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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固定跟一位農夫買菜。星期日，他在社區不遠的一處教會，擺售才收割的新鮮作物。多半以有機蔬果為主，若是慣行的，都會再三強調，生怕壞了信譽。

我們跟他一來一往互動，倏忽間竟也有四、五年。相信很多人，若在傳統市場買菜，應該都有這樣熟識的一二位自耕小農或菜販。栽種的田地就在附近或近鄰的鄉鎮。我們買菜地點，假若都是超市或大賣場，除了看到蔬果的標價，以及穿著制服跟你結帳的工作人員，大概難有直接面對他們的機會。

我喜歡跟他買菜，圖的並非就近，也不盡然是考量食物安全，或者價格合理。有時趁他生意空檔，還會請教各類蔬果的種植心得。我問的都多半是當令農作生產的情形。因為是老顧客，他會據實以告，解釋許多蔬果栽培過程所面臨的問題。

比如冬初，他的攤子只剩下一些短小的芭蕉擺出。我會追問，何以芭蕉變得這麼難看，香蕉又為何缺貨。他解釋，現在天冷，正是多種果實萎縮的時候，香蕉和芭蕉的成長也在趨緩。果實較小，甚至不再生長。如果看到市面香蕉很大，我們反而該思考，有無可能天氣過於暖活。或是生長過程裡，添加了化肥，讓它長得較為豐碩。

又或者，想要買馬鈴薯，必須更加審慎。若一二天內無法食用，最好不要買太多，因為現在是馬鈴薯快速促發的時候。不得已時，或可跟一顆蘋果放在一起，減緩它們的發芽時間。若買回家，放在桌上三四天，都還未萌芽，想必也有問題。很可能在摘採的過程裡，添加了某一抑制其生長的藥物。

這位菜農自己下田，因而能具體地述說種菜心得，我則相得益彰，積累不少蔬果栽種的知識。相對地，老板也很喜歡這樣的交流。透過消費者的不斷質疑，他更了解顧客擔心何事，需要的又是什麼。

有時，我還會跟他分享一些生態環境汙染的議題，請教地球暖化對農業的影響。我深信，經由自家小區域種菜的經驗，好農夫對台灣在地球的地理位置，以及氣候變遷，同樣能具體地抒發自己的生態觀。從工作環境的角度亦然，相信他們比多數人更憂心蔬果遭到汙染，過度使用農藥等等問題。

或許你以為，買菜這麼簡單，何需如此大費周章。殊不知，飲食乃平時生活最重要的事，但吃什麼食物，不能只仰賴醫師、營養師的建言和資訊，自己更必須到位。在城市裡，我把走訪傳統市場買菜，當成生活裡非常重要的工作。超市的蔬果看似豐富，但那是假象。扣除國外進口的食品，仔細估算，絕無傳統市場的多樣和便宜。如果只是藉由這類大賣場的產銷買賣，我們接觸的生活食材難以在地，更容易助長土地耕作的單一化，無法幫助自力耕作的農夫。

垃圾分類是節流，但買菜這一開源，更應該清楚地實踐。我們須改變便利的習慣，減少對超市過度依賴。多到傳統市場，多跟菜販接觸，甚或親自拜訪農場，了解自己食用蔬果的栽作，都是間接在維護生態環境，進而保護傳統鄉村文化的生活價值。

更何況，晚近食品問題不斷發生，一波未平又一波。這一堂課，明顯地有補修的必要。

（作者為自然生態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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