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身後來人也是青陵一脈,知根知柢,沈謬倒也不怕。
只是,那人聲音,像是個年輕女子,說自己壞了她的穴啥的這句話,怎麼聽起來這麼奇怪呢?
沈謬沒有動作,只是暗暗對手中水桶,持起了木靈訣。
所有的青陵派弟子修練到一定程度,都不需要兵器,都是手邊有什麼,便拿什麼來當作法器。
那女子見沈謬沒有動作,一施力,那金屬尖物在沈謬後頸刺出了一個傷口!
沈謬一痛,鮮血延著後頸流了下來!
沈謬的水桶,依照沈謬的指示,突然朝後方飛去,砸向來人!
身後那女子朝後一躍,閃過水桶一擊,但水桶卻又倒轉回來,纏上那女子!
「你也是青陵派弟子?」
沈謬這才看清楚了,月光下,那女子姿容絕美,約莫十六七歲,一襲白色長袍,長髮披垂下來,在夜風中獵獵飄動,用來傷他的器物是一柄金簪。
那女子看著水桶在她身邊繞圈圈,大概見是同門,容色稍緩,道。
沈謬原本想承認,卻又想起白騁不喜歡青陵派,自己這一承認,讓白騁知道了鐵定生氣,便不做回應。
「你是哪位師叔伯的門下?」
女子對於認親這件事似乎很熱衷,問了幾次,沈謬都沒回答,女子想了想,大概是自己沒有自報家門,對方覺得自己沒誠意吧,於是道。
「我叫金裹兒,你呢?」
「沈謬。」
白騁沒有規定他不可以透露自己的名字,相反的,白騁向很多人介紹過沈謬就是他的弟子,不許為難他,所以沈謬便直接說了。
「你就是沈謬?白師叔的弟子?」
沒想到金裹兒竟然認識師父,而且還叫白騁師叔。
金裹兒從杜銘處聽說了黃皮子一役失敗的原因,她對沈謬有印象。她知道杜銘的實力,沈謬攪黃了黃皮子一事,修為應不在杜銘之下。
「妳是.....玉面觀音的弟子?」
他這是甚麼運氣?直接遇上了掌門弟子?
金裹兒沒有叫白騁赤地修羅,還稱他白師叔,是個有禮貌的女孩子,這讓沈謬對金裹兒的印象不錯。
「嗯,算是吧。」
金裹兒撤了金簪上的金靈咒,重新挽起個半髻,將簪子插了上去,看上去年輕俏麗。
沈謬也召回了他的水桶。用這樣的水桶,砸金裹兒那樣的美人,沈謬都覺得自己有些過份了。
「妳說這個穴是妳點的,是為衛氏而點嗎?」
沈謬跟金裹兒攀談起來。他想幫白騁,卻苦無門路,但如果能透過金裹兒,到青陵派裡打探打探,也許就能知道如何解決白騁的事。
「嗯。衛良親自上青陵山來,請我們替他父親尋龍點穴,掌門教務蜩唐,師兄弟們各有各的任務,就我最閒,掌門就派我下山了。」
金裹兒道。
「那麼,我破壞了妳尋得的龍脈鷹穴,是不是對妳和青陵派造成困擾了?」
沈謬搔搔頭,這還真是自家人打自家人了。
「不是的。沈師兄你這樣做,我很高興。」
金裹兒笑道。
「我來到安濟城之初,就點了這處鷹穴,可後來我才知道,那衛氏一族並非好人,仗著財勢欺壓鄉民的勾當可沒少幹,這樣的人子孫興旺那也是老天沒眼了。我有些後悔,但話都說出去了,而且事關青陵派的聲譽,我總也不能砸了青陵派的招牌。」
「我拖延了很久,希望能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來,然後,沈師兄你就出現啦!」
「看見你灑的露水,我便順勢告訴那衛良,這穴其實不是鷹穴,鷹穴不會有露水,那衛良親眼看見了,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放棄。」
「不過,衛良這單,是很大的單子,如果我沒有完成,對青陵派聲譽只怕有損。」
金裹兒嘆了口氣。
「衛良要我再點一處穴。沈師兄你有什麼點子嗎?能顧全青陵派聲譽,又不是真讓衛良得償所望的?」
「這安濟山是龍脈,四周風水極佳,要再點個穴並不困難。」
沈謬道。
「這樣吧,明天白天起,我陪妳上山勘察,咱們再謀對策。」
