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流光河
聰明，不是人生「必要的美德」，但是，對我來說，聰明人總帶有一種「無從對抗的魅惑」。
在成長的歷程中，有一些機會，和許多絕頂聰明的人交會，這些晶亮如靈光閃現的記憶，或深或淺，都在生命的畫布裡，擦出一些難以抹滅的濃彩，始終不曾褪色。
2011年八月，剛旋進忙忙亂轉的暑期班收尾時候，在桌面上看到一張紙條，簡單寫著：「敏琦來電」。剛看到這個在記憶裡消失近三十年的高中同學名字，先一「驚」，而後都被「喜」覆蓋。一股飽滿而強烈的歡愉，如漩渦泡泡，從最深最深的海底，瞬間盤旋浮起，攪動著記憶海面底層的諸多情意，舊歲殷殷，這樣兜頭淋下。
回電時，很快相約見面。在「久別重逢」這場大戲上演以前，第一封收到的信，成為煙火般璀璨迷麗的短短預告片。
親愛的芳妹妹
接到妳的電話，幾乎不敢相信，那爽朗陽光的聲音，是我心目中的芳妹妹……
然後，進入「創作坊」網頁，看到〈朋友眼中的秋芳〉，我那多愁善感、靈秀聰慧、眼淚氾濫，簡直是水做的芳妹妹又回來了。
妳的外型沒啥大變化，除了老了一點。如果在街上不期而遇，我一定一眼認出妳來。而我就大大的不同----除了變老，還變得更胖、更腫，如果偶然相逢，妳必定要仔細端詳，然後從我那依然善良、純真、厚道、誠懇……的眼神中確認是我。
拜讀妳的〈我愛開車〉http://mypaper.pchome.com.tw/hi5877/post/1322122156，令人莞爾噴飯，光一個駕照，就搞得柔腸寸斷、百轉千迴、悽悽慘慘的，真不愧是我的芳妹妹.，還有車子不能當baby養，要把它當作優質的慢跑鞋穿，妳愛去哪就去哪，絕無二心，baby可沒那麼好對付的！
縱觀我這半世紀的人生，除了生養一對子女外，對社會毫無貢獻，所有的豪情壯志，皆消磨在生活的點點滴滴之中，這就是不知努力上進，慵懶散漫的我，最好的下場了！
9月19～22日，妳哪天有空？我去看妳，讓我們好好地聊聊，將這26年的斷層給慢慢地填滿。
附上照片一張，讓妳磨合一下，高中時期與徐娘半老的我。Bye！ 2011.8.23
看著她的照片，彷彿耳朵邊還聽得到她「識盡人間滄桑」的叮嚀聲：「車子要把它當作優質的慢跑鞋穿，愛去哪就去哪，絕無二心！baby可沒那麼好對付的。」
居然要動用到「對付」兩個字，可見，敏琦的一兒一女，應該也聰明得不得了，才需要發展出「諜對諜」的戲碼。
定居在加拿大太久了，敏琦不太會打中文，E-mail往返，還要出動她那帥兒子小楷。安慰她不會打字沒關係，我也不太會開車，君子不「器」嘛！當君子的，當然都不太會使用機器。
「我媽堅持一個屋簷下不可養兩口犬，可笑極了！我一定要想方設法讓她再養三隻狗，這樣她的孫子必能個個成大器！」小楷居然自己寫了信給我。敏琦不慌不忙加註：「這都得感謝你這個教書先生的世說新語啊！」
像武俠高手的進一層境界，這個媽媽建立在「聰明」的基礎上，好像已經提升到「智慧」，以「無用」為大用，用「無為」來對付有為。
2. 時空車
