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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前途可能出現的幾種局面

（2011-01-10）http://www.zaobao.com/yl/yl110110_004.shtml

原題：中國前途的舊想定與新想定

 

 

    蘇聯、東歐崩解後的許多年，中國處於「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合法性危機當中，當時中外各界對於中國共產主義政權能否在廿一世紀後存續下去，抱持很大的疑慮；美國有一份軍方的戰略評估，認為中共政權崩潰的可能達四成以上，比較樂觀的估計也不過是苟延殘喘、諸侯經濟，最樂觀的「想定」，或者說情勢評估，出自於大戰略家尼克森、季辛吉，與戰略歷史學家保羅肯尼迪等，他們認為到廿一世紀的第一個十年結束之際，中國經濟將有可觀的國際影響。支持他們這種「輕率的樂觀」者，十中無一。

    這個時代結束了，在中國境內也在自我調侃中悄悄退入了歷史舞台。葛優在電影「非誠勿擾」中的身分「三無偽海龜」，堪稱一代中國精英的自省。九十年代的中國菁英群體，認識到中外落差懸殊，喪失了對國家前途的自信，因此積極移民海外，暮然回首，才看到中國已經華麗轉身。戲中，葛優到教堂去懺悔，他確實該去的，他那是代表一代「落跑的菁英」進行懺悔，因此要跪到太陽西下，乞求「苦守寒窯」的一般民眾的諒解。

    中國各種制度的自我完善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尤其政治制度也遲早得進行翻修，這無庸諱言。不過在告別關於中國前途的各種「舊想定」之際，未來數十年中國的「新想定」是什麼？這個問題還沒有得到很好的回答。

    筆者判斷的最差想定，是多數人覺得最為可能、甚至已經頗感滿意的遠景，即經過十餘、廿年，中國的人均收入再成長兩、三倍，追上巴西、墨西哥，然後由於政治與經濟體制的糾纏羈絆，中國停滯不前，成為一個放大的拉丁美洲。中國的經濟規模仍將趕上美國，但在國際產業分工上不占高位，美國藉由與歐、日等的強大聯繫，仍可主導世局。中國沿海主要城市的居民將享有先進國家的生活水準，但廣大的內陸仍將陷於衰敗之中。

    中間想定，是基於高效、大量的投資，使中國能夠卡入核心國家的門檻，人均國內生產毛額趕上美國的一半。在這個想定中，中國的經濟規模約莫逼近美國的一倍，但由於錯誤的城市化政策將浪費了大量資源，從農村釋放出來的勞動力包括其下一代未能有效提升生產力，少子化趨勢未能被扭轉、老齡化嚴重、勞動參與率持續下降，加上精英的自滿與奢華風尚，政治與經濟體制的其他干擾，使中國雖然成為經濟第一大國，但其實更類似放大的歐洲，其中較為富裕的沿海省份趕上了西歐與日本的生活水準，但貧窮的內陸省份則彷彿東歐與前蘇聯，差距未能弭平。

    我們也可以期望那十分之一可能的最高目標想定。在正確的政策下，行政效能持續提升，民主問責顯著進展，產業向上游攀爬，中產階級擴大，區域差距得到弭平，少子化趨勢逆轉。在三、四十年後，中國的人均國內生產毛額將如同日本在一九九零年代一般，逼近、甚至超越屆時的美國人均。中國的經濟規模將占世界的四成以上，由於顯著的規模優勢，他國的任何科技突破將在中國迅速得到複製，而某些需要重大投資的前延科技將僅在中國得到足夠的支持、從而形成某些高利潤科技產業的壟斷。在此想定下，中國將能免於日本在九十年代後的停滯不前，並且以絕對的優勢，接手維護國際自由市場的重任。

    不需要多少改革努力，十餘年內人均趕上墨西哥、總量趕超美國的「最差」經濟發展想定也將會實現。但若僅僅是要讓中國變成放大十餘倍的墨西哥，那些高速鐵路、商用飛機的投資，無異於徒然的浪費。經濟規模超趕美、歐之和的中間想定是起碼的自許，但這仍將是中道而廢。一代人之後，讓中國如同日本的「一億中流」一般，實現全民安康富裕的「十億中流」，才應是有識者的共同期望。

 

包淳亮，台灣中國科技大學助理教授，美國加大河濱分校全球研究學程訪問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