後走,確定沒有人落後太多。一兩個小時後,馬的強健或孱弱立即分曉。以我的年紀,我習於殿後,而非領頭。J加格就像我的副手,有時在前,有時在後,可是從不放慢速度,或是脫離團隊。每個人都對牠的忠誠堅毅留下很深的印象。

經過六個小時的騎乘,我們終於抵達一座寬闊的山谷,開始沿著小溪往上方的雪原前行。沿途更多更細的溪水從兩側流入主溪。行進的第七個小時,先頭人馬抵達離冰河源頭不到五百公尺的地方,平措叫大家下馬。馬匹無法再走,因為地面佈滿大圓石、碎石塊,崎嶇不平。我們只能小心地徒步前進,橫著邁步,爬過最後一道像是小埡口的山脊。我們知道,薩爾溫江的源頭已經在望。

我的兩個得力工作人員曹中越和阿蘇,護著我走過最後那段路程,抵達源頭。我必須用一根手杖,以避免在崎嶇的地面上摔倒。此時海拔超過五千公尺甚多,我每走幾步,就要停下來喘口氣。終於,我翻越了最後的山脊,看到冰河就在面前,帶著幾個小小的冰窟。最後兩百公尺特別令人欣喜,我一陣風般地走完。此刻的快意彷彿使我腋下生出翅膀,托著我前行。最後幾步我連呼吸也變得順暢了,走到了從眼前的雪山向我一路鋪過來的冰原。

畢蔚林在我前面,手持全球衛星定位系統。Chris的攝影機不斷地轉。我們將世界最美的一點的座標記錄下來,至少當下就我所知,沒有更美的地方。

32 43’ 07”N 92 13’ 46.2”E
六月十四日十五點一分三十秒
海拔五千三百七十四公尺
我們取出中國探險學會的旗幟合影。我跪下,從我在冰上挖開的洞裡,直接喝了一口水。
用同一個洞,我採集了三瓶源頭的水以供分析,一如我們在長江、湄公河、黃河的源頭所做。我們開了一罐可口可樂,給所有探源的人共享,然後打開一瓶Moet Chardon的香檳。喜悅充滿當下。不過,我們明白時間有限,必須啟程回到營地。我們十分珍惜在源頭停留的四十五分鐘,然後開始下山。

時間越來越緊迫,天氣在變。烏雲迅速攏來。不到一個小時,我們將遭遇這塊高原在夏季所見最惡劣的暴風雪之一。當晚我們沒能回到基地營。要不是有牧民營地權充避難小屋,我們就只能暴露在風寒中,任由大自然決定我們的命運,那也就不能活著敘述我們的故事了。這是一個令人無比謙卑的經歷。我們的生存,既得益於高原牧民之助,也得益於命運的仁慈。但願伴我們全程的藏獒加格也跟我有同感。

最終,我們達成了追求的目標──薩爾溫江的源頭。
http://www.books.com.tw/exep/assp.php/Johnsonkuo/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562563
書名:
《文化為友 》Culture As My Friend
 
作者:黃效文Wong How Man
二○○二年《時代雜誌》提名黃效文為二十五位亞洲英雄之一,讚譽他是「探險中國的今人中,成就第一。」CNN在十年內對他的工作報導了十一次,包括一段由Richard Quest主持的半小時節目。紐約《華爾街日報》曾經在頭版登載他的消息。發現頻道及國家地理頻道都對他的工作做過多次主題報導。
 
自一九七四年起,黃效文就以記者身份開始探索中國。他是中國探險學會的創辦人兼會長,這所名聲卓著的非營利機構,成立目的是到中國偏遠地區從事探險、研究、保育和教育的工作。黃效文在一九八六年於美國創立中國探險學會之前,曾為《國家地理雜誌》率隊進行六次重要探險行動。在該雜誌社期間,他身兼探險、寫作、攝影三職,並且發現了長江的一條新源流。他為雜誌所撰文章曾獲美國外國記者俱樂部報導獎的提名。近年來,他並且為湄公河、黃河源流的定位奏功。

黃效文已有十多本著作。其中,From Manchuria to Tibet於一九九九年獲得知名的Lowell Thomas Travel Journalism Gold Award;Islamic Frontiers of China在一九九○年出版於英國,其問世時間遠在全世界對此議題發生興趣之前;題為Exploring the Yangtze與Tibet的兩張光碟,分別獲得十一個與五個獎項。