「除非有颱風，否則一定要自己開車」的敏琦，配備著超級行動力，在九月十九日這天，準備橫越遙遙遠遠的三十年流光，一路開到我面前來。
「不好意思啊！我繞回去拿一下東西。」約得很早，在創作坊等了老半天。人沒到，電話裡卻大剌剌加了一句：「反正你已經等了三十年。」
忍不住大笑。我真喜歡這個明亮的女子，天寬地闊，記得，我們剛在電話裡翻演「相認」戲碼時，隨俗地從三十年說從頭開始，她也乾脆地報告：「結婚，生子，沒有了。」
直到她到了創作坊，隔鄰很近的地方，有一家規模極大的水果行，她提高手搖了搖手上的櫻桃禮盒，連自己都覺得好笑：「我這是在幹嘛啊？大老遠趕回家拿櫻桃，還耽誤我們見面。」
「哈哈，這裡的袋子沒芝山岩的這麼漂亮嘛！」人在心裡，只要多了些戀念，差不多都會變傻，我完全可以體會。
看到她從簇新漂亮的BMW裡下車，我心裡的牽腸掛肚，也稍稍放下，替老朋友覺得溫暖又安心。也許是長大了，最怕聽到國外回來的同學、朋友，被捲進金融風暴，萬般不得意地黯然回台。這時候對幸福的定義都變俗、變傻，也變得不那麼「高瞻遠矚」了，能夠看到任何一個朋友，衣食無憂，就能深刻感受到，這真是個「喜訊」。
三十年的歲月像迷霧。敏琦就這樣開著她的時空車，以驚人的記憶力做燃料，牽著一絲一縷的小線索，衝過「記憶的橋」，從這岸連到那岸，最清楚地，都從外表開始。
「嗯，你的眼睛變雙眼皮了！眼神比以前還要亮。」敏琦率先「發牌」後，接著開始「叫牌」：「怎麼樣？你看我，現在是不是只剩下純真啦？」
「你的眼睛還是很純、很真啦！不過，和年輕時一樣，有一種藏在正派裡的精明。」我先陳述「現場觀察」，接著用最簡單的方式「倒敘鋪陳」：「我大概年紀大了，眼皮下塌，雙眼皮在大學前後就出現了。明亮的眼神嘛！應該是雷射近視眼，重新活出一對『嬰兒眼睛』，目前使用年限才10歲。」
然後飛躍共同的「記憶土壤」，懷想高中老師。最愛國文老師陳偉，那時，他六、七十歲吧？十幾歲的孩子，總覺得超過三十歲都很老，所以也可能更年輕一點？他總是誇我們：「你們真乖，都沒有最後一名」。另外一班「最後一名」，剛好也是他教的，他教兩班國三國文，我特喜歡他這種風格獨具的「低標準」，讓我們在教科書之外，擁有了一座生機燦爛的文學花園。
畢業前，敏琦大方地擋住他，拍了張陳偉老師的照片送我當「畢業禮物」，彷彿還聽得見他在上課時的悠然吟哦：「春日遊，杏花吹滿頭」，真是無限繁華；和敏琦一起回顧，大學畢業後，陳偉老師在新書上看見我的名字時，為了這個小編輯，還千里迢迢到出版社去看看我。
敏琦的記憶力超強，數學老師、地理老師、美術老師、導師……，居然每一個老師的名字都記得。我們那個時代的新竹女中，在升學壓力的綑縛下，充滿各種不堪回首的「創意激勵」，考完試就照成績重編座號，成績不相當，連作朋友都被鄙棄；先讓最後一號回答問題時罰站，再點一號解答，用群體眼光做為激勵讀書的武器；班會時，譴責「不讀書的人」破壞秩序……，也許這些難忍難堪的點點滴滴，勾住了我們的記憶，奇怪的是，對我們很好的英文老師，反而想不出名字。
最好笑的是，回想同學時，敏琦說，高中時我最愛使性子，常常和她鬧脾氣，還奇怪地追問我：「那誰啊！只會翻白眼，真不知道你怎麼會跟她要好。」