「啊,沈師兄你人真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金裹兒道。
「沈師兄住江宅嗎?那,巳時過來尋你,咱們一起上山。」
「也好。現在呢?眼看著都快天亮了,師妹妳有休息之處嗎?不如也在江宅歇宿一晩吧。」
堪輿是體力活,晚上不睡不行。而江東雖窮,但宅子是大的。房間也不缺,掃一掃應該還能住。
「我住在衛宅。」
沒徵得主人同意便留宿,金裹兒覺得這樣有些唐突,便說要回衛宅休息。沈謬擔心天色暗,說要送她回去,她說了不用,忙了一晩,沈謬也需要休息。
沈謬不知道金裹兒的修為到了哪裡,就命令他的水桶,飄在金裹兒的身後護駕,讓它金裹兒到衛宅後,再自己飄回來。
那畫面有些好笑。
隔天,金裹兒果然依約前來,帶著羅盤,一身男裝道袍,跟沈謬初次看見她定位那晩的裝扮一樣。
沈謬也備好了長期抗戰所需的簡單帳子和乾糧,背在身上,對江東打了聲招呼後,就跟金裹兒一起出門了。
他們登上安濟山龍脈,第一天並無所獲,沈謬在山上某個平台搭起了兩個小帳子,生火堆取暖,兩人一邊吃著乾糧一邊聊天。沈謬問金裹兒青陵派的事,又問她知不知道白騁為什麼會變成赤地修羅,金裹兒說白騁還在派內時,她還很小,也沒有甚麼印象了。
沈謬問她,那麼玉面觀音會不會知道呢?金裹兒想了想,應該知道吧?畢竟他是白騁的師兄,又是掌門,若玉面觀音不知道,只怕全青陵派上下,也沒人知道了。
沈謬燃起一絲希望。如果真的能夠治好白騁,他要好好守著他,他們還像以前一樣相依為命,他只有白騁,白騁也只有他。
他問金裹兒,能不能替他引薦玉面觀音。金裹兒說等衛府事一了,她就帶沈謬回青陵派,她相信玉面觀音見到他,也會很開心的。
沈謬和金裹兒這晩,用樹枝綁了兩個木靈咒木人在帳外守夜,一夜無事。
隔天,兩人繼續尋穴。這天亦無斬獲。
終於,在第三天,他們找到了一塊山間凹地。三面環山有靠,正朝大海。海在東北面,若將墓造在西南方,這就是艮坤向,是陰宅風水中不敗的大三元之一。
將墓造在這裡,如面水的蟾蜍,這是個蟾蜍穴,蟾蜍咬錢,可以延續財力。
再看兩邊山脈,左高右低,青龍方高於白虎方,更符合了龍要跩,虎要乖的風水原則。
「這蟾蜍穴好是好,就是太好了,衛氏不配。」
金裹兒呶呶地念叨。
「不能砸了青陵派招牌,只能如此。不過,咱們可以動動手腳,讓這吉穴看似吉祥,實而非吉。」
沈謬道。
「咱們可以在龍邊動手腳。把一株松苗移植過來,種在龍頭之處。松樹屬金,東方為木,金剋木,二十年後,這松樹長成,便有如困龍神針,將青龍定住,龍被定住動彈不得,白虎就該跩了。屆時子孫必亂,家族必散。」
「且讓他們再旺20年,待松樹長成,就算亂象呈現,也不干青陵派的事了。」
金裹兒聞言,佩服地仰望沈謬,笑道。
「不錯,這真是好計啊!保全了青陵派聲譽,沈師兄你真聰明,只是那衛氏,二十年後可慘了。」
事不宜遲,兩人在山間找了一株不顯眼的松樹小苗,將它挖起,移植到龍頭的位置。
接著,便由金裹兒帶衛良上來,解說這吉不可言的蟾蜍穴。
衛良很得意,便將自己的父親下葬在蟾蜍穴裡。
葬完後,立竿見影,衛良馬上做成一筆大生意,有萬兩黃金進帳。
青陵派點穴神乎其神的名聲,也從衛良口中慢慢傳開了!
任務完成後,金裹兒收拾收拾,便邀沈謬跟她一起上青陵山。
「我已經寫信,把這次點穴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掌門,掌門很高興,說你居功厥偉,很想快些見到你呢!」
一人一騎,兩人並轡而行,金裹兒笑著對沈謬道。
而沈謬心情也大好。他想,既然玉面觀音高興了,肯定會願意回答我的問題。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