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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哪裏有在做姓名貼？」昨晚在嘉義高鐵站接咱家小子，一上車他就迫不及待地問。

 

「到高雄哥哥那邊做啊，還可順便敲你大姑姑一頓。」

 

就這樣，今天午前心驚膽跳來到了高雄大姊家。怎麼說心驚膽跳呢？是這樣的。

 

咱家小子雖有駕照，但沒啥開車機會，所以每次返鄉時，我都會讓他實際道路練習。去年也曾讓他開沒啥車流的二高到高雄；這次，讓他開車流量大的台一線轉中山高，該超車不超，不必超的卻猛超；在內車道，我問他車速為何慢下來，原來是右側有一輛大貨車，他說要讓大貨車。我啼笑皆非說：你是在快車道耶！你這樣就把後面的車全擋慢了……確實，這小子還需多些開車常識與經驗。

 

昨晚，咱家小子一進門，照例先進入阿母房間。打開日光燈，我問阿母：這是誰？躺在床上的阿母眼睛適應強光後，說：逸文。嗯，不錯，還認得；不過，今天到高雄，內、外孫依在身邊，我指著外甥問：這是誰？阿母說：一個名字，就是想不起來。看來，阿母對高雄唯一不忘的印象，就是大姊帶她去擦指甲油了。

 

聊了一會兒，雖然才十一點，大姊已迫不及待地說：「走，去吃飯。」

 

有了讓阿母拿著助行器一起去用餐，上下階梯時不方便的經驗，這回是有備而來，助行器、輪椅都帶了。就由內孫推著輪椅，祖孫三代步行去用餐。

 

先上了一盤炒飯，再來是地瓜葉。拿出相機，我對大姊說：「我要拍下來當證據，說您只請我們吃炒飯配地瓜葉。」

 

大姊笑一笑，說：「隨你啦！」

 

菜一盤一盤續上，我再對大姊說：「今天您是孝順您老母，帶您老母來吃飯，其他的人只是陪客，您不是請我們哦！」

 

當然，大姊回答的還是那一句。

 

老闆娘又端一盤菜上來了，順口說：「白飯不用錢，可任意吃。」

 

問大姊要不要吃白飯，大姊說不要。

 

「怕阿仁唸您嗎？」

 

「不是啦！」看了外甥一眼，大姊說：「阿仁很會唸我。」

 

那天，大姊在告狀說外甥很會管她、唸她時，外甥笑著說：「舅舅，我從小被她唸了三十年，現在換我唸她三十年，不過分吧！」

 

「老人囝仔性」，沒錯，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就像小孩子一樣，怕有所閃失，小一輩的當然會管。沒記錯的話，我也是在阿母七十歲左右時開始會管她、唸她。隨著年紀愈大，阿母是愈「怕」我，尤其在吃飯時最明顯。

 

小時候，我們如果趴在桌上，以口就碗吃飯；或是筷子在盤子裏翻來翻去挑菜；或是碗裏面殘留飯粒，都一定會被罵，現在這是阿母常見的動作。會陪阿母吃飯，就是在「監督」她這些動作。

 

看到阿母又在挑菜了，只要我瞪著她挾菜，她就挾到什麼吃什麼；吃飽了要離開餐桌，我說：「碗裏面的飯粒吃乾淨。」她一定會再坐下來把飯粒吃掉，甚至掉到桌上的飯粒也會撿起來塞進嘴巴。

 

算一算，阿母也被我唸快二十年了，像阿母這種輕微失憶、行動不便，加上脾氣又倔，不是那麼容易配合的老人家，雖然照顧起來並不是那麼輕鬆；但，我仍希望能唸阿母三十年，甚或更久……

 

2010.1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