我一邊聽她回溯，一邊陪笑，習慣「說好話」、「負責任」又有「團體感」的我，全面「認錯」。隨著回顧的同學越來越多，寶貝、阿豹、小麥……，記憶像幽魂般飄然掀開，我忽然振作起來，找出有力證據：「寶貝爸爸過世時，怕得不得了，每天都說，家裡有一個死人，誰敢回家？我每天陪她在城隍廟附近逛來逛去，那時，你在哪裡？」
當年整夥朋友，都不算太用功，我們習慣在後面胡鬧，好像只有敏琦一個人，坐到前面去。真相在唇槍舌戰中慢慢模糊，有一些「新觀點」浮了出來，我開始「反擊」：「會不會是你一個人使性子？才換到前面去坐？」
「ㄟ，那是因為我的身高，好不好？」敏琦還在大聲抗議時，小君主任已經在櫃台邊偷偷笑場。敏琦不太會打中文，文字利器操在我的手上，優勢得禮讓弱勢，所以，這樁公案，暫時以「和局」轉換成懸案。
3. 太平日
帶敏琦到「阿海餐廳」吃客家菜，我們最主要的「配菜」，就是填滿時間距離的點點滴滴。很早就佔了個桌位，桌上的菜遲遲吃不完，老闆娘幾次催促：「吃菜啊！菜冷了怎麼會好吃？」
「阿海餐廳」是名店，不好意思佔位置，我們一路聊著準備泡咖啡，轉回創作坊小圓桌，小君已經準備了一壺茶。我驚呼：「啊！下午喝茶會睡不著耶！」
「不喝咖啡啦！我想喝茶。」敏琦超可愛的！無論時間拉得多長，好像有一些人格特質永遠不會變，什麼問題到了她面前，都變得非常容易解決。剛考上大學時，她帶著我添購住宿必要品，列清單、殺價，她哥哥常嫌我們買貴了，她下巴一昂，冷冷地說：「別管他！我哥連看醫生都會在看診室和醫生討價還價。」
無論是物質上或精神上，敏琦都有一種不能忽視的「能幹」和「氣魄」。
她先生大她十歲，很多人都以為，大學一畢業她找了個「有錢的靠山」，從此開始享福。其實，她在初切入「古董汽車零件」這個稀有產業當個國外部秘書時，就能想像出遠景，沒日沒夜走在創業的懸崖邊，規劃、準備、開模、行銷……，直到事業成功後，又聰明地隱身幕後，當一個先生、小孩都覺得她「天真又傻氣」的賢妻良母。
這是她的選擇，也是她的智慧。
當他的爸爸媽媽把自住的房子過戶給哥哥後，媽媽向敏琦要四百萬，準備在弟弟名下的土地上蓋別墅，敏琦覺得，萬一父母又和弟弟相處不愉快，以後房子土地就是弟弟的，想想，還是另外買個產權清楚的房子比較好。媽媽很愛面子，急著表態：「我都這麼老了，可不想住什麼公寓，免得給鄰居笑。」
「那就買透天厝啊！」敏琦笑著對我說：「這大概就是你說我的，藏在正派裡的精明吧！」
六百萬的透天厝，比媽媽原來需要的多出兩百萬，可是產權清楚。這是敏琦的真情，也是她的幸福，背後還藏著她先生的寬容和祝福。
這些在三十年悠悠浮沈的記憶，像游離的拼圖，幾乎不再想起，卻又在瞬間重組。
敏琦總是要澄清一下，哪裡是三十年不見，是二十六年！她結婚前，我帶著妹妹去看她，在她離開現場時，我們還偷偷比試著新娘服，像小孩子趁大人不在家時胡亂搗蛋一樣，不斷對著禮服發出驚呼：「好大噢，好大噢！」
怎麼有這麼好笑的事？我居然都忘了。只能各自表述，敏琦的26年「低調紀實」，仍敵不過我對30年整數的「壯闊想像」。