中國探險學會成功地進行了數十個保育計畫,許多計畫後來成為正式的紀錄片。黃效文經常在重要的國際演講行程中受邀主講,對象包括學術界,大企業與專業團體。不少國家元首及社會名流都聽過他演講。贊助他所從事工作的包括個人、私人基金會與大企業。
 
他的座右銘是「完成有價值的計畫並不夠,還要有創新的解決手段。」前半句能讓自己心中安慰,後半才是具挑戰性的部分。
黃效文獲得多種榮銜,包括美國威斯康辛大學名譽博士。
 
譯者:秦唐
筆名,資深譯者。翻譯作品如《沙漠隱士》、《你拿什麼定義自己──組織大師韓第的生命故事》,以及黃效文的多本書籍。
 
內容介紹:
「探險精神不只在於發現與成功,更在於知識和毅力的追求。作為一個經常要面對新道路的探險家,我的座右銘是:『願效犬馬作先鋒。』也許假以時日,許多支持者會看到支持探險的必要,明白探險是保護無數珍貴自然及文化的先驅,沒有它,這些東西很可能在我們有機會看一眼或記錄下來之前已經消失了。」 ─黃效文
 
本書是黃效文先生2010-2011探險、旅行與中國探險學會工作項目的考察札記,中英對照,每篇均有精彩圖片。循例分為自然與文化兩冊同時出版。
 
書是一位探險家、文化保護者、攝影師、旅行作家面對人類與自然拔河中所呈顯的人文關懷。透過本書,身為資深探險家的作者,帶領讀者進入多數人一輩子都不可能到得了的「奇幻真實」世界。
 
一百多幅National Geographic等級的圖片,每一張都得之不易,令人感動。
 
目錄:
序── 馬寶山
序── 郭令裕
前言── 黃效文
1.在這裡,時光停止流動 緬甸若開邦妙烏
2.欽邦的刺青婦
3.中國共產黨革命的搖籃
4.古都雙城記──三十年前後
5.中國汽車業今昔
6.朱利亞德學院的一個上午
7.飛行員永遠不老
8.最後一個人民公社
9.一九四九年香港送往中國的禮
10.不再錯失一步?
11.搭噴射機回到石器時代
12.義大利早餐、瑞士午餐、再回到義大利晚餐
13.哈布斯堡之家
14.佛陀的居所
15.喜馬拉雅最小的王國
16.老飛行員的回憶──敦煌壁畫之饋贈
17.海南島五指山
18.獵人頭的鄒族
 
 
序言:
多年來在工作和旅行中我見過很多人,但是像探險家兼攝影家兼作家黃效文那麼引人入勝、那麼具有熱情、工作那麼投入的,沒有幾個。

我有幸參加效文率領的一趟攝影旅行,在二○○五年去了麗江和香格里拉。他讓我開了眼界,看到當地崎嶇地形的壯麗,也見到居民豐富的文化和傳統。

使我印象很深的是他脫疆野馬似的熱心、工作的投入,以及對那個地區深入的了解,包括文化、傳統、地理、生物多樣性。更重要的是,他一直將自己對自然與文化的熱愛以文字和攝影跟大家分享。對於我們這些困坐於水泥叢林的人來說,他的書和文章既能啟示我們,也是我們逃避現實的避難所。我羨慕他的「工作」能帶他到種種充滿異國情調的地方──如果那還叫「工作」的話。

他四十多年的田野工作,使我們更加了解自然世界,更加了解我們這個角落所滋生的不同文化。他提醒我們注意自然與文化遭遇到的危險,重新點燃我們對自然與文化的摯愛,並且使我們願意盡己所能去保育自然與文化。

我祝福效文有更多將生活發揮得淋漓盡致的歲月──探險、寫作、分享、啟發。
 
 
馬寶山 Mr MahBow Tan
新加坡國際發展部前部長
 
序言:
二十五年以前我跟效文是怎麼相識的,我已經想不起來了。雖然我們並沒有定時聯繫,卻一直保持好朋友的關係。如俗語所說:「朋友有來有去,知交永遠不離。」原因或許在於我們都對攝影感興趣,而且都愛好自然。效文對探險工作的投入和毅力,他對物質享受的犧牲,一直令我十分敬佩。十年前我有一個機會,跟他深入香格里拉一起歷險,使我得到第一手體驗,明白他平日工作時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對我來說,那次超乎尋常的經驗十分珍貴,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效文跟我都進入了人生的日落時期。現在是我們反思人生的時候,並且在精力和耐力已經不同的情況下,思索現階段該做些什麼事情。我希望我們能對年輕人有所助益,跟他們分享我們認為重要的價值,尤其重要的是要告訴他們,人生並非一場夢。

我恭喜效文出新書,祝他保持健康愉快!
 
