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盛寫作私淑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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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薛好薰 安居在一方屋簷下，有舒適的沙發可供橫陳欹臥，所有本能的騷動已經被閹割，春夜裡，屋外此起彼落的呼喚再也無法抬挪牠一寸，只會偶爾移動肥碩肚腩，步履搖搖，原本的利爪撲殺轉為憨戇遊戲，閒時便高高翹起尾巴，那經過美容藥浴、修整毛髮、剪指甲、清耳朵的溫軟身體，挨過每一個桌腳、人腳，宣示自己不容侵犯的主權，而這方領土之外，便是險惡蠻荒，需要窩在籠裡或主人臂膀中，才能出巡。 或者成為天天自由出巡的獨行者，不斷橫渡高高低低的屋脊，翻越牆頭，一邊號起嬰孩般哭腔，一邊激烈廝殺，守護所圈圍的領域，有時得意稱雄，有時負傷落逃。腳步輕移，在夜歸人眼角餘光未發覺前，快速奔竄到對街的闃黑中，不停搜尋的瞳子比微亮的路燈更能照見夜的層次，在月光下孑然踩踏自己影子，無聲飄蕩。 是此是彼，其實都關乎上帝的骰子。 上帝手中的骰子，一把擲落。從此，命運交給或然率，未來，由上帝的手勁和萬有引力決定，隨機且不可預期，如果上帝下手時有片刻遲疑，如果落地前呼出一聲屏不住的輕微嘆息，是否就有不同結局？貓，是降生為養尊處優的寵物，抑或四處飄泊的獵者？ 貓顯然明白自己的命運。成為寵物也罷，成為獵者也罷，不管如何，貓總會知道，在上帝的骰子遊戲裡，牠都注定輸了，牠沒有別的皮毛可選擇。於是，牠常常齜牙咧嘴抗議，而，除了低頭橫眉柔弱的咆哮，牠還能以什麼表情面對宿命？ 【2014/10/30 聯合報】@ http://ud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