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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6-05 14:40:58| 人氣8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焚其少作】關於幽靈的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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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幽靈的二三事>


<一>
我的幽靈朋友對於死亡一事感到很沮喪。

他無所不用其極嘗試各種死亡的方式,當然並非因為
他擁有渾然天成般的怪異傾向(一位幽靈的死亡?聽
起來該是多麼荒謬!)。他有一套我總是很難理解的
說法:「哎呀!這是我的夢想呀…我要徹徹底底地消
失,而非窩窩囊囊的當一個幽靈。死亡不過是一種執
行過程罷了,這之於我是一種莫大的幸福呀!」
  
雖然我沒有遇見過其他的幽靈,但我相信他一定會是
最憂鬱的一位。比如說,他的眉頭常是舒展不開的陰
霾,且總是蜷曲身體睡在靠窗的小沙發上:他認為那
是一種最適合寂寞的睡姿。不說話的時候他總像在沉
思什麼,而那時我只好一個人面對冰冷的牆練習桌球
發球。
 
但這位憂鬱的幽靈並不是每晚都會出現,他忙碌於尋
找永恆的死亡;而我則日日拘泥於圍城般的生活裡。
某個連連陰雨後的大晴天夜裡他搖醒在書桌前睡著的
我,告訴我他從其他幽靈那兒打聽來的消息:「據說
幽靈都是和人類走散的影子呢…」

他靠在小沙發上:「在成為一位幽靈前最後的印象,
是每晚下了車回家的路上,我都仔細的觀察自己影子
的變化。固定於同一個路口,在多方路燈的引誘下離
析為四個深淺長短不同的影子。我在思考他們哪個到
底代表著哪方面的我。左邊這個右邊那個和中間的兩
個很和平地共處,誰也沒有取代誰的野心,由於他們
的出現是各自來源於不同角度不同強度的光線。我太
沉迷於這種莫名其妙的歸與推理,但其實也許他們誰
也並不代表什麼。只是,有時影子襯托出的光芒反而
吞噬他們自身,於是外界從不懷疑關於光線獨大的錯
誤訊息,而被光取代的影子,我,便被拋棄了……」

他嘆了口氣又繼續說:「只要找到那位和我失散的人
,也許就有辦法永遠的消失…哎呀…但這該是多難的
事情呀…」

我揉了揉眼睛好沒精神問了一句:「哎呀…為什麼非
得消失不可呀你??」
  
「……當一位幽靈是一件非常值得悲傷的事呀…我們
的世界好狹隘,視線像全給引入穿線孔裡,臃腫的思
想在小小的空間裡成天你擠我我擠你,噢!竟然只為
了搶奪細細篩過的一線光…」他沉默了一會兒又接著
說:「…哎!我們其實就是影子,卑微的存在於背光
處,而光線總永遠是令人嚮往的…」

他看似憂愁地說完了,蜷縮在小沙發上看起來很孤獨
的背影忽然讓我好是同情。「那我跟你一起找那個人
吧…找那位弄丟影子的人!」

<二>
那晚過後,有陣子我們很認真的思考如何找尋這個人
。噢!真是件苦差事呢!想想在沿街張貼的傳單上寫
著【請幫忙協尋失去影子的人!!】或是【失物招領
:影子一隻】是件多麼愚蠢可笑的事呀!於是好幾個
寒冷的夜裡我們埋伏在暗處盯著路人瞧,看看到底誰
在路燈下沒有影子。結果在第十三天我因此發高燒臥
病不起後宣告放棄。但老實說,我對於幽靈的「主人」
挺感興趣的。我猜測他應該也是一位跟他一樣憂愁得
不得了的傢伙,像會是個獨自走在街上而風刮過他身
旁那長長的深藍圍巾會在空中飄揚著;或是獨自沿著
人行道拾撿酥脆枯黃的葉子的傢伙。哎呀!好不寂寞
的一景。

生病在家的幾天我腦袋裡想的還是幽靈的事。我們真
傻!甚至連那傢伙的性別年齡都不知道。不行不行,
看來是得改變計劃。
  
但當晚幽靈出現在我房裡時,卻告訴我他不想再尋
找那傢伙了。

「我想只要我的死亡不被發現應該就有希望吧!!
你看看這兒不錯吧?」
  
他遞給我一張風景明信片。一座壯麗的山脈,雪線
起伏的弧度很美。
  
「在那種深山絕谷中…看起來很棒吧??」

「喔…我倒比較想在那滑雪和堆雪人耶…」
  
「我決定了…這可是我的壓軸呢!反正學物理從沒
懂過自由落體還有加速度那些玩意兒,不如親身去
體會。」

看到他興致勃勃的樣子,我卻有種無以名狀的悵惘
凝滯在心中。
  
「那你什麼時候出發呢?……不如這樣,在你出發
前我們還是繼續打聽那傢伙的下落吧??」

他難得一幅心情很好的模樣:「好好好…」
  
我坐在床上注視著他微笑時側臉的弧線,竟然變得
好模糊好模糊….