郭令裕 Kwek Leng Joo
新加坡城市發展有限公司董事經理
 
導讀:
一年將盡,聖誕節那天我在香港登機前往南美巴西,取道紐約。我坐上巴士,從航站到停機坪登機。巴士上位子都坐滿了,我站在過道,拿著兩件手提行李。「你要不要坐下來?」聲音來自一位四十幾歲的女士,她抬著頭看著我。

這,就是二○一一年聖誕節我獲得的上天啟示。在那位女士眼裡,我的歲數一定不小。我們從小就被教導要讓座給老人,我這才領悟,儘管我只有六十二歲,已經具備老人的資格了。也許頭上的銀髮和身上的紅色絨毛夾克,使我看來跟少了鬍子的聖誕老人不無相似;畢竟那天是聖誕節。我的行李裡放了我的下兩本書的打印稿,屬於我的旅行系列書,冊數已經不少。我會在巴西替文章加上圖片。要是幸運的話,我未來還有很多書可寫,在巴士和地鐵上還有很多機會得到別人讓座。
 
這兩本是自然與文化系列的第十一和十二冊,書名分別為《自然為伴》、《文化為友 》。自然和文化的界線越來越模糊,頗像我衰退的視力。我每到一處,不論是我們的計畫點,還是途經的新地方,都常關注其自然美景以及文化傳統。不可能事事完美,很多東西在當今社會已經瀕危、受創或惡化。

我是樂觀主義者,行文語氣避免危言聳聽。我深信人善於應變,能夠突破困境,即使遇到特別難應付的問題也找得到解決之道。我傾向於提煉自己所見,吸收景象的純粹形式。這兩本書的文字與圖像所呈現的,就是我們擁有的這個易碎的世界,這個仍然美如夢幻的世界。

適應是人的本性。或許這兩書的篇章將會啟發年輕的一代,使他們重視正在不斷遭受侵蝕的自然遺產和文化傳承,而及時改變生活形態和作風,重建人與自然愉快共存的原始世界。

這個月稍早,在十二月十二日那天,我開車走過台灣東海岸,在北回歸線停下。這是有遊覽巴士必到必看的觀光點。緯度是北緯23度26分16秒,中文稱之為「北回歸線」,因為在夏至時,地球與太陽形成的斜角正好最小;之後,地球就再一次朝另一方向傾斜。若以不那麼科學的方式來說,就好像太陽在最北點升起,之後就朝南移。

也許對人類而言也有一條想像的線,我們會在那兒回頭,重新開始愛護自然遺產和文化傳承,而不致於走到一個再也回不了頭的危機點。
 
黃效文 二○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於紐約
 
 
書摘:喜馬拉雅最小的王國
錫金甘托克
2011.4.18

索南嘉措登山學院離我的旅館只有一小段距離。從我所在的地點向上望,可以見到幾棟建築前面的牆上刻著很大的標誌,建築物則立在錫金首都山城甘托克的山腰上。標誌的圖案有兩把冰斧交叉,冰斧下有三座雪山,外加一句標語「與天齊高」。

我很自然就想去看看這個學院。畢竟,我在錫金的第一願望是探索王國西邊跟尼泊爾接鄰的高地。海拔8586公尺的金城章嘉峰是世界第三高峰,僅次於聖母峰(又名珠峰)和K2。我總認為金城章嘉峰應該叫K3,因為它的名字難拼、難念又難記。它的羅馬拼音至少有三種寫法,視乎你從哪一邊國度登上去。

按照我的叫法,K3比聖母峰更需要技術。試圖攀登K3的,死傷者遠多於登頂者。到2005年為止,2283人登頂聖母峰成功,而185 人以死亡告終。至於從西線攻頂K3,有174人成功,36人以身殉。從東線上去的,僅有11人攀抵峰頂,而有8人送命。從錫金啟程的東線,致命率是聖母峰的十倍,是西線的四倍。

