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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腫又癢一夜，隔天起床，決定去看眼科。
朋友推薦一家眼科，她說：「這家很棒。」
診所離公司不遠，挺方便，馬上打了電話預約時間。
下班鐘聲才響，匆匆打卡離去。搭公車來到眼科診所。診所位在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旁，一棟不算新的公寓二樓，外頭招牌，亮燦燦。
樓梯狹窄陡峭，拾階而上，慢理斯條，深怕一個不注意，踩空。
進入診所內，濃厚的中藥味襲來。嗯？怎麼眼科診所有藥材行的味道？
掛完號，坐在櫃台前的木長凳上等待。
入口右面牆壁有幅油畫吸引我的注意，畫中一名穿著白色長袍的醫師和女子(病人)交談著，女子背上，攀附著一副白色骷髏，彷彿將她的背給壓地挺不直來。多麼陰鬱的畫作啊。
另一邊牆壁上掛著的是文藝復興時期的古典仕女畫，畫中女子神情優雅自若。
好突兀的掛畫選擇，既黑暗又雅緻。

未久，前一個小姐治療完眼疾，醫師跟她解釋罹病原因，護士要我去醫師旁邊坐著。
醫師看來不年輕了，他說著華語，卻有奇怪口音，像香港人講國語。
牆上掛著執照，細看，原來籍貫是廣東啊，難怪。證照上的醫師照片，好年輕，髮量還豐盛著呢。
女病人離開後，醫師轉頭問我哪邊不舒服，我說，眼睛紅又癢了一夜。
他請我將頭靠在儀器上，強光直射眼球：「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前、看天花板、看地板....」，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接著，用藥液塗抹眼瞼、再用食鹽水清洗，前後不過五分鐘療程。
結束後，醫師請我改坐在另一個位置，並將桌上電腦螢幕轉向我。
他說：「你的眼睛只是輕微受到感染。你看螢幕上的照片，眼球四周有血絲，但還不多，因為你沒有去揉眼睛，這樣很好，如果你一直揉眼睛，會怎麼樣呢？」
醫師點開另外一張佈滿血絲的眼睛照片說：「你瞧，一直揉就會變這樣。」
「至於眼睛為什麼會紅腫呢？可能是過敏、可能是針眼、可能是空氣、手、物品的髒東西跑進眼睛。通常眼睛受到感染，眼角容易分泌髒物，因為人的鼻子和眼睛有條神經相連，所以.....」醫師先生鉅細靡遺地介紹引起眼睛病變的種種可能因素，並且開了一堆看來頗為嚇人的照片給我看。
這讓我想起香煙盒上的爛肺、爛牙照片，不想變成照片上的模樣？那就別抽煙。
是關心、是警告、也是恐嚇。
醫師講話語氣誠懇，空氣中，草藥味瀰漫依舊。
告誡結束，我鬆了口氣。醫師先生瞧見我手上提著一包毛毯，他笑問：「這是毯子啊？」
我說：「是啊，天冷買來蓋，溫暖些。」
旁邊一名中年女護士前來清理桌子，她聽見我的話，笑說：「毛毯，滋生病菌的最佳場合。」
說完，她和醫師相視笑了起來。
這一幕，似曾相識。仔細想了一下，啊，原來這畫面讓我想起日本電影《親愛的醫師》裡，小鎮診所的氛圍，悠閒地、穩重地、親切地、鄰家地、人味地。
一家不中不西，或說，一家東西合併的眼科診所，氣氛奇特。

夜深，眼睛又覺乾澀發癢，手才舉起，便想起醫師的告誡：「一直揉就會變這樣。」
醫師的恐嚇照，閃過腦海。
趕忙拿出眼藥水，點了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