<三>
連著好幾天幽靈都沒有出現,我壓抑著一股懷疑他
是否悄悄離去的想法,每天帶著一種似乎被感染的
憂鬱出門。日子之於我似如一本厚重的書,每每都
希望自己化成風吹過不必要的細節。我不止息的鼻
息受不住每個吊人胃口待續的夜,總是想提早窺見
結局,但滲入太多令人感到無力的消極,那種洩氣
的感覺如同午後在河堤前飛不上天的風箏般使人沮
喪。

在據說是不幸的13號星期五,我在晚自習回家的路
上遇見我的幽靈朋友。他似乎在出現前一直跟在我
後頭。

他沒有跟我說話,只是默默的走在我身旁。我的心
裡正慶幸著他還存在,但為了確定他的出現是因為
尚未出發或是死亡又告失敗,我決定先打破沉默。
   
「你有沒有帶草莓果醬去呢?」他滿臉疑惑的望著
我。
  
「啊!我是說,如果掬起剛下的乾淨的雪,淋上草
莓果醬吃掉應該會很不賴吧!!」我把手放在臉上
,故作幸福極了的表情。

他搖搖手:「我還沒去呢!」
  
接下來的十多分鐘,在到家之前我們都沒有再多說
一句話。

進了房間,他獨自蜷縮在窗前的小沙發,連句晚安
都不說。我扭亮檯燈拿出數學講義假裝不在意的讀
書,其實一丁點兒都念不進去。

空氣好凝重,連呼吸都要汗濕了。

他似乎也沒睡,只是盯著窗外在沉思。

我們就這樣過了一晚。

<四>
之後好幾天他對我的態度變得好冷淡好冷淡,為此
生氣的我也決定不睬他。反正不有句叫什麼「以其
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之類的話嗎?

但我還是忍不住偷偷觀察他,他似乎比以前更鬱悶
了。那是一種一接近就要讓人窒息的要命氣氛。
  
我想起幾小時前的晚自習我從教室溜出來,沿著沒
有月光庇護而黯然的走廊,把一盞一盞的燈打開,
忽然覺得自己心裡那無人收割的想望眼看都要荒蕪
了。

那瞬間我覺得自己寂寞得就快要死去了。
  
時針辛苦地爬過十二點,我熄了燈上床後,他在漆
黑的房裡開始了我們沉寂多日的對話。
  
「我想,我存在的悲觀源於我的虛無。噢!比如遊
蕩於沒有阻隔的空間,這世界之於我是霧般既親近
又遠離,身處其境卻沒有觸感,大腦不斷萎縮,成
堆的想法鎮日在裡頭辯論甚或互相攻訐,而矛盾在
其間成為自相殘殺的利器。我一次次故作優雅的死
去,卻無法擺脫這宿命般、定義般該是我最最脆弱
的痛處。因為我的印象在某人的心中未被根除。而
我必須找出這個人,你是知道的。我必須讓他徹徹
底底遺忘我,那麼我的死亡將因不被在意而告完成
。我枯竭的心思在大腦停止運轉後將孤伶伶的永遠
被困在人間……於是在發現那人之前,我仍必須不
斷地死去……」

「我可以幫你忙呀…只要找出那個人吧?…但為什
麼你就非得消失不可?」
  
「我不甘心成為一個幽靈…窩囊的幽靈呀…」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什麼。那細細的呼
吸聲冰冰涼涼地流過我們的耳膜,我甚至不確定他
正處於房裡哪個方位。
  
他的聲音有點哽咽:「那天你晚歸時我偷偷跟在你
後面想嚇你一跳……可是我發現……你沒有……你
並沒有影子……」
  
他沒有再說下去。我拉上棉被蓋住頭,只覺心跳像
要超越光速般好快好快。
  
「……胡說!…你一定是胡說…為什麼要捉弄我呢
?我明明有影子呀…胡說……」
  
我難過極了,忍不住大哭起來:「我一直都很快樂
的呀…你怎麼可能會是我的影子?你又怎麼確定你
就是我的影子?…你明明胡說…」
  
「因為全世界只有你一個人看見我聽見我呀!!影
子其實一直潛藏在你的性格裡…別那樣想呀!影子
是光的證明而非反動。有光的地方必然也會產生影
子是你不能否認的……起初我無法承受被你拋棄的
事實……但我發現其實你才最令人同情。由於你不
適當的壓抑情緒所以我逐漸被光排擠…但究竟為什
麼你要隱藏自己的背光處?」
  
我矇住耳朵哭喊:「胡說胡說胡說!!什麼光什麼
影全是鬼話,我討厭你…為什麼你就只纏上我?」
   
「因為光是正面的且不可衝突的;因為光是證明的
且是定理的;因為光是認同的且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光是屬於你的卻是壓迫我的!」
  
「不要拿我當你憂愁的藉口…去你的光和影…你滾
你滾!!要去哪座山哪個海要自由落體還是要怎樣
都是你家的事……我再也不要看到你這叛徒了!!」

<五>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夢裡的人才是真正的我。我被
困在夢裡頭了!!我蹲坐在草地上,一群大象從我
身邊經過。遠遠的有一些樹,花開著,長著草莓。

長著草莓的樹?