1955年由英國人Charles Evans領軍的登山隊沿西線而上,是成功登頂K3的第一支隊伍,最讓人驚異的是他們在離峰頂兩公尺處止步,象徵性地對此峰表示崇敬,因為錫金人民視此山為神祇與守護者。印度軍隊組成的登山隊則從東線攀登K3,失敗兩次後,於1977年達成目標。他們也在離峰頂兩公尺的地方停下,把印度國旗插在那兒。

金城章嘉峰的傳奇已經夠多了,何況還有其他的山。沿著101公里長的邊界,K3本身就擁有三座八千公尺的山嶺,而整座山脈還有十一座七千公尺的巨人,更別提低於七千公尺的「侏儒」了。我向來認為這種極端的海拔是監測全球氣候變遷的理想地點。

冰原和冰河可以提供這種研究最佳的基礎測量值。雪線和冰河兩者逐年撤退的足跡,可以告訴我們總體氣候的明顯趨勢。畢竟,溫帶地區出現的變化不像邊緣地帶的變化那麼劇烈。探險者也一樣:吸引他們的是處於邊緣的事物,是人類能力與知識的絕頂。

抵達甘托克的第二天,我要計程車司機帶我去登山學院。我滿懷希望,說不定能見到有意思的登山健將,甚至見到索南嘉措──跟學院同名的登山家。車子開過大門,經過幾個急轉後,到達停車場,有幾個健壯的年輕人站在建築外面。

我還沒下車,一個看起來很不好惹的人,一副廓爾喀戰士的架勢,走到車窗旁致意。我心想,「哇,好一個歡迎方式,」一邊準備下計程車。他的臉龐靠上我的車窗,以嚴厲的語調問,「你在這裡幹什麼?」我解釋,自己對錫金的山很感興趣,希望能跟學院裡的人談談。他嚴厲的臉色更嚴厲了,飽經日曬的膚色彷彿從陽光下突然移進陰影。

「我們不見任何外來的人。如果你有問題,去觀光局辦事處,」他下令。「可是,我以為這是登山學院,」我辯駁。「不行,抱歉,我們不見外來的人,」答覆毫無迴旋之地。好一個索南嘉措學院,其名來自於可能是第一個爬上K3而死在山上的人。我迅速撤退,要司機回頭。開下山時,司機悄聲跟我說,「我還以為你認得裡面的人。這裡其實是情報局的辦公室。裡面全是秘密人員,」他怯怯地說。於是我去邊界眺望喜馬拉雅巨人的企圖,宣告結束。

喜馬拉雅山脈是地球上一條弓弧狀的巨大地塊,囊括全世界十四座八千公尺高峰中的十一座。山脈走向大致界定了中國、印度兩大國的國界。自古,邊境上若有若無的人流,就踏著驚險萬狀的步道穿過埡口,有的是交易商,有的是朝聖者,多半帶著馱運物品的馬隊。在這座天斧劈成的龐大無比的牆幕上,他們構成了纖細而稀有的縫隙。
 
有天塹為背景,錫金有幸處在西藏跟印度之間比較低的往來道路上。歷史上這個小王國是南亞進入中國最重要的通道。連英國探險軍百年前(1903至1904年)進入西藏,也取道錫金以襲取拉薩。1999年我從拉薩南來,抵達邊境上的亞東,只不過我的探險軍無法入境錫金或印度。

夾處於兩個強國之間,既是好事,也是壞事。錫金僅有七千平方公里,面積太小,不足以作為緩衝,用來向敵人示威或向友人示好。而東、西兩面的鄰居不丹和尼泊爾,也都幫不了這個陸封的喜馬拉雅山脈最小的王國。尼泊爾人不斷從西邊移入錫金,現在已經取代原有居民菩提亞族和雷布查族,成為人口最多的族群。

在1975年成為印度轄下的一邦之前,錫金曾經長期受到印度的保護,相當於印度的藩國。儘管政治上的錫金早就存在,宗教上它仍舊向北方鄰居西藏看齊。兩派藏傳佛教盛行於錫金:寧瑪派(紅教)和噶舉派(白教)。

寧瑪派的創建人蓮花生大士長期待在錫金。他以在第八世紀將佛教帶到西藏而聞名。而噶舉派的領導人第十六世噶瑪巴,離開西藏後,曾經在錫金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今天,他曾經住錫的隆德寺,仍然被視為西藏境外最重要的噶瑪巴駐在地。

我有幸參訪蓮花生大士據說曾經閉關的一個秘密聖穴。達賴喇嘛的特使洛第嘉日陪我,我們的車子駛過甘托克西方山區,抵達一個隱密的地點。幾個僧人正等著領我們走上山道,進入密穴。

