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磊瑄的，心情左岸 ●關於愛情的：散文／小品／小說／電影／戲劇等創作，與一些個人出版品的簡介。 ●現從事小說／兩性／心靈／職場等書籍的撰寫工作。 ●── 詳情請看「關於本站」裡的台長個人資料 ── ●2009年入圍中時主辦，最佳藝文類部落格。

964愛的鼓勵 2訂閱站台

13.
　　秋老虎依舊猖獗狂妄，火一樣的太陽與熱氣為虎做倀，肆虐大地。中秋就在熱烘烘的季節裡姍然到來，家家戶戶又有道地可口的蛋黃酥、桂花糕與桂花茶，還有甜橙橙的白嫩柚子可吃。村子裡過節向來習慣準備這些，也是小孩子們最喜歡吃的東西。
　　夜裡，董母正在廚房裡桿著麵糰做蛋黃酥，一旁備有紅豆沙、綠豆沙，當然也少不了要準備鹹鴨蛋跟梅子這兩樣絕佳的餡料。董母邊做蛋黃酥邊在爐上煮著桂花茶，歆然與嫣然則忍不住湊近爐邊，陶醉似地聞著彌室飄散的茶香不忍離去。
　　「啊，好香喲！」歆然跟嫣然邊聞邊說。
　　「小心點，別燙到了！」董母叮嚀。
　　「茶好香喲，我要喝。」嫣然忍不住，向母親討茶喝。
　　「還很燙呢，煮好涼了再喝。」
　　「那我要吃蛋黃酥，可以嗎？」嫣然退而求其次。
　　「還沒烤好，要烤成金黃色才可以吃。」
　　看著烤箱內尚未烤好的酥餅，嫣然的目光顯得哀怨，屈著身子對蛋黃酥興歎！歆然則趨近，說，「那我們幫忙好嗎？」
　　「妳們兩個小丫頭離開廚房就是幫媽媽最大的忙了。」董母一笑，心想兩個丫頭要來幫忙，可能會愈幫愈忙。
　　「媽──」歆然似乎不願離去。
　　「好了好了，都出去吧。」董母受不了兩個難纏的丫頭，命令著。
　　這裡畢竟是母親大人的地盤，驅逐令一下，兩個女孩只得噘著小嘴兒，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出廚房。稍後，蛋黃酥烤好、桂花茶也稍涼，董母便將酥餅取出放在盤中，對客廳裡的孩子們喊道：
　　「可以吃蛋黃酥囉。」
　　正在看電視的三個孩子不約而同，大呼小叫地喊著「耶──」，隨後就衝進廚房，拿起蛋黃酥大口小口的吃起來。
　　歆然邊吃酥餅邊說，「媽，拿一些蛋黃酥給旭熹家吃好不好？」
　　「當然好啊，本來就多做了一些要給旭熹家的，多拿幾個去，我們家的已經夠吃了。」
　　「那我現在就拿過去。」歆然拿來一個白淨盤子放了些蛋黃酥，小心翼翼的端往朱家去。
　　夜裡，囂聲已歇，只遠處的蟲子嗡嗡作響，似乎正傳遞安詳的訊息給大地。此刻天邊高掛圓圓的月，在黑黯的夜空中看來特別明亮。中秋滿圓的月兒灑下一如細紗的光華，那美妙的光氛獨留人間，也只有團圓的人兒才能著實感受得到。
　　晚飯過後，桂花巷裡的左鄰右舍將小凳子移到屋外，並在大樹底下的幾張矮桌子上擺滿了柚子、蛋黃酥、零嘴還有桂花茶。在桂花盛開的秋季裡，董家、朱家以及鄰人在屋外的大樹下賞月吃餅，一夥人舉杯享受香醇的桂花茶；孩子們則在一旁嬉鬧玩耍。這雖只是尋常小老百姓的過節方式，但這樣歡樂昇平的景象一如被框起來的圖畫十分令人欣羡，宛若歲歲平安的人間，沒有苦難。
　　嫣然走近母親，撒嬌，「我要吃柚子，剝柚子給我吃。」
　　「這麼大了，還要媽媽侍候妳啊？羞羞臉！」董母笑。
　　「不管啦，媽媽剝給人家吃嘛。」她膩在母親身旁，胡鬧著。
　　「妳呀，就知道耍賴。」董母手裡剝著柚肉，以刀輔助，剝了幾片柚子後抬眼問，「宇然、歆然，要不要吃柚子？」
　　「嗯。」兩個孩子應諾，砰砰砰的跑向母親。

