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 火 蟲
○潘文良 撰
◎七
翌日——
阿文竟然睡得好晚，才醒過來，一看時鐘——七點多了，趕忙跳了起來……一時間，急得有如熱鍋裡的螞蟻，跳呀跳的，跳個不停，一下子，穿好了制服、鞋子，叫道‥「阿母嘔……阿爸……」阿文叫了半天，也沒聽到回應，只得背起書包～戴上帽子，飯也沒吃——飛也似的，跑下山去……幸好是星期六，也不必帶便當。 阿文一口氣，衝到了「水洗場」，方才放慢了腳步，心想‥〔反正一定遲到的……跑也沒用……真是的，今天怎麼都沒人來叫我呢？〕突然聽到後頭——
有汽車‥「叭！叭！」的響起兩聲喇叭聲。
阿文回頭，只見——阿福伯開著車，駛了過來～停到身旁。
嬡婷一把打開車門，叫道‥「進來吧！」
阿文一時，不知所以，竟只是愣愣地站著。
嬡婷一把將阿文，給拖進車裡～關了車門，叫問道‥「阿文！今天怎麼這麼晚才下山啊？ 會遲到的嘔！」
阿福伯又發動了車子，向前駛去——
阿凱（坐在前座）回過頭來，叫道‥「姊姊！我要跟媽媽講……」
嬡婷指著阿凱，叫道‥「你敢說……我就揍你……」
阿凱叫道‥「妳揍我，我就告訴媽媽。」
嬡婷叫道‥「哼！你不要老是跟媽媽打小報告……爸爸不在，你就想……作怪，是不是？」
阿凱叫道‥「妳給我十塊，我就不說。」
嬡婷叫道‥「你別想又給我揩油……」
阿凱晃了晃頭，叫道‥「妳不給我，我就跟媽媽講。」
嬡婷又叫道‥「你敢講，我就揍妳……」
阿凱笑道‥「妳敢揍我，我就告訴媽媽……」
嬡婷氣得瞪著阿凱，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嬡婷的堂姊〈雪靈〉，在一旁看得叫道‥「阿凱！你不要老是這樣嘛！」
阿文聽得真是難過，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低著頭。
阿凱也不怕雪靈，還是叫道‥「給我十塊，我就不說……」
嬡婷氣得‥「哼！」了一聲，伸手就敲了阿凱一下頭。
阿凱馬上探身到後座～打了嬡婷一下，又坐回座位，叫道‥「跟媽媽講‥妳打我……」
嬡婷叫道‥「你還不是打我？」
阿凱叫道‥「妳打我……我才打妳啊！」
阿福伯不禁朝阿凱叫道‥「阿凱……」
阿凱就怕阿福伯，只得乖乖地坐好……可是過了一陣子，又回頭瞪著嬡婷——
嬡婷只得叫道‥「好嘛！回去給你……別看了啦！」
阿凱叫道‥「現在——」
嬡婷叫道‥「現在沒有……」
阿凱叫道‥「回去就要二十塊。」
嬡婷叫道‥「什麼!?」嬡婷不禁張大眼睛，瞪著阿凱，好會兒，方才叫道‥「好嘛！好嘛！」
阿凱叫道‥「不能騙我哦！打勾勾！」阿凱探身到車後座，把手伸到嬡婷面前——
嬡婷只好跟阿凱——打勾勾。
阿凱方才回過身去，坐好了身子，勝利地微笑著。
阿文看得不禁低著頭——發愣。
嬡婷看了會兒阿文，覺得好笑，不禁歪了歪嘴，搖了搖阿文的手，輕聲叫道‥「沒關係啦！他說不說，就不會說的啦！」
被阿凱一搞，「氣氛」實在不大好，大家都沉默了。
車子很快的，也就到了校門口——
阿文跟著嬡婷、阿凱下了車，和雪靈姐、阿福伯揮了揮手，叫道‥「再見！」阿文走進校門口，心裡不禁想道‥〔有車真好……不必一大早就出門……可是阿公說‥「安步當車——走路爬山，身體健康。」 可是……要遲到時，有車坐，真好……哼……要是自己能「變」，那才最好呢！〕
嬡婷突然叫道‥「死阿凱……算了算了！現在給你——」
阿文回頭，只見——
嬡婷掏出了十塊錢～塞給了阿凱——
阿凱卻又丟給嬡婷，叫道‥「我不要了啦！」
嬡婷叫道‥「是你不要的嘔！回去……你可不能講啊！」
阿凱叫道‥「姊姊！妳上次那種長長脖子的鳥……回去教我做，好不好？」
嬡婷叫道‥「嘔！好啦！好啦！」
阿凱叫道‥「真的嘔……再見！」阿凱叫著，朝著自己的教室走去——
嬡婷叫道‥「哼……臭阿凱……」嬡婷叫著，走到阿文身旁，掏出‥「阿文的手帕」～遞給阿文，笑道‥「謝啦！」
阿文看低頭看著手帕，只見手帕，疊得四個角整整齊齊的；阿文把手帕舉到鼻前聞了聞，還有股淡淡的香味呢！ 阿文把手帕給塞到口袋裡，不禁笑了笑，叫道‥「嬡婷……謝啦！」
嬡婷‥「哼哼！」的笑了笑，跟著阿文，跳呀跳的，進到教室裡——
※ ※ ※ ※
早自習時——
阿文正寫字寫得發了呆，突然發現‥一團……紙，飛到桌上。阿文側頭一看，但見——
阿珅（坐在阿文的左前方），比著紙團，示意要阿文看。
阿文打開「傳書」，只見上頭寫著‥
阿文！我們決定‥今天晚上去烤番ㄕㄨˇ，你要不要去？ 在老地方。
阿文看了，便在上頭打了個「ˇ」，又把「老地方」三個字，給圈了起來，在旁邊畫了個「↓？」，然後，又捏成一團，朝阿珅扔了過去——
阿珅看了，又在上頭寫了幾個字，然後，捏成一團～扔給阿文；哪知‥太大力了些，紙團便跳到嬡婷的桌前——
嬡婷把紙團打了開來～看了看，便在上頭寫道‥〔阿文！ 我也要去。〕嬡婷寫完，才想推過去給阿文，突然聽到‥
老師叫著‥「顏嬡婷……拿來老師看看，看看他們——在搞什麼飛機？」
嬡婷只得起身，把紙團拿去給老師——
老師打開紙團，看得皺了皺眉頭，叫問道‥「〈林志珅〉！你怎麼把紙，捏得跟什麼似的……寫字又亂畫……你寫什麼啊？ 唸給老師聽聽吧！」
阿珅站了起來，搔了搔頭，停了會兒，方才說道‥「我是在問潘文良‥我們決定‥今天晚上去烤番薯，你要不要去？ 在老地方。」
老師問道‥「你們都在『晚上』，去烤番薯啊？」
阿珅叫道‥「是啊……我們舉行那種‥『營火晚會』嘛！」
老師笑問道‥「好不好玩？」
阿珅答道‥「當然好玩啦……有玩又有得吃呢！」
老師笑道‥「吃！吃番薯，你就只會『吃番薯』，不會寫『番薯』，番薯的『薯』，還寫注音呢！ 嗯？」