進洞不易而且危險,有時我必須臉朝上背朝下,才能將我這好一副靈活的軀體擠過縫隙。有一個地方,我發現自己單獨被困在洞裡兩個明顯的死胡同之間,不過,不久我就找到出路。這個靈識經驗非常有啓發。當我出洞時,我覺得自己跟這位千年前的重要導師兼神祇有了更深的連結。

返程經過山腰上幾座美麗的茶園。錫金的茶如今更為知名,但是生產規模卻遠低於鄰近的大吉嶺。我們品嘗了合作社商店裡的一些茶,飲後滋味猶存齒頰,味道好極了。我趁機買了好幾包,以為每天早餐之用。

回到甘托克,在城市上方的一個埡口,可以見到遠方的金城章嘉峰及其附近山嶺。離埡口不遠有座錫金動物園。兩位守園人Passarej Nargyal Bhuhia 和Ongdi Bhuhia長期在那裡工作,但展示的動物並不多。鎮園之寶,就他們而言,是紅熊貓,或叫小熊貓。紅熊貓是錫金邦的邦獸。這兒有十一隻,其中三隻是去年在園內出生的。

「我們現在還有兩隻正在懷孕,如果運氣好,兩個月後我們會再添三隻寶寶,」Ongdi說。「你們正在進行繁殖計畫嗎?」我問。「不算是,我們沒有繁殖的許可。可是,我們權當作這是把公的母的放在一起就會自然發生的事,」這是我得到的回答。我看到他眼裡閃過一絲慧黠,以及一抹隱藏的微笑。

園裡第二重要的動物,說不定比紅熊貓更值錢,是兩隻雪豹,名喚Ravi與Malika。「牠們是同窩出生的,不能繁殖,」Passarej還跟動物園的另外一隻豹子很友好,經常餵牠。「你能接近雪豹去餵牠們嗎?」我天真地問道。「不行,牠們性子相當野。我們一星期餵牠們六次。」「為什麼六次,而不是七次?」我的疑問顯而易見。「嗯,我們星期四休園,所以牠們得挨餓,」Passarej帶著微笑說。「畢竟牠們在野外經常挨餓,所以這個方式是模仿自然,」Passarej又說,語氣帶著權威。

「今年稍晚,我們說不定會有第一隻羚牛,因為我們請當地人捕捉一兩頭,」Ongdi自豪地說。在動物園入口,我看到一張海報,上面是錫金本土的許多動物。其中一幅圖片是麝鹿。中國探險學會研究麝鹿已經超過一年,而喜馬拉雅的麝鹿是五種麝鹿中大家了解最少的。我對這個動物表示了極大的興趣。「動物園從來沒養過。牠們太貴了,只有獵人見過,」Ongdi說。

錫金是個很小的王國,旅遊業才剛起步。四月是旅遊旺季。然而根據觀光局的記錄,這個月抵達的旅客不到一千人。其他月份的人數通常少於五百。當我的直升機在甘托克上方翱翔,帶我離開這個僻處山間的邦國時,我朝金城章嘉峰的雪嶺望過去,我記起Ongdi最後對我說的話。「要是我們能得到一個雪人,就太好了。那麼全世界都會來這裡看它,」他說。「登山客總是宣稱他們見到雪人,而我們還在等待哪天弄來第一個標本。」Ongdi以大笑結束我們的對話。
 

台長: 讀.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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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冊.人
《自然為伴》、《文化為友 》
這兩本是作者黃效文自然與文化系列的第十一和十二冊,是作者黃效文先生2010-2011探險、旅行與中國探險學會工作項目的考察札記,中英對照,每篇均有精彩圖片。循例分為自然與文化兩冊同時出版。書是一位探險家、文化保護者、攝影師、旅行作家面對人類與自然拔河中所呈顯的人文關懷。透過本書,身為資深探險家的作者,帶領讀者進入多數人一輩子都不可能到得了的「奇幻真實」世界。

作者四十多年的田野工作,使我們更加了解自然世界,更加了解我們這個角落所滋生的不同文化。他提醒我們注意自然與文化遭遇到的危險,重新點燃我們對自然與文化的摯愛,並且使我們願意盡己所能去保育自然與文化。作者認為這兩本書的文字與圖像所呈現的,就是我們擁有的這個易碎的世界,一個仍然美如夢幻的世界。
2012-10-27 00:3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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