閒聊時，忽然發現她的手腳上佈滿「氣結」，我們的身體，就是一本最誠實的日記，這都是氣血不順的「歷史遺跡」。幫她約了呂師傅做經絡理療，敏琦為了「承情」，離開創作坊前，還記得一口氣喝光了整壺小君「特別為她泡」的茶。
我們先繞去買和式浴衣，再轉到國術館，呂師傅一邊深入調理，一邊又沈迷於我們始終沒有停下的青春往事，居然做了兩個多小時，還順便學了套坐著也可以做的簡易氣功。
接到大嫂電話，他們剛從「金門」旅行回來，為我準備了貢糖和肉圓，叫我繞過去分享禮物。踏進大嫂家，一看到可愛的甜甜在發表完禮貌的「歡迎式」後，立刻眷戀難捨地回到小窩，啃著綠色的磨牙玩具，敏琦的老花眼，自懂「轉譯」成小黃瓜，還驚奇地問：「你們家的小狗吃小黃瓜？」
在大家都哈哈大笑時，敏琦買一送一，附贈了個「老花眼笑話」：「年輕時逛超市，常遇到有人問我：『小姐，幫我看一下成份？』，我怎麼看都覺得驚奇，那些人實在不像不識字的人，沒想到我現在也在超市找人幫我看一下製造日期。」
就在這種和諧氣氛中，剛喝完一大壺茶的敏琦，終於鼓起勇氣，對著正熱情泡茶的大嫂問：「可以不要喝了嗎？」
大嫂超級好相處，我們沒有喝茶，只抱著兩大本「招待客人」用的庭豐、庭軒相本，吞飲著孩子們無限的溫醇甜蜜。好風好日，我們吃飯、喝咖啡、購物、指壓，現在又在大嫂家分享著兩個孩子的笑臉和鬼臉，這麼美麗的太平日，彷如幸福觸手可及。
4. 鞦韆船
從一大早約相見，到黑夜慢慢侵臨，一整天溫酥的陽光都暗去，只能收攏在心裡。
黃昏時回到「松園」，閒走「鐵馬迎風」河堤步道。回想起高中時爸爸的繼室天天沈迷於賭局，家不成家；身上永遠沒有零用錢，怕無從回禮，總是在任何人送生日卡片或禮物的同時，板著臉退回去，還要為著自尊冷冷地說：「我不喜歡過生日。」
「那時的你，像隔著一層紗，剛靠近又遠遠避開，讓人捉摸不定。」敏琦忽然感慨：「高中時，如果你讓我知道你的成長背景，我可以照顧你更多。」
真的很感動。我們的青春笑鬧片，走在這素樸的河彎，跟著轉換了溫柔的顏色。不過，就算人生重來，我應該還是會重複這樣的人生吧？在我們最單薄的時候，僅餘的自尊，就成為必要守護的資產。有個朋友在生活最安定的時候說：「我們很窮的時候，怕被人看不起，總是要吃好、穿好、搶著請客；到了誰都知道我們不窮的時候，反而就不那麼在意吃什麼、穿什麼了。」
敏琦也笑：「我先生一早要我開Benz來，我說啊！那是做生意撐場面用的，我和同學見面，撐這些場面做什麼呢？」
回到家，阿秀做好了餐，還在院子裡摘了一籃新鮮釋迦。敏琦指定要吃我們剛從大嫂家拿回來的肉圓，一人一個。敏琦餐後還吃釋迦，先是驚呼：「好甜唷！」；吃著、吃著，小小的釋迦，越吃竟覺得籽籽越長越多，不得不換了台詞：「吃得好累唷！」
餐後坐在二樓陽台盪鞦韆，才發現敏琦有潔癖，先認真擦了我日日閒坐的鞦韆才坐上去。風好涼，樹影搖曳，彷彿隨著一艘歲月小船，悠悠忽忽，盪在虛實難辨的流光河上。敏琦回顧加拿大舊歲：「好山好水好寂寞。」
「你知道嗎？我的朋友們移居加拿大後，多半都只說，好山好水好無聊。」我輕輕笑。敏琦聰明，比一般人更渴望深刻的心靈呼應，所以只能寂寞。忍不住想問她：「你在創作坊留下電話時，對於我會不會回電，心裡有幾分把握？」
