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盛寫作私淑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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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栩栩提供）

生花（Shoka）一道，始於葉蘭，終於葉蘭。

甫入池坊門下，第一堂課，便授以葉蘭。池坊《初傳》中記有生花七種傳，葉蘭便由其中的芭蕉演變而來。

葉蘭屬長葉物，古時多植於庭園，作觀賞之用。插作前先分辨陰陽左右，葉表為陽葉背為陰；以葉片中肋區分，葉幅較寬側屬陽方，窄側屬於陰方。假如右葉較多，宜先考慮本勝手，左葉多則反之。一般來說，作為中心的真須挑選較筆挺的葉片，葉背朝向觀者，僅葉尖略略回轉，自真而副而體，層層下降，陰陽對向，如花苞包覆，同時又如花苞般漸次舒展綻放──然而，花是花葉是葉，要將葉插出花的風情，這怎麼能夠呢？

花非花，葉非葉，這就是葉蘭的功課了。葉蘭無花，卻是花道的基礎。每當我練習在不同葉片上作出種種調整變化：蟲咬、垂葉，甚至稍加裁剪，試圖使葉蘭之間不互相遮蔽，又不至於失去關聯，我就會深深意識到，我怕葉蘭。

按生花規矩，葉蘭一種生少則五葉，多可達十五葉，須為奇數。初學者從五葉開始，慢慢增加，這是花道中的天羅地網勢──《神鵰俠侶》中，小龍女教楊過古墓派功夫，首先練的便是這套攔阻九九八十一隻麻雀的掌法。雀鳥會飛，而花木無翅無足，理當是不會飛的，儘管如此，其魂魄卻一次次從我手中的花器與花鋏消散逃脫，於是這不免成為花道生徒和花木之間永恆的難題：我折取花木，但我不曾真正碰觸花木的本質與生命力，我一無所獲。

聯合副刊2021.1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