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區考克的經典電影－驚魂記（Psycho）女主角瑪莉安在旅館中的淋浴情節，在「洗澡狂」中成了主體。驚魂記中最為驚魂的部分（淋浴戲碼），即短短四十秒鐘，而它的經典是連筆者這非電影相關科系的學生也知道，但「洗澡狂」卻只取前面極短的褪衣淋浴鏡頭，把它加以延伸成一部20分鐘的非敘事短片，作者的用意為何不敢直言評判，只就觀者第一時間所感受到的盡可能描述出來。
在放映洗澡狂前做了本學期第一次的敘事影片放映，也就是正宗驚魂記的撥放，直至淋浴戲碼完了。對於未曾看過驚魂記的觀者可瞭解原版經典情節如何被希區考克帶出；而已領教過該片經典之處則有溫故之效。在驚魂記一開頭，從屋外穿入窗內的鏡頭，女主角身著胸罩坐在床上，以女主角視線的高度，男主角沒穿上衣背對觀眾，觀眾們即清楚這間臥房是男女主角偷情的空間，並以偷窺的角度（攝影機一開始的強行進入現場）看著他們之間的互動；而後炙熱地讓人煩躁的天氣與男主角在分手前表明對經濟上困難的一段話，編劇適時安放了一個苦主（付現的大客戶），女主角為愛捲款潛逃對觀者而言突然變得理所當然了。後來因為犯罪行為變得精神恍惚的女主角，一路提心吊膽，草木皆兵（不停出現的警官），加上長時間的公路駕駛，由美麗可人的形象變得神經質甚至焦慮不堪，觀眾也跟著導演運鏡一顆心七上八下（公路上不斷閃爍的車燈）；最後到了旅館，焦慮感隨之到達頂點後（奇怪的旅館主人，各式標本），編劇在此時女主角選擇了棄暗投明，長時間的緊繃感舒緩（觀眾亦放下心中的大石），女主角將洗盡一身風塵，卻在浴室被亂刀殺害，本片的緊張焦慮度又升至最高，觀者也從原本的譴責犯罪轉為同情。
然而，既然是非敘事影片的放映，為何還要給觀眾先入為主的框架（即一開始原著的放映至影片高潮處）？洗澡狂最為顯而易見的非敘事特色即打破影像與敘事的「連續性」、「活動性」。連續性就是線性時間，原本的淋浴驚悚戲碼是短短40秒，洗澡狂將之擴展為20分鐘，以現實角度來看，是符合一個人的洗澡時間的，然而敘事性影片的時間往往扭曲，強迫觀眾接受其邏輯，觀眾受限的不只是電影中單一畫框裡的畫面，還要全盤接收導演給予的情緒；活動性即活動影像，電影的活動影像其實是利用人類視覺暫留的幻覺形成的，來自於電影放映機制的人工效果。洗澡狂將原本的連續性畫面，還原成一格一格照片，再以連續與不連續、停格與前進、完整畫面與部分特寫、時有時無的聲效（不清楚是什麼樣的聲音），營造出一個即興的景像（不知老師您在創作該片時是否有遵循某種規律），經過畫面的不斷重複，觀者所見的是擁有皎好面容的女主角純粹地沐浴，並且可以選擇掌握某一刻時間或影像（畫面不斷重複），而非驚魂記中經過導演精心設計觀眾該有的心理狀態以及時間的流動性。
在目前課堂上看過的非敘事影片中，個人最喜愛的是酷異湯姆（Tom）。雖說紀錄片大都以非敘事的形式呈現，但酷異湯姆就某方面來說更像是一部自傳式電影。猶記得影片的一開始出現一道眩目的白光，時而夾雜老舊黑白電影、照片，時而出現主人翁湯姆的影像。在這道白光出現之前，筆者似乎沒有非敘事影片的觀摩經驗，若硬要說大概只有2003金馬影展Simon Pummel執導的生之頌（Bodysong）與2005金馬影展淺野忠信執導的鳥（どり）這兩部片，並且在觀影的過程中很遺憾地打起瞌睡。而酷異湯姆相較於上述兩部片似乎較能為觀眾領略一二，亦或是，在湯姆間歇出現的畫面與畫外音，觀者可以得知從顧盼生風的年輕模樣到帕金森氏症發作的嬴弱身影，他曾經歷過什麼。但Mike Hoolboom並不直接經由湯姆的口中告訴觀眾關於主人翁的一切，反倒是用了許多的好萊塢舊電影的片段來交代湯姆的生命歷史，觀眾能抓到的只是他生命中的部分重要時刻。不斷在影片中出現的閃耀白光，似乎有著生命的隱喻，即使在影片中後面，湯姆的口述著重在對兄長的追憶，也不諱言地提到在兄長過世時病塌前自己內心轉折，就另一方面來說，這似乎是本片象徵死亡的表現，以致於後面出現許多湯姆本人曾經拍攝的前衛電影片段（多是同志色情題材），彷彿走馬燈似的把湯姆的一生快速瀏覽回溯一次。但筆者認為本片的死亡觀並不沉重，而是一種超然的態度，不知是否為印象深刻湯姆那一段話「放下是為了將來的失落做準備」所影響，也因此那反覆出現的白光對筆者而言，象徵的不是輪迴（reincarnation）而是涅盤、解脫（nirvana）。
後記： 在16/01/07的深夜不眠而將非敘事影片的期中報告重打一遍，也許是半夜兩點半用畢的晚餐還在消化；也許是I Love U But I’ve Chosen Darkness的沉重鼓點；也許是…
腳下那聲不經意的脆響罷。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