阿珅叫道‥「我現在才三年級耶……老師也沒教，當然不會寫啦！」
老師笑道‥「嘔！老師沒教啊!? 那現在教你寫——」老師說著，便走到講台 上，在黑板上，寫了個「薯」字，叫道‥「自己寫十遍啊！」
阿珅便坐了下去，用手指在桌上，把「薯」字寫了十次。
老師問道‥「記得了嗎？」
阿珅點頭答道‥「記得了。」芈
老師竟又問道‥「記得什麼？」
阿珅一時竟呆了，不知如何作答。
老師又笑問道‥「記得吃啊？」
阿珅笑道‥「哼哼！不是啦！是記得‥番薯的『薯』，怎麼寫啦！」
老師笑道‥「那還好！以後吃番薯，可別吃了番薯～放了屁，就忘記了啊！」
好些人聽得‥「哼哼哼哼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老師等笑聲靜了，竟叫問道‥「顏嬡婷啊！潘文良畫那些，是什麼意思，妳懂嗎？」
嬡婷答道‥「知道啊！」
老師又叫道‥「那他在說什麼呢？」
嬡婷答道‥「打勾勾就是說‥『好啊！我也要去』；畫箭頭跟問號，就是在問‥『那老地方是哪裡』嘛！」
阿珅叫道‥「嘔！原來是這樣子的嘔！我都看不懂……還是你們——」
阿田突然叫道‥「心有靈犀——一點通！」
阿文聽得又低下了頭……
老師叫問道‥「潘文良啊！那你怎麼不知道‥『老地方』在哪裡呢？」
阿文抬頭叫道‥「上次是在田裡……上上次是在溪邊……上上上次是在林子裡……我怎麼知道‥『老地方』是指哪裡？」
阿珅突然叫道‥「我知道！」
阿文叫道‥「你寫的，你當然知道啦！」
阿珅聽得‥「唉……」的吐了口氣，叫道‥「我真是……對牛彈琴……跟你真是……心沒靈犀——半點都不通……」
阿文突然一念心起，叫道‥「你是不是『便秘』啊？ 半點都『不通』？」
同學們聽得一時鬨堂大笑了起來……
老師好容易地，止住了笑，趕緊‥「噓……」的「開了瓶汽水」，叫道‥「好了好了！不要笑了……」
過了許久，同學們，才靜了下來。
老師說道‥「昨天啊！導護老師跟我說‥『你們班，怎麼早自習都那麼吵……笑得那麼大聲……製造噪音、妨害安寧……』 我們啊！要是在這樣下去，秩序一定會榮獲最後一名的，所以‥以後大家乖一點，知道嗎？」
同學叫問道‥「老師不是說‥『笑對身體有益』嗎？」
老師笑道‥「可是笑太多，會出問題耶！人家還以為我們班，是『神經班』呢！」老師停了會兒，忽然叫問道‥「對了！林志珅啊！你們烤番薯，別忘了帶一些，來分給大家啊！嗯……一人一個就夠了。」
阿珅叫道‥「我家也沒番薯……潘福田家才有。」
老師又問道‥「你沒番薯，怎麼去跟大家烤番薯？」
阿珅叫道‥「潘福田要出番薯啊！」
老師笑問道‥「那你出什麼？」
阿珅叫道‥「我出力啊！去撿木柴嘛！」
阿田叫道‥「他還出嘴巴吃呢！每次，他都吃最多……」
老師‥「哼哼哼哼……」的笑了一陣，叫問道‥「潘福田啊！你家有很多番薯嗎？」
阿田答道‥「很多是很多啦！」
〈李和將〉突然叫道‥「老師！乾脆！我們晚上，也跟他們去烤番薯嘛！」
老師笑道‥「正有此意，不過‥老師今天沒空……等下次有空，我們也去『老地方』烤番薯……下星期好了，大家同不同意啊？」
同學們，異口同聲的叫道‥「好耶……」叫著，還猛力地鼓著掌呢！
老師等大家靜了下來，便叫問道‥「林志珅啊！你的『老地方』是哪裡啊？」
阿珅叫道‥「就是……〈潘文良〉跟〈顏嬡婷〉——約會的地方嘛！」
阿文聽得——碰！的一聲，趴到桌上去，心裡叫罵道‥〔臭阿珅！你給我記住……下次一定揍得你，趴到地上找……眼鏡。〕
老師笑問道‥「潘文良！顏嬡婷啊！你們在哪裡約會啊？」
阿文頭也不抬的趴在桌上，真是恨得牙癢癢的，也不理老師……半天也沒聽到嬡婷回答。
阿田突然又叫道‥「這是秘密……不能說的啦！去了就知道！」
老師笑道‥「秘密!? 還天機不可洩露呢！我看——你可以去當算命的了。」
朝會的鈴聲‥「噹！噹！噹！噹…………」的響了起來。
老師叫道‥「好了！大家到走廊排隊吧！」
※ ※ ※ ※
第一節下課——
嬡婷一溜煙，也就跑出教室去了……沒多久，又氣喘喘地跑了回來——把手裡的兩塊「蘋果（蘋果牌）麵包」，和一瓶牛奶，放到阿文桌上，叫道‥「吃吧！」
阿文看著嬡婷，心想‥〔妳怎麼知道我肚子餓？〕阿文早上沒吃，肚子還真是餓得在唱「空城計」呢！
嬡婷坐回座位，笑道‥「吃啦！發什麼呆？」
阿田在一旁叫道‥「噯……喲唔……好……好嘔！ 顏嬡婷！有沒有我的份啊!?」
嬡婷叫道‥「慢慢等啦！你……」
阿珅在一旁叫道‥「你的『糞』!? 廁所裡很多，都是你的『糞』，沒人會跟你搶的」
阿田叫道‥「你說什麼？」阿田叫著，便上前要揍阿珅——
阿珅趕忙拔腿，就往教室外頭跑了——
阿田也就跟著追了出去——
嬡婷笑道‥「阿文！吃啦！吃完，教我做那種‥長長脖子的鳥。」
阿文笑道‥「謝謝啦！」阿文咬了口麵包，邊嚼邊叫道‥「那是『鶴』啦！」
嬡婷叫問道‥「『鶴』是什麼？」
阿文又咬了口麵包，叫道‥「鶴就是……長得跟白鷺鷥很像，只是比白鷺鷥大……大很多很多的鳥。」
嬡婷點了點頭‥「嘔！」了一聲。
阿文又說道‥「鶴，就是那種……神仙騎著的鳥——仙鶴。」
嬡婷聽了，叫問道‥「那我們能不能騎呢？」
阿文笑道‥「可以啊……不過，我們要變成『神仙』，才能『身輕如燕』，否則‥仙鶴一定被坐扁了。」
嬡婷笑道‥「哼哼！當神仙，可真好嘔！」
阿文喝了口牛奶‥「哼嗯……」的吐了口氣，叫道‥「你弟弟真是的……」
嬡婷搖了搖頭，叫道‥「沒關係啦！別管他嘛！」
阿文吃完了麵包、喝完了牛奶，閉著眼睛、撫了撫肚子，覺得舒服極了……過了許久，方才叫道‥「好啦！我們來摺吧！」
嬡婷趕緊抽出了色紙，給了阿文一張——
阿文於是便一步（步驟）一步的，教著嬡婷摺紙鶴……到了上課時，也就把嬡婷給教會了。
