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的人生
2002年六月底 從Winnipeg 飛到溫哥華暫住友人家中 是夜夢中見父親招手
心中有點擔心 可撥電話回桃園家中 父親又說家中沒事 只是下雨 一切沒變
可還是覺得不安 於是想想還是劃位回家中看看 飛機將抵CKS airport 的空中
看地面作業很是冷清 坐一旁的某先生還說 很冷清吧 你應該很久沒回來台灣了
後來接我的是父親 我扛著六件行李逐一搬上車後 端詳父親 不只老了
頭髮也沒剪 就用橡皮筋綁著 臉上的紋路更深了些 也黑多了 白髮也遮不住
回到家中也確實沒有太大變化
可隨之而來的 是父親小便量與大便量都少 也不正常 吃的更少 整個人的精神差多了 沒幾天功夫 就有小便含血的跡象 於是 父親在逼問下 才說有做過檢查 癌細胞在半年內突然達到警戒的數量 半年前可每項都正常呢 可我一直逼 他才給我看肛門的局部
剎時 我覺得情況眞的很嚴重 央求父親去做詳細的檢查並住院治療 可他就無論如何也不應允 弟弟們也一直要他住院看看狀況 至少先在近一點的壢新作檢查 我把父親肛門的狀況也跟弟弟們講 我總覺得是不樂觀的 之後 父親是去了壢新 可待不住又自己回家 然後又同意試試阿姨問來的藥草 我便騎著摩托車去鄉下找到那戶人家 全家也都陪著父親喝 甚至父親也要求要去看一家中壢的中醫 看起來真是病急亂投醫 可是我真的想 應該是遲了
這期間當然也會有和弟弟們起口角 他們總認為是我不讓父親住院就診 還買草藥來喝 而父親也擔心子女照顧不便 也可能會有爭執 這期間8月~10月間數度往返醫院 甚有一次弟弟安排好長庚的病床 可父親還自己跳上計程車回家 啥話也不吭 我想他應該也是害怕了 只是說不出口來
拖到10月份 一個晚上 父親因為強烈的噁心與胃的不適 打了弟弟的手機 自動同意回長庚就診 醫生群說真的是拖太久了 不過還是幫著想辦法安排檢查及床位這些事情 陪著父親喝檢驗用的液體 看著床上的他 就是那種雖然近卻很遠 說遠又近的感覺 之後就作了人工造口 電療 化療 也沒少做 因為腎功能變差 至腳踝腫脹 接著小腿也腫了 又開始做血液透析 先是用手臂 連番的折騰下來 不僅人整個瘦了許多 因為不能進食揷了鼻胃管 導尿管 因為血液流動緩了又凝血的緣故 洗腎的夾具也改到腿上插導管 確實因為照護的關係 也會和弟弟起爭執 可還是在媽媽 小弟的輪番上陣下這樣過著
父親話更不多了 除了他說想活下去 叫我吃飯 他的一生(身)都很苦 就是躺著 而鎮靜劑及止痛劑的作用下 時而清醒 時而胡言亂語 看得我很心痛 甚至央求護士將洗腎的管子揷我手上好了 很傻的 我知道 可看著父親的痛 在止痛劑加量下還痛得直喊 牙床也都咬歪了 好想就這樣替他躺上一會兒 好讓他喘口氣歇會兒 其實中壢 林口的往返 回到家中其實真的半夜了弟弟更是白天工作 晚上去醫院接替我 加上媽媽輪班 就這樣也捱到12月底 幾次的禱告 甚至求菩薩還是帶走父親的靈
讓他的身軀留下 也把那一身的苦痛割著 無關孝與不肖 只是心疼 林口長庚的醫生和護士 時不時的出現來照料父親 始終讓我很感恩 沒有懷疑 只有相信他們 也交給他們了
某晩不能得眠 可在晤寐間 自己在樓下推開門後 看著巷尾一隊古裝軍服的行伍
(.........)
這一段說了是任誰也不信 可卻又明白在我腦際 也想不明白那領軍的將官說那句梵文是何意思
當真是悟性不夠 修行未到家
父親臨終前只問我 有沒有對不起我 他沒害過誰 要我別動神桌上的香爐
還有 想要看二伯父的兒子們 就這麼些了
當堂哥們來看過父親後的隔天 父親往生了
之後這些年來 很少夢到他了 也去了幾次圓光寺 跟奶奶講話 奶奶的骨灰是在寺中的
人生中的起起落落 來來往往 盡收眼底
無奈 想念 也戀著的是人情事故 怕是難參透
行善 還願 也求著的是逝者安寧
就像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思親的心情 也會想著另一個世界的他
有沒有少些痛 有沒有過得安寧
就像是往後 看到有著類似父親身形的長輩 往往淚水也不聽使喚的在眼框打轉了
Vera -Apr 09 2007-
這輩子肯定再也不會有人像我那二愣子父親那樣對我了
無論在哪裡 只要到中壢或CKS airport前 跟他說到達的時間
他一定準準的在那裡等著拖著行李的我
傻傻的他 還準備把他脫落的牙齒 一顆顆留給我可以做一條項鍊
這樣比較像土著酋長的公主
隨時買了滷味和啤酒 他也一定奉陪到底
"父親上輩子的情人, 一定是女兒!"
Vera -Aug 21 2007-
又過了一個父親節 可是沒有父親 唯一他對不起我的
恐怕是家傳的淚娃眼
而這次的88節 還是南台灣重創與同胞的苦難日
叔叔說 他想我父親應當是能拖一日是一日吧!
Vera -Sep 09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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