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爸的電話……怎麼樣？」
借了竇唯第一張專輯「黑夢」第四首歌的title，但是其實這通電話一點也不開心，雖然我一面聽爸爸說話一面微笑，還同時點了一支煙。
「我看妳還一邊抽煙……」
「對啊，算是小小的反抗。」
但是其實也不算是反抗。我要反抗什麼呢？爸爸的話其實是對的。我是真的覺得那些話是對的，只是剛好脈絡不對。
其實現在配的歌應該是「黑色夢中」。
「我的寂寞和我的淚
我的表現是無所謂
若要堅強需要受罪
若要後悔需要懺悔
最好乖乖閉上你的嘴」
如果真的無所謂，我應該乖乖閉上我的嘴，把手拿開鍵盤，眼睛和腦袋回到書本上。
爸爸問，妳的論文進度如何？我說，沒什麼進度，因為在跟課，唸書就會拖到論文進度。爸爸說，妳重點放錯了吧？我說，我在當助教。爸爸說，如果沒時間就把助教讓給別人吧，妳的時間安排太差了。不要想要把書都念通了才開始寫，逼自己寫，碰到困難的部分就先跳過寫其他地方。不應該唸這麼久，蔡英文三年就在英國倫敦政經學院拿到博士學位了，她每天逼自己寫一頁，一學期寫完論文。我說老師說如果我拿到學校的admission就直接出國好了。爸爸說，怎麼能這樣想呢？三年了應該論文也要寫出來呀，要不然怎麼說自己拿了碩士學位？沒有畢業證書人家會讓妳去嗎？
爸爸說的基本上對。我也想寫完論文再出國，雖然說如果拿到admission就算只有肄業證書人家還是會接受，但是我自己覺得沒寫完很奇怪。可是，其他的朋友聽到我的時間表就搖頭，覺得我不可能同時做這些事還寫完論文。我自己也知道。近三年來我在這個所上建立的「聲譽」就是，動‧作‧太‧慢。作業常常會拖，遲交數量上（三個incomplete）和時間上（拖到下個學期開學後一個月）的最高紀錄都由本人保持。
我的老毛病爸爸也知道。我常常會拖報告的原因就是，我以前老覺得沒看完我想看的那些paper以前我不能動筆。但現在好像已經不是這種問題了….
我的助教職位現在對我來說是一項學習機會，也是責任，所以不能隨便放掉。
研討會已經辦了，一定要做到最後，而且話說回來我其實也沒有把全部力氣都放在這件事上，到底我也蠻懶惰，一些該打的電話也還沒打。
我只說我在跟課，還不敢跟爸爸講清楚我只除了不用交書面報告以外，每兩三星期都還是會固定上台口頭報告。這些都已經排好了。
真的都不能放棄嗎？其實也不是。只是我不想再一次「博得」沒有持續力、做事只能做一半的「名聲」。
但是，我作夢一樣過去兩年半以後，第三年還不畢業，我自己也覺得糟糕。
其實英國博士學位通常比較快。而且蔡英文唸的不是哲學，哲學博士很少人可以三年就拿到，除非以前碩士學分都可以抵掉，又剛好近乎天才。
可是我實在沒辦法在一通電話裡就把這些事情解釋完畢。
爸爸說，乾脆以後我每星期報告我的論文進度有幾頁。（那我是不是要開始捏造另一個謊話了呢？以前都只是沒說，現在真的要編故事了呢。）
其實爸爸說話的語氣很溫和，不像姊姊每次都可以給我致命一擊。
但是，唉，爸爸。我真的很久沒跟你好好說話了是嗎？
或者我真的把重點放錯了？我也應該好好想想。我是不是應該在做一次半途而廢的傢伙，把其他事情通通推到別人頭上，換取準時畢業？
不過其實事情可能還有希望……還不到五月呢，還有希望。而且我現在也還不夠賣力，不管是對於哪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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