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詩韻 二 文字是一輩子不悔的戀人 / 詩是靈魂最美麗的鈴響/ 生命在旅行中豐富/ 視野在旅行中提升/ 知識在旅行中印證/ 心靈在旅行中感動/

6,541愛的鼓勵 2,828訂閱站台

    到底是心思縝密，講電話的神祕行徑讓當女兒的雯起了疑心。母親不覺有異，還唸著她賊頭賊腦，分明心術不正。若不是她有了蛛絲馬跡，如何都不願意戳破謊言，那個從小疼愛她老是肚皮讓她當馬騎逗著起鬨的爹，怎會如此荒腔走板起來。而那隻狐狸精是怎麼跟老爹搭上線的，已經無從瞭解起了，她還是母親的閨密呢，母親個性內向，朋友不多，夫妻間相處難免有扞格之處，也不設防，總是滔滔不絕與閨密分享，抱怨也好，牢騷也罷，說過就算，從沒放在心上。哪裡知道對方嚼起舌根開始跟父親加油添醋，搬弄是非。3C時代，Line的方便性讓訊息無孔不入。日子變調從此起。

    不肯相信，也無法接納自己無所不談的好友居然跟先生曖昧起來，不可置信的母親先是拒絕承認事實，然後是憤怒，但沒有證據，然後是焦慮無法入睡，緊接著是陷入憂鬱，需要長期服藥。原本溫馨的家庭關係一夕驟變。母親結婚以來一直就是家庭主婦，生活圈本來就不大，世面也見得不多。她儘管心痛，並沒有大吵大鬧，依舊用心料理晚餐，擺好碗筷等丈夫回來吃晚飯。都說要擄獲丈夫的心要先抓得住他胃口，菜色用心料理，飯後還有水果，當物價節節高升時，採買需要精打細算，雯的母親十分用心，貨比三家，無非要讓家人都獲得溫飽。

    憂鬱越來越嚴重，睡眠品質越來越差，甚至無法自行前往醫院就診時，每次就診，父親不得不放下工作陪同前往，疾病相扶持本來是值得讚美的，哪裡知道父親骨子裡開始不耐煩這不名譽的疾病，對母親粗言粗語，母親一一感受在心，病情每況愈下。雯無法理解已經兩個孩子的父親在半百之年後居然臨老入花叢。那位阿姨住得不遠，以前常來家裡陪母親聊天，母親很感恩生活中有這麼一個好朋友，日子因此多了幾分色彩。雯很猶豫要不要告知母親真相，還是母親早已知道，只是當縮頭烏龜？那天洗碗槽邊母親終究出聲喊了她：「你都知道了？」她看見淚水從母親眼眶裡奪眶而出，原來紙包不住火，再笨的母親終於開口了。好像煮一道菜要如何料理，從採買，挑菜洗切下鍋到上桌，連同鹽巴調味料多寡都有一定流程，只是婚姻這道菜不知哪個環扣出狀況了，居然餐桌上多出一個食客。無意間偷聽到的對話讓父親在雯面前顯得尷尬，角色扮演有些憋扭，從此落落大方開心喊吃飯開動囉的那個爹不見了。而是像打敗仗的狗兒，夾著尾巴，悶聲不吭的端起碗筷，連嚼動食物喝湯都儘可能無聲，一餐飯吃下來，彼此都壓力好大。父親巴不得早一步離開餐桌，母親則大有我沒有那裡對不起你，你儘管放馬過來的態勢。後來餐桌上父親藉口加班開會的次數越來越多，不必對峙著用餐讓一場家庭戰爭暫時熄火，但明眼人都知道，更可怕的遼遠之火正從外面燒進門來。

母親的至慟在最親密的好友居然血淋淋背後捅了她一刀，人性的光明面霎時一片黑暗。個性單純，婚後全力護衛一個家，卻到頭來枕邊人尋芳他去，妄想腳踏兩條船，嫌棄她不事生產，「吃了米」。所有人身攻擊從摯愛口中說出，無異於深水炸彈，炸得遍體麟傷，再也無力修護。幽默風趣本來是父親很大的優點，人際相處很好的潤滑劑，偏是往外發展拈花惹草，錯用了長處，三十幾年的的歲月不算短，可也禁不起如此十七級強烈颱風侵襲，母親終於想不開尋短，震撼彈來得太快太急，崩潰的不僅是母親，還有雯，她從此沒有了娘。餐桌上再也沒有媽媽的好料理可以享用，工作上遇到難題，也沒有人可以傾訴了，以前心悶時電話拿起來就可以嘮叨個沒完，二十分鐘過去，又可以蹦蹦跳跳一尾活龍， 如今家毀了， 所有的情緒挫折都得獨自概括承受，母親過世超過一年了，暗夜裡翻身，思念與不捨的眼淚汨汨流，淚濕枕巾，雯不知如何面對一個不再有母親的家，她告訴自己三十而立，是該生出勇敢，獨力承擔一切了。父親還是父親，也許父親也有她不了解的一面，雯試著重新接納，她已經失去母親了，不能再失去父親。

2017/3/22--23  台灣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