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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6-16 07:19:54| 人氣964|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六月十三日和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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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到了一半的路,才想到:啊,什麼都帶了,怎麼忘了相機呢?

 什麼都帶了,包括帶了小鋤頭、小鏟子、大圓鍬、小圓鍬,兩雙大大的雨鞋,兩張坐起來很舒服的竹椅子,還有一個裝著各種飲料的大冰桶,還有我的斗笠,臨行我還問了太太:有帶打火機來嗎?她說:有!這樣一回答,我就很放心了。

 因為今天打火機是工作的「主角」,準備把整地第一天剷除下來的兩大堆樹木和野草放火燒了,沒帶打火機,就放不成火啦。

 可是,放火是多麼大的事,沒帶相機,實在也太可惜了,因此一直沮喪懊惱,怎麼每一趟來都會帶相機,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竟然忘了。

 但繼而轉念了:新屋的田,早已是自己的田,年復一年都會是自己的田,那有人到自己的田去,還帶著相機的呀?

 不是嗎?我目前住在台灣的大園鄉,除了某些開心的事,有趣的事,值得紀念的事,會取出相機來拍照,那有每天都拍的呢?

 住在加拿大,即使住得再久,心裡也總是很清楚一件事:隔些日子就得回台灣去,那兒的住宅再舒適,那兒的環境再美好,那兒的花兒開得再怎麼嬌艷,都只是短暫的讓我一陣享有擁有,我是一隻雁,時間到了,就得飛回台灣,我在加拿大只能是過客,因而天天拎著相機。過客,帶著相機,是合理的吧!

 沒有相機為證,甚至,連太太也因為疲倦了,竟在車裡睡得熟透,於是,放火的場面,只我獨享。

 風蠻大的,樹和草堆成的兩個小丘,半個月的艷陽曝曬早已乾透透,這樣的條件下來放火實在是有相當風險的,取出打火機和報紙,老半天就是下不了手,思考再三,覺得一定得在順風處引燃,讓火朝逆風方向慢慢延燒才不致於火勢過旺,找來大圓鍬當做必要時壓制火勢的「武器」,利器在手,頓時壯膽不少,於是,點火啦!

 哇!火旺旺耶~

 火舌瞬間冒出一、兩丈高,枯樹堆裡多的是竹子,火一燒,劈哩啪拉爆響不停,倒像過年的氣氛。回頭看車,遠遠的車裡,太太的睡姿一動也不動,連環炮響並沒有驚嚇到她。

 大火薰得一片熱氣蒸騰,我遠遠的對著火團左繞繞,右繞繞,果真,順風處燒過,火朝著逆風的方向蔓延,燒得慢起來,火勢也驟然減小許多,嗨,一陣得意襲上心頭,放火也要有點兒頭腦咧。

 一直到大火變小火,小火變白煙,白煙下的殘枝殘幹一片焦灰,我想,我完成了今天第一階段的工作啦。回到車上,吹吹冷氣,順便吵吵太太,報告戰果。

第一回合於焉完成,接下來做什麼呢?開始整地。

 不是連整好多天啦?怎麼還要整地呢?

 看來這整地可能得整上一年,或是更久。因為嘛,晴天太熱,汗流浹背不說,土石太硬,泥土硬結如石,根本鋤不進去,來一趟大概只能鋤個半坪地。雨天地表泥濘,一腳踩下去,雨鞋就深深埋在裡頭,拔都拔不起來,但我還是比較喜歡雨天,土地軟趴趴的容易剷,很有成就感。

 先前的整地先生是用怪手來整的,留下一條條深溝狀的輪輒,必須把它們撫平,挖水池挖出來的泥土在湖畔堆成條狀的小丘,雖僅三尺高五尺高,於我而言,彷彿中央山脈,雖然無力剷平中央山脈,好歹把泥丘上的表土理一理修一修,讓地表不至於像月球表面般坎坷崎嶇。整地的目標也不過就是這樣小小心願,可是啊,自嘲有如軟腳蝦,越看可還越像真的。

 我可不要變成軟腳蝦啊。因為,我看到了那隻蝦子,就是整地第一天,在沼澤裡被我們發現的那一隻紅通通,張著大螯,又好生害臊的那一隻。不是牠,難道還有誰?