嬡婷問道‥「你上次說‥這是阿珅他爸爸，教你做的啊？」
阿文點了下頭，叫道‥「嗯！我還會摺兩隻鶴，連在一起的呢！」
嬡婷問道‥「什麼兩隻鶴，連在一起？」
阿文抓了抓頭，叫道‥「下課再摺給妳看——」
※ ※ ※ ※
第二節下課——
阿文一下子，就摺好了‥「兩隻鶴連在一起」的鶴，給嬡婷看——
嬡婷叫道‥「兩隻鶴連在一起……比一隻鶴，好看多了耶！」
阿文興趣一來，三兩下子，竟把一包色紙，全給摺光了——胖嘟嘟的兔子啦！振翅的小鳥、船、老鼠、蟬……一大堆。
嬡婷把那些摺紙「小玩藝」，給排在桌前，排得一列滿滿的。
同學們看了，也都紛紛地拿色紙來，要阿文摺——
阿文也很「樂意」的，一一的摺給大家……
直到上課鈴響了，大家才各回座位去。
嬡婷輕問道‥「阿文……你會不會摺‥『螢火蟲』啊？」
阿文叫道‥「螢火蟲!?」阿文想了想，搖頭道‥「不會。」
嬡婷又說道‥「蟬跟螢火蟲很像嘛！你可以把蟬，變成螢火蟲嘛！好不好？」
阿文舉著食指～擦了擦鼻際，問道‥「怎麼變呢？」
嬡婷拿著紙摺蟬，輕叫道‥「就是……把它摺小一點嘛！」
阿文叫道‥「可是‥摺小一點，也不像螢火蟲啊！」
嬡婷道‥「動動腦筋，一定可以摺出來的啦！」
阿文叫道‥「好吧！我來想想看……」阿文於是便左手撐著下巴——直看著右手裡的紙摺蟬。
老師來了……在講台上，又寫黑板、又講解的，忙得很，卻見——
阿文撐著下巴、兩眼茫然的看著前方。
老師不禁叫問道‥「潘文良……你在發什麼呆啊？」
嬡婷看阿文，竟然半天不答話，趕忙踢了阿文一腳，輕叫道‥「阿文……老師在叫你……」
阿文著了一驚，趕忙坐正了身子——望著老師。
老師又笑問道‥「潘文良！你在發什麼呆啊？」
阿文只是傻傻的望著老師，彷彿沒聽到老師的話。
阿田竟然叫道‥「我知道！」
老師叫問道‥「你知道什麼？」
阿田叫道‥「他在想‥怎麼把蟬給變成螢火蟲嘛！」阿田說得自信滿滿、得意洋洋的。
老師叫問道‥「什麼‥『把蟬變成螢火蟲』？」
阿田上前抓起阿文桌上的紙摺蟬，叫道‥「這個啦！把這個蟬變成螢火蟲。」
老師笑問道‥「你怎麼知道？」
阿田笑道‥「因為‥我現在跟他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阿珅叫道‥「我看——你是鑽到他肚子裡當蛔蟲，才知道的吧!?」
阿田‥「哼！」了一聲，回到座位上，恨恨地坐了下去……
有的同學，聽得‥「哼哼哈哈！」的笑了起來。
老師笑道‥「潘文良！上課專心點啊！不要想了啦！下課，老師再陪你想。」
阿文點了點頭～抓了抓臉，只得打起精神來——上課。
※ ※ ※ ※
下課了——
老師竟然‥真的走到阿文座位旁，看到阿文摺了那麼多，不禁讚嘆道‥「哇！……你還可真會摺呢！摺這麼多……」老師拿起「兩隻連在一起」的紙鶴，看了看，便叫問道‥「這不是紙鶴嗎？ 怎麼兩隻連在一起？」
阿文道‥「這是用一張紙摺的……不過‥中間要割開一半……」
老師便坐到阿文前面的座位，叫道‥「教老師做，好嗎？」
阿文點頭道‥「好啊！」阿文發現‥老師竟然也喜歡摺紙，於是也就‥「教起老師」來了……
同學們，也都圍了過來，抓著紙張，跟著阿文摺……
阿文一時覺得還真是「受寵若驚」呢！於是傾囊相授，教得「不亦樂乎」也！
上課了，大家又紛紛的，回到自己座位去……
老師起身、抓起自己摺的那隻「兩隻連在一起的紙鶴」，拿在手中，反復欣賞了好會兒，便叫問道‥「這叫什麼？」
阿文叫道‥「鶴啊！」阿文看著老師，發現‥
老師竟然在——發呆……老師想了好會兒，開口笑道‥「這個叫作‥『比翼鳥——比翼雙飛』好了。」
嬡婷叫問道‥「比翼雙飛？ 老師！什麼叫作‥『比翼雙飛』？」
老師叫道‥「『比翼雙飛』，就是……」老師便走到講台上，在黑板寫下‥「比翼雙飛」四個字，然後，把「翼」字給圈了起來，向同學說‥「『翼』就是鳥的翅膀，『比翼』就是‥兩隻鳥一起飛的意思……『唐朝』詩人〈白居易〉，在他作的『長恨歌』裡，有這麼一句‥『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比翼鳥，是中國南方的一種鳥，名為〈鶼鶼〉……」老師說著，又在黑板上寫下‥「鶼鰈情深」，又在「鶼鰈」兩個字旁邊，寫下注音‥「鶼鰈」，回頭又說道‥「『鶼鰈情深』，就是形容‥人家夫妻感情和睦……所謂‥『南方有比翼鳥，不比不飛，名為〈鶼〉；北方有比目魚，不比不行，名為〈鰈〉。』 不比不飛、不比不行，就是‥同出同歸、出雙入對的意思，所以——」
阿田突然指著〈阿文〉跟〈嬡婷〉，叫道‥「是不是像他們一樣？」
阿文聽得兩手托者下巴，心裡叫道‥〔怎麼老是扯到我跟嬡婷嘛！討厭！〕
老師看了看阿文跟嬡婷，會心地笑了笑、點了點頭道‥「對！就像他們一樣。所以啊！以後，要是人家結婚，你們就可以寫這句‥『鶼鰈情深』，去送大家，懂了吧!?」
同學們，異口同聲的叫道‥「懂……」
老師叫道‥「好啦！開班會吧！」
大家開著班會——
老師卻在自己的桌上，也不知道‥在摺些什麼……
…………
下課時——
老師便拿著了個‥略加裝飾的紙摺「比翼鳥」，晃呀晃的，走到阿文桌旁，笑道‥「哪！這個『比翼鳥』，送給——你們。」
阿文接過來，提在手中一看——原來‥
老師又摺了個「小星星」、剪了些「紙穗」，用了根線，綁著「紙穗」，又把「星星、比翼鳥」給串了起來。 如是略加裝飾，可真是好看極了。
阿文看了看，便將它提到嬡婷面前——
嬡婷接了過去，看了看，叫道‥「好漂亮嘔！謝謝老師！」嬡婷突然叫問道‥「老師！妳會不會摺‥『螢火蟲』呢？」
老師笑道‥「我回去想一想好了！」老師點了點頭，看著阿文跟嬡婷，笑問道‥「你們好像特別喜歡螢火蟲吼!?」