　　中秋滿月灑下瑩白的光華，幾個孩子在月下幸福的吃著母親剝好的柚子肉。一年一年的過，這樣的中秋月夜深植在幾個孩子們的心底深處，他們早已習慣，習慣團圓的中秋，也習慣月下的慈母，還有故鄉桂花巷裡的銀白色月光。

　　孩子們邊吃邊抬頭望向天空，看著月亮。
　　「媽妳看，月亮好圓喔。」嫣然說。
　　「對啊，圓圓白白的好漂亮耶！」歆然也說。
　　嫣然好奇問道：
　　「媽，前幾天老師在課堂上講到廣寒宮裡的嫦娥還有吳剛伐桂跟玉兔的故事耶。月亮裡真的住著嫦娥嗎？」
　　董母笑，「如果妳相信月宮裡真的住了嫦娥，那嫦娥就會因為妳的相信而住在月宮裡。」
　　「什麼意思啊？」歆然不解。
　　「如果以科學的角度來看，月亮裡面當然沒有嫦娥；如果把它當成神話故事，那嫦娥就住在月亮上面囉。」
　　「可是假如有嫦娥，那她一個人孤孤單單住在月亮裡不是很寂寞嗎？」嫣然像同情嫦娥似的，關心問。
　　「就算是寂寞，也是嫦娥自己的選擇啊。」
　　「為什麼？」嫣然又問。
　　「因為當初嫦娥不愛她的丈夫后羿，偷了他的仙藥吃了之後身體忽然變得輕飄起來，就往雲端裡飛了，就算後來她後悔也來不及了。」
　　「原來嫦娥是自做自受，對不對？」歆然問。
　　「嗯。」董母點頭，「這故事告訴我們，很多事情明知不能做，但你要是做了受苦的就會是自己。」母親藉著這個故事，教育起三個孩子來。
　　正當董母與三個孩子分享嫦娥故事的時候，其他幾個大人忙在月光下烤著蘸了醬汁的肉片，恰好一陣清風襲來，惹得肉香處處飄送。肉香吸引了其他孩子靠攏過來，大夥吵吵雜雜，貪婪地拿了幾枝肉串就跑到一旁大快朵頤的吃起來，邊吃邊嬉戲，簡直熱鬧極了。
　　沐著星光披著大地的靜謐，歆然身著一襲連身的粉藍色長裙，站在大石頭上仰望天上的明月。晚風掠過，拂動她的長裙擺，藍裙隨風飄揚，像極了月光仙子。嫣然隨即拿著畫板與色鉛筆，借著屋裡透出的光亮，將這一季的中秋月明記錄在畫紙上，也將一如月光仙子的歆然畫下，並儲存在她腦海深處的記憶寶盒裡。
　　這一年中秋董家並沒有跟很多鄰居一起過，除了旭熹一家跟幾個鄰居外，再也沒有別人了。大概是因為老張伯伯得病的八卦事件在小村子裡傳開所致，多少影響了董家爸媽的心情。
　　幾個歷經這件事情的孩子們都不明白，為什麼父親的「隱疾」會惹來如此軒然大波？而老張伯伯的「性病」為什麼會招致夫妻間反目成仇，恩斷情絕，以及父親與他的絕裂。
　　直到宇然、歆然、嫣然與旭熹逐漸長大，才明白原來這病的本身不是問題，而是這病的背後所隱藏的欺暪、不忠與恥辱。一個純樸的小村子，似乎容納不下這樣的醜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