長頸鹿的屍體成堆躺在乾涸的河床,大象們經過時
睬都不睬一眼,昂著長長的鼻子。
  
沒有雨水、陽光,楊柳兀自垂擺著但無人折柳。
  
世界變成標本,只有我活動著。夜裡,我才回到夢
裡的真實境界去,那兒總有太多嘈雜聲、囈語、虛
偽。
  
我依稀可以看見對面的星球正一個個向我的靠近,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灰暗的一顆顆星球爭先恐後地逼近。我害怕沒有光
線,我看不見它們的影子;或者,它們其實並沒有
影子?
  
終於第一顆星落在湖上,餘波毀了奇異的草莓樹,
大象成了化石,陪著長頸鹿的枯骨在陰冷裡萎縮。
從此,星球因毀滅而重生。而我在這,我依然在。
  
在我夢裡的夢裡,我不會再蜷縮在我的小沙發上
喝著加糖的熱牛奶,沒有佯裝、幻想。
  
但那兒每朵風箏都是藍色的。
  
不起風的午后,她們一個個飄落下來,其中一條輕
悄悄地落在我肩上,於是,風又吹了,她在我頸上
飄揚。赤腳是光榮且道德的。一顆草莓墮落時如是
說。
  
裸身也是美好的,由於你的一無所有:包括影子。
星星在熄滅前笑了。
  
他們笑了。

<七>
春天之前搬了一次家。我的房裡只有一扇小得可憐
的窗戶,探頭一望,是灰涼的水泥叢林,令人好不
沮喪!
  
房間的擺飾未曾改變,窗前仍然是一張舊舊的小沙
發。有時候我會蜷曲在那沙發上想一些事,但印象
總很模糊。日子很緊湊,總是虎視眈眈想超越我自
己。有時候在回家的路上,那些陌生的人們踩著碎
碎的散漫步伐在我周圍走著,我的焦躁催促著我,
忍不住要拔腿離開。為什麼時間之於他們看來卻像
安靜滑過的流?我開始懷疑自己似乎是失去了很重
要的一段記憶,大概是會在心中引起很激烈的騷動
那類的事情,以時間撫予無波無紋的日子,連呼吸
著的空氣都好平淡好平淡。
   
高三的春節,冬天好冷好冷。我在高雄的外婆家待
了好一陣子,趕在開學前回台北。新聞說合歡山等
等一些景點都下了雪。媽媽給我煮了紅豆湯圓,我
坐在餐桌前邊享用邊對媽媽說將來我要去看更棒的
雪景。在那種雪厚厚的很晶瑩的山裡,要她到時別
忘了幫我帶些果醬。
  
「傻瓜呀你!」媽媽轉過身去在信叉裡找了半天,
掏出一封信遞給我:「哎呀!這是你去高雄時收到
的,都這麼久了,要回信呀!!」
  
我騰出一隻手接過來,塞入上衣口袋。
  
進了房間,我走向小沙發,蜷縮在上頭,把信拆開
來。
  
裡頭有一張燒掉一半的明信片,沒有任何隻字片語。

我仔細的思考著似乎在何時看過這樣的明信片。覆
蓋白雪的高山,是剛才看的新聞嗎?地理雜誌?旅
遊雜誌?還是…??

我抓起信封看著那十分熟悉的筆跡,心驚而跳起身
來。

我覺得難過極了。
  
我彷彿可以想見自己在那樣的深山絕谷裡寂寞的死
去,像風或者是…幽靈般輕盈的腳步,我甚至看不到
自己在雪地中留下任何足印。
  
我似乎覓得了好細微好細微的線索,在於那些我
想念極了不變的事物,我卻連一點點輪廓都描繪
不出來。也許是一種隱而不顯的東西或情緒,為
適於思考的眼神的色彩好深沉,而到底我在尋找
什麼呢?指縫間握不住的風的軌跡全印在別人的
心上了。我沒有再向前蜿蜒的方向於是裹足,像
被孤伶伶的扔在山頭般,那和急於運作記憶的焦
躁相視的歎息重得使一片偶然飄過的雲朵因負載
不住而霧四逸散。但我其實只是想念極了那曾經
不變的某個事物。我無法確定我失去的程度是否
足夠換取驚覺的一剎那,但日子卻如獨困坐於憂
愁中,早沒了重心沒了穩。  
  
我的的確確難過極了,因為那潦草地蔓延過信封
的竟是我自己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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囉哩叭唆:
這是高三上學期,大約11月寫的。
起因是班上最好最信任的朋友突然對我冷淡,
讓我感到非常寂寞而寫的。
雖然過了一陣子我們又恢復原來的友情,
到現在也還是很好的朋友,
但是我一直沒有勇氣問他當時為什麼這樣對我。
其中好幾段比方說晚自習等等的部分,
是真實發生在H高中某大樓三樓的真實故事。
(這樣講好像鬼故事案發現場喔..)
這是也我之所以為幽靈的原因。


pic from
高中母校的網站偷來的..噓....

台長: 幽靈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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