阿田神祕兮兮地叫道‥「老師！我告訴妳嘔！他們兩個啊……晚上常常都——一起跑去抓螢火蟲呢！」
老師笑問道‥「你怎麼知道？」
阿田邊晃腦邊叫道‥「噯呀……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嘛！」
阿文聽得恨恨地，起身踢了一下阿田的桌腳，叫道‥「你管我們……」阿文叫著，也不理大家，趕緊跑去拿掃把——掃地去。
嬡婷忍不住問道‥「老師！妳知不知道‥『小放牛變成螢火蟲』的故事？」
老師笑問道‥「什麼‥『小放牛變成螢火蟲』的故事？」
嬡婷叫道‥「阿文……說的啊！」
老師搖了搖頭，笑道‥「沒聽過……以後說話課時，再叫他說……」
嬡婷點了點頭，想起‥「小放牛變成螢火蟲」，一時間，心情又沉了……
老師拍了拍嬡婷的臉，笑道‥「怎麼啦？ 好啦！掃地啦！」
嬡婷點了點頭，收拾了書包，看著老師走去的背影，一時撐著下巴——發呆。
※ ※ ※ ※
下午七點，圓圓的月亮，已悄悄的爬到山頭——
阿文跟著大夥，浩浩蕩蕩的，走往小坡地……
大夥在下午時，早已準備好了泥塊、柴枝、番薯……一到小坡地的大石頭下，便開始「造窯～升火」……忙得不亦樂乎呢！
阿田突然拍了拍阿文的肩膀，叫道‥「阿文！你的女朋友來了。」
阿文叫道‥「女你的大頭友啦！」阿文聽得一時間‥「新仇舊恨」，全湧上心頭，竟然二話不說地，提起腳來，便往阿田踹了過去——
阿田‥「哈……」的叫了一聲，張開雙臂，往後跳了去‥「哼！」了一聲，叫道‥「幹嘛啊？」
阿文也懶得理阿田，回頭但見——
嬡婷「拉著」小白，走了過來……
阿凱竟也跟在後頭。
嬡婷走到阿文身旁～抱起小白，叫道‥「阿文！你怎麼不等我!?」
阿文也不搭話，突然覺得‥嬡婷有一些些……討厭；不過‥阿田更是討厭，要是有一塊「撒隆巴斯」，阿文一定把阿田的嘴巴，給封起來的。
阿凱突然叫道‥「阿文哥哥……」
阿文聽得還真是‥「嚇了一跳」呢！以為是聽錯了。
阿凱叫道‥「阿文哥哥！你教我摺紙好不好？」阿凱說著，竟從口袋裡，拉出一包色紙。
阿文不耐煩地叫道‥「今天沒有空啦！」
阿凱叫道‥「那改天教我，好不好？」
阿文叫道‥「改天再說啦！〔真煩！〕」
阿凱聽了，倒是高興得很，把色紙給塞回口袋，叫道‥「小白！小白！」
（小白最聽阿凱的話了——阿凱叫小白咬嬡婷。小白竟然把嬡婷，追得哇哇叫呢！）
小白聽到阿凱在叫，馬上掙著，要給阿凱抱。
嬡婷只得把小白，丟給阿凱。
小白一被阿凱抱，便往阿凱的臉上，舔啊舔的……
…………
月亮悄悄地，爬到了半空中，散放著皎潔的銀白光芒……星星在漫漫的黑絨布上閃耀……蛙鳴、流螢、輕風……大地一片祥和氤氳。
大夥叫著鬧著，忙了許久，終於到了等「開窯」（等吃）的時候了。
通常，等開窯的時間，夠大夥玩上幾個遊戲——
阿水叫道‥「來爽覕相好無？」 （我們來玩捉迷藏好嗎？）
阿章叫道‥「啦！暗摸摸，稍等摔落去水溝仔底……」 （‥不要。）
阿田叫道‥「玩官兵抓強盜好了！」
阿章叫道‥「三更半夜，還要到處跑，很危險咧！」
阿祥叫道‥「不然……要玩什麼？」
阿章叫道‥「我們來說‥鬼故事好了。」
阿文叫道‥「我們來去——游泳好了！」
阿珅叫道‥「啥麼……暗時泅水!?」 （泅水‥游泳。）
阿文叫道‥「暗時泅水，足好爽咧！」 （足好爽‥很好玩。）
阿章問叫道‥「你哪會知？」
阿文叫道‥「我想‥一定很好玩的啊！」
阿水叫道‥「好啊！好啊！一定誠刺激！」
…………
大夥叫了好會兒，竟然真的決定要去游泳‥於是‥一個一個的往坡下跑去——
嬡婷叫道‥「阿文！等我啦！」
阿文叫道‥「女生不要來啦……很危險耶！」
嬡婷翹著嘴，叫道‥「哼！不去就不叫嘛！」
阿文也不管嬡婷，跟著大夥，直往坡下跑去——
大夥到了溪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子，就脫得精光禿肚的——跳入水裡……劈哩啪啦地，鬧成一團……
阿文突然若有所悟地叫道‥「晚上游泳真好玩，難怪‥嬡婷她媽媽，晚上都跑去游泳……」
阿田叫問道‥「什麼啊？ 她媽媽，晚上也跑去游泳啊？」
阿文‥「嘿嘿嘿嘿……」的笑著，也不想多作解釋。
…………
嬡婷爬到大石上，坐了下來～兩手抱著膝蓋，遠遠地看著大夥、聽著大夥嘻嘻哈哈的笑著……嬡婷看看四周，黑黑暗暗的……風涼涼的吹著……那林子裡，彷彿會跑出什麼怪物來似的……嬡婷一時，突然害怕了起來，不禁叫道‥「阿文……」嬡婷等了許久，也沒聽到回應，氣得抓起一粒小石子，狠狠的朝著「阿文」丟過去，叫道‥「臭阿文……真可惡……都不理我……哼！」嬡婷躺了下來，望著天上的星星，發了會兒呆，忽然靈機一動——趕忙起身，把雙手圍在嘴邊，高聲叫道‥「喂……番薯熟了哦……」
大夥玩得正熱鬧，聽到嬡婷的叫聲，紛紛爬上岸～穿起褲子、衣服，就迫不及待的，往坡上跑……
阿文最後上岸，竟然找不到自己的衣服、褲子，尋視了一遍，還是沒看見，趕忙衝上前去，一邊叫道‥「嘿……啥麼人偷我的衫仔褲？ 可惡！」阿文只聽到有人「哼哼哈哈」的笑著，一時間，想到嬡婷，便趕緊摘了一片芋葉，遮住下身，追上大夥，看見阿章手裡抓著衣服，氣得衝上前去，叫道‥「拿來啦！」
阿章一話不說的直往上跑，跑到大石頭旁，便繞著大石頭轉——
阿文氣極敗壞的追著阿章轉，一邊叫道‥「還我衣服！拿來啦！媽的！」阿文氣得扔了芋葉，蹲身撿石頭丟阿章——丟了一顆沒中，又拾起一顆，舉高了手，看阿章停在那裡扮鬼臉，氣得又一把將石頭丟了過去——
阿章向左跳了一下，便閃過了石頭，笑叫道‥「哈哈哈！阿文阿文！無穿衫、無穿褲，放屎嗶嗶剝剝！放尿叮叮噹噹！」
大夥竟在一旁‥「喝喝喝喝……喝喝喝喝……」的拍著手呼喝著。
有的人則‥「哈哈哈哈……」的大笑著。
