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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9-11 14:55:36| 人氣88|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心靈的傷像蜂窩性組織不斷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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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不是客家人,但為了爺爺,
學習如何煮食傳統客家的料理。因此,我小時候一直以為她是客家人。
對她的印象最深的是,小學一年級,她牽著我的小手走進學校,
跟其他同學的父母一起站在教室後面,
觀看老師與學生的互動,
當時有個女同學因為太緊張,當場尿濕了裙子。

一場車禍中,祖母傷了腳,從那之後,右腳一直被蜂窩性組織炎困擾。
每天看她用小刀刮磨硬化的角質,再仔細抹上膏藥,
可以清楚看到那傷疤在擴大。

她去世前,我人在東京。
弟弟越洋打電話到飯店通知我,我焦急地收拾行李,換了機票,趕回老家。
眾多長輩子孫都圍著中央那張硬木板床,我也跟著跪在一旁。
她似乎安心了,嘴角流出殷紅的血水,
闔上了眼。

父親與祖母的感情長期糾結,冷戰很多年,原因不好說,
祖母逝世當天,從未掉淚的父親竟然哭了。
後悔沒來得及和解,對不起這三個字成為永恆的遺憾。

大四那年暑假,我依照慣例回老家金紙工廠幫忙,
心智逐漸成熟的我,開始喜歡那個帶給我無數痛苦童年回憶的環境。

祖母當時臥病在床,跟我說她手麻,我執起她枯槁的手來回揉搓著,
我當時想過,應該用我的筆將她的一生寫成傳記,充滿人文印記。
問了一些她的過往,
問她在何時何地遇到爺爺,兩人的經歷。
祖母只是嘆口氣說:「一切都是命。」

父親口中的爺爺,賺到錢都買菸抽,窮到最後捲報紙當菸。
失敗到不行的男人。

作為這樣男人的妻子,大概心情也好不哪裡。沒有幫她撐傘的支柱,獨自張羅全家所需,之間有許多故事,無法用言語形容,
一旦開始思考,淚水可能會湧出心頭。
數十年的心思都壓到心靈最深處的永凍原,雖然不好,但最安全。

心靈的傷就像那蜂窩性組織不斷蔓延,直到肉身腐朽。

記憶中的祖母沒有笑容,直到死後多年來到我夢中,我才看見。


台長: 高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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