「100％確定。」敏琦的臉顏，剛流露出一點點「文藝片」的美麗堅決，忽然，又自動融成「笑鬧片」的荒謬。她笑了起來：「你知道我有多無聊嗎？居然還要交代，如果這個黃秋芳是新竹女中畢業的，請她打電話給我，如果不是，就不要回電話。你想，如果不是，人家幹嘛要回？」
笑聲融開了，軟柔的空氣，就用另一種姿態翻了個身。在這美麗的夜，敏琦居然對我興師問罪：「你知道嗎？其實當年你可以幫得上忙的，拉著我，一起看書，這樣我也可以唸台大。我並不笨，你看我從來不複習，只在車上翻一翻書，就可以考上大學。」
她認為她算「淡江幫」，我是「台大幫」，我們就這樣在成長途中走岔了路，背離了彼此。我只能嚷：「冤枉啊！我也只能在車上看書啊！你知道我通車的時間有多早嗎？我們差別的只是，你到頭份，我到苗栗。」
也許在這鞦韆船上，裝載了太多情緒，敏琦暈船、胃痛。先讓她吃「多寶胃康」止痛，敏琦卻憂心忡忡地告訴我：「這只能治標，不能治本，明天我再幫你寄「耐適恩。」
「啊！不用這麼麻煩，反正我們很快會再見面。」我真的好希望，這一次再分開，可不能一消失又是三十年，連三年、三個月，我都捨不得。
回家前，為敏琦準備了一袋書先放在車上，她手上又提了一袋釋迦，結果在下樓梯時摔了一跤，右腿、左手都擦傷。常常在別人面前摔跤的我，第一次，看到別人在我面前摔跤，居然大笑起來。敏琦忍不住搖頭提醒我：「這膝蓋只為了兩個人『犧牲』，一個是我女兒，一個是你。」
後來，敏琦收到我的「愧疚est」（無可輪比的最高級）懺悔信，還是不改搞笑：「芳妹妹，謝謝關心，膝蓋好了，沒有後遺症。雖已年過半百，體力尚可應付小跌。再過30年就得住院了！記得下次看到別人跌倒時，第一個反應----是將她扶起！」
哈哈，這個道理，三十年前我就知道啦！三十年後，竟一時失控……
以為這個「驚天一摔」，就是敏琦最有趣的句點了嗎？那真是小看了我同學的魅力了。敏琦一到家，打了個電話給我：「原來我不是胃痛，是肚子餓，才吃一個肉圓，根本不會飽，一到家吃了兩片土司，我就好了！」
這……，不只是肉圓耶！有魚有肉又菜有湯，還有很甜又很飽的釋迦耶！我大笑，連睡夢裡，都遇到甜甜彎彎的月牙兒，她也跟著笑。
怕這三十年前來相尋的諸多美好，又在流光中滅頂。
2011年11月5日，敏琦回娘家前，一家出動，為我送四盒它心目中的治本胃藥「耐適恩」來。終於看到了那個總是叫我「芳小妹」的「帥帥小楷」，看到一畢業就把敏琦追走的「 Benz人」。
敏琦匆匆離開，只留了張秋收後花栗鼠的美麗紙條：「芳妹妹，此友情膠囊，每天早餐前30分鐘服用一顆即可，須連續服用四周方有改善。最好先到醫院照胃鏡確保安全。保重！」
彷彿回到高中，她什麼都會幫我盤算，我是不是也應該找出時間，約她讀書，我們再想想辦法，一起考上台大，到博士班去續「台大幫」的今生未了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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