阿文真是氣得火冒三丈，又俯身撿起一塊石子，正要丟時，抬頭竟見嬡婷，坐在大石頭邊，正瞪著兩顆大眼睛看著——
嬡婷看阿文在看，不禁裂著嘴‥「哼哼哼哼哼……」的笑得好「神秘」。
阿文只得‥「嘿嘿嘿嘿！」的「裝笑」了一下‥「哼！」了一聲，把石頭摜在地上‥「啊……」的叫著，撲向阿章——
阿章一把將衣服給仍得高高的‥「啊……」了一聲，回頭又往坡下跑。
阿文上前接住衣服～穿了起來，叫道‥「褲子咧？ 我的褲子咧？」阿文氣得又追著阿章跑下坡去，一邊叫道‥「你媽的咧！褲子給我還來啦！」
阿章邊跑邊叫‥「褲子我沒拿……我沒拿……不是我拿的……」
阿文看阿章兩手空空的，停下腳步，看看大夥——
大家都在那裡笑……看起來，好像沒人拿的樣子……
阿文一時氣得像猩猩走路似的，沿著下坡的路走去——邊走邊看，走到溪旁，找了好會兒，才發現‥褲子被丟到一棵小相思樹的枝上……阿文取下褲子～穿了起來，恨得牙癢癢的，捏著兩個拳頭、螃蟹爪似的張著手臂，走路走得——碰！碰！碰！碰……的（地上都陷了個腳印），走回大石頭下——
大夥看了，便又指著阿文‥「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阿文也懶得大夥，便爬到大石頭上，也不理嬡婷，獨自到一旁去「打坐」。
〈烏鶖〉走到土窯旁，動手就想「破土開窯」……
阿章連忙叫道‥「等一下！等一下……我看看——」阿章看了看窯上的番薯藤，還沒被烘乾，便叫道‥「還沒熟啦！不能開！」
大夥不約而同，失望地‥「啊……」的叫了一聲。
阿珅叫道‥「上當了！騙我們！」
嬡婷站在石頭上的邊緣，笑了笑，轉身看著了阿文，便叫道‥「阿文……你昨天說……今天還要講‥『小放牛變成螢火蟲』的故事……你快講嘛！」
阿水叫問道‥「啥麼‥『小放牛變成螢火蟲』？ 你嘛（也）講來聽咧！」
阿田叫道‥「蚊子！你就說來聽聽嘛！」
阿文恨恨地叫道‥「不說啦！不說啦……哼！」阿文真是恨不得‥一拳把大石頭給擊碎，氣得交抱著手臂，緊閉著眼睛——
嬡婷靠到阿文身旁，叫問道‥「阿文……你在生氣啊？」
阿文恨恨的‥「哼……」了一聲，身子轉了一下，換了個方向。
嬡婷笑道‥「不要生氣嘛！氣死沒人替耶！」
阿文又‥「哼！」了一聲，把下巴抬得高高的，真想大罵一陣，可是‥卻「忘了」要怎麼罵，才會「過癮」……阿文睜眼，但見——
大夥都爬到大石頭上來。
阿文心裡有股想‥「一把」將所有人都「掃走」的衝動，可是‥那是「不可能」辦到的，只得看著大夥——乾瞪眼。
嬡婷拉著阿文的手臂，邊晃邊「撒嬌」的叫道‥「別生氣嘛……說嘛……說故事！說故事……別生氣嘛……阿章！你快跟他說對不起！」
阿章舉手「敬禮」，叫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行個禮，放個屁，臭死你——臭死你！」
嬡婷突然伸手，揮了阿章一巴掌，叫道‥「五百塊——賞給你！」
阿章‥「啊唔……」了一聲，一時摀著臉頰，張大了眼睛，瞪著嬡婷……好會兒，方才‥「嘿嘿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阿文看得不禁偷笑了一下，叫道‥「神經病！被打也在笑……」
阿章吐了吐舌頭、晃了晃頭，也不理阿文。
嬡婷又晃著阿文的手臂，叫道‥「你說嘛……跟你『撓』喔…………」嬡婷說著，便朝阿文的腋下抓了去—— （撓、‥搔癢。）
阿文頓時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著，不禁扭動著身子，叫道‥「不要鬧了啦！」
嬡婷叫問道‥「你說是不說？」
大夥也跟著叫道‥「說啦！說啦！說啦！」
阿田叫道‥「你說的故事，最好聽了……」
阿珅叫道‥「是嘛！是嘛！不說太可惜了……」
阿凱叫道‥「阿文哥哥……你說嘛……」
…………
阿文聽著大夥——你一言、他一句的，「故意」在那裡捧來捧去的，明知是「假」，一時卻也覺得「受寵若驚」，心飛意揚，只得點頭叫道‥「好啦！好啦……哼！」
大夥把阿文跟嬡婷，給圍到較高的一邊——
阿文等大夥坐定了，便盤起腿來，說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很有錢的員外，可是他為富不仁，暗地裡，都在做壞事，勾結城裡的大官，狼狽為奸、榨取民財……」阿文截頭去尾的、三兩下子，很快的，就說到「和尚」要賠錢的地方‥
「那和尚，把十兩銀子，往桌上一放——唸了聲‥『阿彌陀佛……』掉頭就走了。
老師在一旁，看得‥『呵……』的嘆了口氣，說道‥『員外啊！看你每天，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瓊漿玉液、穿的是綾羅綢緞、坐的是四輪馬車、住的是高樓大廈……』」
阿田突然叫道‥「那時候，就有高樓大廈了啊？」
阿文叫道‥「你真笨！那時候的高樓大廈，是指很大很高的房子，不是像現在的高樓大廈……懂不懂？ 哼！」
阿田叫道‥「嘔！原來是這樣子嘔！」
阿文又繼續說道‥「老師就說‥『你住的是高樓大廈……瓊樓玉宇，每天過的是那麼奢華的生活……何必為了小小一杯水，生那麼大的氣呢？ 要知道‥「為善積陰德，代代有吉慶；作惡禍子孫，年年有災臨。」……』老師講了一大堆道理。
員外哪裡聽得進去，聽得氣得要命，指著老師叫道‥『哼！我請你，是來教我女兒的，可不是要你來教訓我啊！ 哼！到現在，還沒教會我女兒說話……你打算在我這裡，騙吃騙喝是不是？』員外越罵越氣，把老師罵得一無是處。
老師聽得‥『唉……』的嘆了口氣，叫道‥『真的是……良藥苦口、忠言逆耳……』老師說完，便進到屋裡——收拾包袱，掉頭就要走了。