 那天到牠還活生生,今天看到牠,竟成了一小堆殘屑。牠在池畔泥地上,依然渾身通紅,但全身已不成為全身,頭部算是比較完整,硬殼裡頭卻完全被掏空了。身軀和指爪、節肢,完全支離破碎,分崩離析散落在一個手掌大的空間,牠是被誰殺了、吃了呢?這裡頭肯定有一個緊張萬分的生死搏命故事,就如同前些天看到的那隻死在小湖畔的海鷗,故事無從查考,場面不能倒帶,倒也沒意思,這便是生生滅滅的生死輪迴,我只是心虛的想著:假使我沒有來挖小池,沼澤依然還是沼澤,而不是今天的湖,那末,這隻漂亮的蝦,會有機會這麼被殺了,吃了嗎?

 沒有讓太太去看那隻蝦子,連海鷗也沒讓她去看,剷了一小片地,我們在湖邊的苦楝樹下坐下來,我忽然想到了一句話:有勞動,才會曉得休息的快樂;有流汗,才能領略一陣微風吹來是多麼的舒暢。

 坐在冷氣房裡的人,怎麼可能感受到一陣凉風吹來,會讓人感到有多舒服?

隔天,我們再來,走前一陣細雨,湖在細雨中的美,真是美得讓人心醉。這是到任何知名的花園遊覽都感受不到的美,這是我們的湖。仁慈的雨,下在我們的湖上,濺起來的點點漣漪,比任何的美景都美!

 微雨的泥地果真好鋤多了,因此工作效率大大提昇,這天我們種下了兩株石榴,把它種在紅竹的旁邊,期待有一天享受到五月榴花映火紅的美麗畫面。

 提到效率,太太才真是二話不說的真效率,有一天我只在手指上小小碰破一塊皮,立時便決定收工,看著一絲鮮血混合著泥巴感覺就很不舒服。但太太今天被細籤札到了,眉也不皺一下,一陣鏟起鏟落,剷出了一大堆月桃花的根莖。月桃花,很有鄉土味兒的花卉,我告訴她,把這些塊根分切上網來賣,保證小小一塊就可以賣到一百塊兩百塊,這一大堆,可以賣好多錢咧,最重要的還在可以找到它們的新主人,延續它們的生命。

 但說歸說,我只是動口派的,而務實的太太顯然沒有被我唬弄住。

 直到晚上,太太才拿針來挑那個札進肌膚的籤。

六月十四日啦,每天太太都上網東逛逛西逛逛,逛逛有沒有什麼棒極了的花木,昨夜她逛到了一個鄰近我們住處的人家,高鐵青埔站週邊人家,急急要賣一批樟樹,於是,今晨上班前,我們各開一輛車,繞了去。

 一位篤實的在地人,在河濱的漥地種了一大批樟樹,約有一百棵吧,樹齡五年,一丈多高了,昨天他領到了補償費,怪手已轟隆隆來到了左近,兵臨城下,所以急急求售。

 「你怎麼這麼利害啊,還上網賣樹木?」我好生好奇。

 「我兒子幫我做的啦,我那會!」

 網上起標價一棵四百塊,直購一棵八百。太太似乎喜歡極了,先買三棵,看了兩棵桃,兩棵李,又要了。一回頭,看到兩棵樹蘭,也要了,還有一棵瘦巴巴的柚子,還有一棵紅竹,都要了。然後,想想,再要兩棵樟吧,再想想,嗨,那兒有一棵榕樹,很大了咧,也要買啦。

 這樣,一共幾棵啦?多少錢呢?太太主動開出了價:五千塊吧。

 老天爺,五千大洋咧,何況還得自己去載,自己去種,那裡找得來一群「海瑞兵」來幫忙抬樹種樹呢?

 奔往辦公室的途中一路想著這個問題,真的買太多了,也買太貴了,任何一家園藝,你買了五千塊,人家保證包送、包種的,說不定還有包活的。唉,只看那人一臉老實誠懇模樣,這下啊,種樹,大大大大工程哪!

 樹的主人告訴我們,他會很快很快找來怪手,一一把整個區域裡的樹挖起來。屆時會通知我們去抬。

 那就是真真煩惱的開始啦,這麼煩的事啊,且留那天到了再去煩吧。

台長: (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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