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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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氣之見

許栩

有時候，我還真覺得對自家文化不公平。我們總是批評自己，抬高別人，造成媚外的假象。或許，對外人時我們旁觀者清，自己又帶點隔離飯香的心態，別國的優點，每次旅行都有新發現。自家的日對夜對，老婆的皺紋一向特別顯眼。

譬如鐵路。港鐵跟一個沙包沒什麼分別，總是被人扁得很慘情。年年加價，還搞物業保安，跟八達通合作，又搞出個大頭佛。有時未必跟港鐵有關，乘客不檢點，也入港鐵的數，彷彿港鐵得組織自衛隊，將影響市容的乘客拖走。這自不然跟市民質素有關，又吵又人多，繁忙時間還有那些阻塞通道的「阿茂」。如此種種，我們便很容易將城市形象跟港鐵形象相掛鉤，在地鐵公司的週年大會上，另開個批鬥會，用口水親親錢生的面。

看看人家外國。日本鐵路出名迫，車廂跟罐頭無異，乘客都變成相忘於罐頭的沙甸魚，香港人依然很愛去日本（地震之前吧），我們去到會入鄉隨俗，「享受」異國風情。至於遠一點的，倫敦、巴黎，地鐵酒鬼很多，他們會失驚無神向你笑，對你講咸濕笑話，我們倒是忽然心胸廣闊了，懂得欣賞鬼佬思想開放，那叫做「洋文化」。至於有體味的國度，更不用說，香港人不是時常去重慶食咖哩麼？人家什麼都好，壞的也好，只有笨蛋才會投訴這些享受。

一路講來，以為我幫香港平反？非也。別人食屎你說香，自己食屎便說臭。說到底，同樣是一舊屎，就算找來清朝御廚來炮製也不會好食。我說對自家文化不公平，是真的，因為大家批完自己，倒也忘了踩上人家一腳。直到一天，你四處遊歷，雙腳踩得很累。回家躺下來，老婆的皺紋突然變得很有氣質。你看一看窗外的晚空，方才明白，你出走的原因，不過是一場意氣之見。

許栩    2011年6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