員外的女兒，看老師要走，很捨不得，就想把老師追回來，於是就追上前去。
員外看了，很生氣……」
阿田叫道‥「一腳把他踢到『美國』去——變成咪咪流浪記……」
阿文叫道‥「踢你的大頭啦！你又在插嘴!?」
阿田看看大夥，都張大眼睛瞪著，趕緊‥「啊……」了一聲，翻身跳到石頭下去。
阿文‥「嗯哼！」了一聲，清了清喉嚨～吞了吞口水，又繼續說道‥「員外很生氣，一腳把他踢到……不是啦！臭阿田！害我也說錯……
員外看了很生氣，一面叫家丁、一面追上前去，要把女兒給追回來。員外因為吃得肥肥胖胖的，跑也跑不大動，跑沒多久，就氣喘如牛的，便叫家丁‥『快去把她給我抓回來！快去把她給我抓回來！』
員外的女兒，回頭一看——發現有人追了過來，心想‥〔怎麼好像夢裡一樣？〕員外的女兒，還以為‥真的有壞人要抓她呢！ 趕忙加快腳步，向前跑去——
員外跑到後來，落在最後面，氣喘喘的，像頭老牛一般，一面又叫道‥『抓回來……快把她給我抓回來……』
員外的女兒，嚇得大街小巷亂亂跑……跑著跑著，竟跑到城外去了……員外的女兒，回頭看大家還在追，趕緊又往前頭跑去……跑過了樹林～跑過了稻田～跑過溪上的小橋……竟然跟夢裡一樣——果然跑到一片青草地，有棵大樹在那裡…… 樹下有個牧童，手裡拿著書、頭蓋著斗笠在睡覺，旁邊還有一頭牛在吃草……
員外的女兒，趕緊向牧童跑過去——哪知‥一不小心，踢著了石頭，摔了一跤，痛得‥『噯唷……』的叫了一聲。
牧童聽著了，醒了過來，趕緊起身上前——把員外的女兒，給扶了起來。
員外的女兒，點頭叫道‥『謝謝你啊！』
牧童抓了抓頭‥『嘿嘿嘿嘿！』的傻笑了一陣，叫道‥『別客氣嘛！』
員外的女兒，回頭但見——那群人追了過來，便叫道‥『有壞人要抓我……你趕快救我……』
牧童竟然叫道‥『沒關係！』牧童於是就把員外的女兒，抱到牛背上去～牽著牛要跑…… （真是笨死了！騎牛很慢耶！）
結果‥當然是很快的，就被家丁給追到了……家丁一下子，就把牛給圍了起來、抓住了牧童……
家丁們叫道‥『小姐！小姐！下來吧！』
家丁們，七手八腳的，就把員外的女兒，給抓了下來……
員外的女兒，一時嚇得大叫‥『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家丁一聽——一時都愣住了……
有個家丁，不禁叫道‥『哇……小姐會說話了……小姐會說話了……』
有個家丁，回頭叫道‥『員外啊……小姐會說話啦……小姐會說話啦……』
…………
員外好不容易地跑到了，只聽到——
大家在喊‥『小姐會說話了……小姐會說話了……小小姐會說話了……』
員外感到很奇怪，不禁瞪大了眼睛，望著女兒——
員外的女兒，這才搞清楚怎麼一回事，趕緊叫了聲‥『爹……』
員外聽得不禁又笑又叫道‥『哇……我的女兒會說話了……哈哈哈哈……我的女兒會說話了……』員外笑著笑著，突然想到一件事，頓時就止住了笑，叫問女兒道‥『女兒啊……妳怎麼突然會說話了呢？』
員外的女兒，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員外的女兒，忽然一念心起，便指著牧童，叫道‥『我看到他之後，就會說話了……好奇怪嘔！』
員外一時心起，便問牧童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牧童答道‥『人家都叫我〈小放牛〉。』
員外叫道‥『我是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牧童答道‥『我叫‥〈牛大福〉。』
員外一聽——瞪大了眼睛，暗叫道‥『城外劉大夫……城外劉道士……城外牛大福……劉大夫……劉道士……牛大福……啊……原來就是你！』
小放牛嚇了一跳，叫問道‥「我怎麼了？」
員外只是神秘地‥『嘿嘿嘿嘿嘿……嘿！』的笑了一陣，拉著女兒，叫道‥『回家！回家！走吧！』
家丁們，也就一一的往回走——
員外的女兒，卻叫道‥『爹……我不要回去！我要跟小放牛玩……晚一點，再回去，好嗎？』
員外聽了，很是生氣，大叫道‥『不行……』
員外的女兒，聽得嚇了一跳，一時要哭要哭的。
員外看了，只好說‥『現在，太陽快要下山了，明天，妳再來吧！』
員外的女兒，樂得點了點頭，叫道‥『好吧！』回頭便向小放牛叫道‥『小放牛！明天，我來找你嘔！你在這裡，等我好嗎？』」
阿珅突然叫道‥「在『老地方』等我！」
阿文聽了，氣得翹起嘴巴、雙手抱胸‥「哼！」了一聲，不再說下去。
嬡婷搖了搖阿文的手，叫道‥「說嘛……別理他……」
阿文吞了吞口水，又繼續說道‥「小放牛搔了搔頭，看了員外的女兒好會兒，便笑笑的，點了點頭。
員外的女兒，高興得點了點頭、揮了揮手，叫道‥『再見……』
小放牛也揮了揮手，叫道‥『再見……』
…………
第二天——
員外卻不准女兒出去玩。
員外的女兒，認為阿爹都不守信用，氣得跑到房間去——不理她阿爹……飯也不吃了。
隔天——
員外就去跟人家喝酒——交際應酬嘛！
員外的女兒，就跑去找小放牛玩……
很快的，員外的女兒，就跟小放牛，成了好朋友，有機會嘛！就跑去找小放牛玩……帶糖果、餅乾，分小放牛吃……小放牛家裡很貧窮，她也常拿錢，幫助小放牛啦……小放牛很勤奮向學，她就帶書，給小放牛看……他們在一起，很快樂。
可是‥後來，員外知道啦！氣得把女兒，給關在房裡，不准她出去。
員外的女兒很難過，天天都在哭……
僕人看不過去，就趁員外不在，讓她出去……」
阿文說得不禁‥「呼……」的吐了口氣，叫道‥「好累嘔！好渴嘔！誰有帶茶來啊？」阿文說著，也就躺了下來～閉上眼睛。 （「小放牛變成螢火蟲」的故事，實在太長太長了，無怪乎‥阿文說得說得口渴舌燥……好累好累。）
大夥本來聽得屏聲禁氣的……看阿文躺了下去，一時也都鬆了口氣，站起來，鬆了口氣、活動活動身子。
阿凱竟然自告奮勇的叫道‥「阿文哥哥！我回去你家拿茶……不過‥你要等我來，才開始講嘔！」
阿文眼也不睜的叫道‥「好啦！」
阿凱便滑下石頭～牽著小白，往阿文家跑去——
阿田突然在大石頭下叫道‥「番薯熟嘍……」
大夥聽了，如夢初醒‥「哇……」的叫了一聲，像一群青蛙似的——噗通噗通地，跳下石頭去……
嬡婷站在石頭邊，看著大夥，在那裡搶成一片，就像一群雞鴨在搶食一般，實在有趣得很。
阿水叫道‥「阿田！要開窯也不叫我們……」
烏鶖叫道‥「臭阿田！你吃了幾個了？」
阿章叫道‥「你真可惡啊！自己在這裡享受！」
阿田叫道‥「誰叫你們聽故事，聽得那麼入迷!?」
阿祥叫道‥「好了！好了！臭阿田！沒你的分了啦！你還想吃嘔？」
阿田叫道‥「我家的番薯嘿……」
阿水叫道‥「嘿嘿嘿……大家不要搶嘛！公平分……」
…………
大夥鬧成了一片——其實‥番薯夠大家吃得‥肚滿腸肥的了，只是‥都在搶「大的」。
阿文搶了兩個蠻大的番薯，也就爬到大石頭上——把番薯遞給嬡婷，說道‥「嬡婷！一個給妳、一個給阿凱。」
嬡婷問道‥「你不吃啊？」
阿文指著自己的喉嚨、搖了搖頭。
嬡婷晃了晃身子，輕叫道‥「阿文……對不起！」
阿文微笑地，搖了搖頭。
阿水叫問道‥「阿文……你還要不要番薯啊？」
阿文搖頭叫道‥「不要了啦！你們分就好。」
…………
大夥分完了番薯，又一一地，爬到大石頭上——
阿珅嘴巴雖然不大，吃得倒挺快的，三兩口，就吃下了一個。
阿文看了會兒阿珅，不禁笑道‥「阿珅！你要是勤加練習的話，未來有一天，《金氏世界紀錄》裡‥『吃東西最快的人』，大概就非你莫屬了嘔！」
阿珅叫道‥「哼！這也不錯啊！名留千古，有什麼不好？」
阿文只得‥「嘿嘿嘿！」的裝笑了幾聲，覺得真是「自討沒趣」，也懶得再理阿珅，於是‥便躺了下來，看著天上的星星。
過了許久，田裡傳來了幾聲——
狗‥「噢噢！噢噢……噢噢……」的狗吠聲。
阿文側頭一看，只見——
阿凱竟把家裡，那個最大的茶壺，給提了來。
阿凱兩手提著大茶壺，提得彎著腰、跛著腳，一步步的，走得吃力極了……看到大夥，不禁叫道‥「喂！快來幫忙啊！」
阿珅趕忙跳下石頭去～跑到阿凱身旁，「搶」了茶壺，馬上就地喝了三、四杯茶——（原來是‥番薯吃多了，口渴了，才會「迫不及待」的要「幫忙」阿凱。）方才幫阿凱，把茶壺給提到大石頭上——
阿文不禁叫道‥「阿珅！你吃那麼多番薯，又喝那麼多茶，會一直放屁嘔！」
阿珅答道‥「沒關係啦！老師說‥『放屁正常的、是健康的象徵』嘛！」
阿章指著阿珅，叫道‥「你上好，你的尻川，關較咧！若放毒氣，我著拍你——」（‥緊。）
…………
大夥好像「灌土猴」似的——咕嚕！咕嚕！地，拚命把茶往嘴裡倒…… 有的喝得還直打嗝兒呢！ 結果‥一大壺茶，三兩下子，就被大夥給喝了三分之二……
嬡婷等大夥都喝過（喝夠）了，方才上前，倒了杯茶～遞給阿文，叫道‥「請喝茶！」
阿文接過茶杯——一飲而盡，又上前一連喝了三杯，方才放下杯子，心滿意足地——「啊……」的吐口氣。
阿凱突然在石頭下叫道‥「嘿……你們怎麼都把番薯……『食了了』？ 我都沒得吃!?」
嬡婷叫道‥「你的在這裡啦！」
阿凱聽了，趕忙爬到石頭上～接過嬡婷手中的番薯，捧在手中，看得嘴巴張得大大的……口水都流出來了，趕忙‥「舒……」的一聲，把口水吸了回去，趕緊撥開番薯～吃了起來。
小白突然‥「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的在石頭下，叫了起來。
阿凱聽了，才想到把小白給「忘了」，趕忙跳下石頭去，把小白給抱上石頭～撥著番薯，分小白吃。
小白吃得‥「噢噢！噢噢！噢噢……」的叫著，直搖尾巴呢！
阿文看著大家，一下子吃番薯、一下子又喝茶的，不禁叫道‥「我看——我得去準備一個‥『防毒面具』才行嘍……」
大夥‥「哼哼哼哼哈哈哈……」的笑著叫道‥「毒死你！毒死你！」
阿凱突然叫道‥「我阿公好厲害嘔！贏了三盤嘿！」
阿文聽了，叫道‥「一定是我阿公仔……故意讓你阿公仔贏的！」
阿凱叫道‥「才不是呢！」
阿文叫道‥「是啦！因為我阿公，怕你阿公老是輸，就不來跟他下了嘛！」
阿凱聽了，鼓著雙頰，好會兒才叫道‥「才不是咧！」
阿文叫道‥「哎呀……算了算了！」阿文搖了搖手，叫道‥「勝敗乃是兵家常事……輸就輸嘛！有什麼了不起!?」阿文也懶得跟阿凱爭，心想‥〔再怎麼說，我還是相信‥阿公仔是故意「放水」的……〕
阿凱又說道‥「你媽媽說，怕你們吃了番薯，沒茶喝，就去喝生水，會肚子痛……就叫我提這個大壺的……真是累死我了……」
大夥聽了，便紛紛向阿凱叫道‥
「謝謝你嘔！」
「多謝你啦！」
「阿里阿多！」 （日語「謝謝」。）
「三箍予你買麻薯！」 （英語「謝謝」。）
…………
大家紛紛地，「故意」向阿凱說「謝謝」。
阿凱聽得開心極了，屁股像是要飛起來似的，吃了口番薯，一念心起，便叫道‥「阿文哥哥！你再繼續講故事啊！」
芋冰叫問道‥「再來怎麼樣了？」
阿文問道‥「我講到哪裡了？」
阿凱叫道‥「員外的女兒……天天都在哭。」
阿文‥「嘔！」了一聲，又喝了杯茶，坐回原位，看了看大夥——
大夥好像一群「蠶寶寶」似的，動來動去的，吃著番薯。
阿文沉默了會兒，便繼續說道‥「員外就不准女兒去找小放牛玩啊！員外的女兒好難過嘔！天天以淚洗面，哭得很傷心。
僕人看得也難過，就趁員外不在的時候，偷偷的讓員外的女兒出去。
後來，有人向員外打小報告。
員外知道了，很生氣，就把那個給她出去的僕人‥『炒魷魚』……叫他滾蛋！回家吃自己……『炒魷魚』就是‥『解雇』的意思——」
阿珅突然叫問道‥「為什麼‥『炒魷魚』，就是‥『解雇』的意思？」
阿文想了想，搖頭叫道‥「不知道！」
阿珅叫道‥「你也會不知道!?」
阿文叫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問老師，老師也會說不知道……大家都這麼說，這叫作……『人云亦云——約定俗成』嘛！他說～我說……你也跟著說，大家都這麼說……其實‥有幾個真的懂？」
阿珅又叫問道‥「老師也不知道嗎？」
阿文叫道‥「哼！不然，我們來賭!? 下星期一問老師，老師一定說‥『我回去查查看。』 你敢不敢賭？ 一個巴掌……外加一個拳頭!?」
阿珅叫道‥「哼！賭就賭嘛！ 驚你！」
阿文點頭叫道‥「好！阿田！你作證啊！」
嬡婷叫道‥「好了啦……講故事啦！」
阿文抓了抓頭，想了想，又說道‥「後來，就沒人敢讓她出去了啊！ 於是‥每天，員外的女兒，不是哭，就是鬧，要不然，就是發呆……人家還以為‥她發瘋了呢！ 後來，員外的女兒，就常利用晚上，大家都睡了，就從窗子溜出去，找小放牛玩。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了……
轉眼之間，員外的女孩，已經……十五歲了。
那時候，有很多人都來向員外提親，可是‥員外只有那麼一個女兒，很捨不得嘛！所以都不答應，員外想要『招贅』嘛！（『招贅』就是‥『男的嫁到女方來』嘛！）可是‥大家也不願意入贅啊！ 有願意要入贅的，條件不好，員外也不答應。結果‥日子一天一天的過了……員外的女兒，一晃眼，就十七歲了，古時後的人，十七歲還沒嫁，那真是……很少的事情。
每天上門的媒婆，可真是‥多如……過江之鯽。
員外的女兒，就很擔心啊！擔心哪天‥她阿爹找到了個合他意的，就要把她給嫁出去，那可就……可就……傷腦筋！ 因為‥員外的女兒，喜歡的是小放牛嘛！
員外的女兒，有個丫頭，名叫……〈小香〉。（嗯！就叫〈小香〉好了！）
小香知道‥小姐的心事啊！就跟小姐說‥『趕快叫小放牛，來提親嘛！』（那時候，他已經十八歲了，可是‥外號還是叫作〈小放牛〉。）
小放牛也很喜歡員外的女兒啊！ 可是‥也沒錢請媒婆，也沒錢討老婆……
員外的女兒，早就存了許多錢呢！就要小香拿去給小放牛，叫小放牛快找人來提親。
小放牛就找了個媒婆去提親……
員外一聽是〈牛大福〉，氣得一腳就把媒婆踢出去——叫道‥『我的女兒，是千金大小姐，怎麼可以‥嫁給一個放牛的孩子!?』
員外的女兒知道了，哭得要死不活的，叫著‥『如果不是小放牛，我寧死也不嫁……』
員外很傷腦筋啦！只好找他的『狗頭軍師』來想辦法‥『師爺啊！你可想個辦法，幫我把〈小放牛〉，給解決掉啊！』
狗頭軍師，都是很聰明的嘛！腦袋晃一晃，就能想出『鬼計』來。狗頭軍師聽了員外的話，扇子拍一拍～鬍子抓一抓～腦袋晃一晃，就說道‥『很簡單嘛！拿個五百兩銀子，叫小放牛滾蛋，不就行了嗎？』
員外想了想說‥『不行！這個方法行不通，我女兒要知道了，跟我鬧自殺，那麻煩可就大了……』
狗頭軍師叫道‥『這個嘛……』狗頭軍師又晃了晃腦袋，叫道‥『有了！老爺！您耳朵借一下——』
員外就把耳朵，借給狗頭軍師——
狗頭軍師，就在員外的耳朵旁——咿唔嘁嗾地，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員外聽了‥『哈哈哈哈……』的笑了一陣，叫道‥『好好好！就這麼辦！就這麼辦！』 員外於是便去跟女員說‥『女兒啊！我就只有妳這麼個女兒……總得找個門當戶對才行……小放牛不是很用功讀書嗎？ 爹爹我呢！拿些錢，叫他上京去考試，要是他能考上「狀元」，那爹爹才答應妳們的婚事。』
員外的女兒，聽了很高興，就叫小香去跟小放牛說。
小放牛也很高興啊！便告別了父母，上京去趕考——
誰知道‥狗頭軍師，出的主意，竟然是想在路上，害死小放牛……
可是‥小放牛叫作〈牛大福〉嘛！『命大福大』的，竟然安全的上到京城裡，沒被狗頭軍師害死。
狗頭軍師，又花錢買通那個……『監考官』，想讓小放牛考不上。
結果‥糊塗的監考官搞錯了，害到了別人，反而使小放牛，變成第一名。
小放牛中了狀元，回來就想向員外提親——
員外知道狗頭軍沒成功，氣得半死，把狗頭軍師罵得……狗血淋頭的。
狗頭軍師被罵得縮頭……縮尾的，像隻烏龜一樣，等員外罵爽了，趕緊叫道‥『老爺！您別生氣，我還有個辦法哪！』
員外叫問道‥『什麼辦法？』
狗頭軍師‥『嘿嘿嘿嘿嘿嘿嘿！』的奸笑了一陣，叫道‥『這個辦法很簡單，不過……要花一些銀子……』
員外叫道‥『去跟掌櫃拿……把事情給我解決了就好，你儘管去做。』
狗頭軍師便找掌櫃的，要了一千兩——五百兩入了自己的口袋，這就叫作……『上樑不正下樑歪』，剩下的五百兩，就去找了幾個流氓，到小放牛家去鬧。
結果‥小放牛的父親，被打死了；母親也被打得不能動；小放牛，也被打得半死。
小放牛辦完了父親的喪事，要等……一年……『守孝一年』嘛！以前的人，父母親死了，都要守孝一年到三年……守孝期間，是不能娶親的……守孝還要住在墳墓邊，搭一個屋子住呢！
於是呢！小放牛，也就沒向員外提親啦！
員外就跟女兒說‥『女兒啊！我看小放牛，是變心了啦！考中了狀元，就不要妳了……這麼久，不來提親，我看——妳就算了吧！』
員外的女兒，才不相信呢！暗中叫小香去打聽，知道了原因，她也願意等。
一年之中，員外想光了辦法、使盡了手段，也無法改變女兒的心意。
一年很快就過去了，狗頭軍師的『緩兵之計』，還是沒有成功。」
阿文說著說著，吞了下口水，叫道‥「呼……好渴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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