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生日唯一的禮物,故事島。
很棒的禮物,旅行音樂,但在生日那天,卻溢滿了不捨和哀傷的氣息 ─ 阿嬤的頭七。
當你給我這四片旅行音樂時,興高采烈地介紹四個地方;「台北,台東,日月潭,墾丁。」我淡淡想著,真溫暖,對於從沒切過蛋糕、沒吹過蠟燭,以及沒有許過三個生日願望的你和我來說,今年的生日,你依舊會提起。
頭七那天的下午法會,我極為昏沉和疲累,連續幾夜的凌晨守靈,攪亂了生理時鐘,更不曾特意去想到好多年前的今天,出現了我的存在。
回北京前一天,你應了我的要求,從新竹回龍潭時走台三線,因為你曾說,我們的家會經過台三線,台三線很美麗,而我說,我最喜歡的兩條省道就是台三線和台九線。
一路,一望無際的藍天,延綿的山路,你說著在醫院實習碰到的精神病患,還有跟著社工家訪自殺案例的感受,我們談論著好多好多,不時我訝異某一風景的奇異,你放慢車速或者回轉,讓台三線某些風景永久保存在我按下快門的瞬間,也或者你想多留一些台灣的東西給我帶來北京,一路,一望無際的藍天,一路,沒有停下過的快門,一路,你和我從未斷過的連結。
車上重複播放著故事島的「台東」,但我們倆卻在台三線上,新竹,北埔,五豐,峨嵋,內灣,你一路跟我說著你某些家訪的自殺案例就在某條我們經過的小路走上去,在你說的故事中,我們都感到無奈和感嘆,你跟我一同覺得,其實,人真的沒有太偉大。
在你轉進北埔說著想要喝一杯沙茶,我默默地看著你,那一刻,彷彿你和我不約而同對於阿嬤的思念都正在蔓延,然後你開車繞了北埔一圈,讓我好好看看這個充滿古味的小鎮,比起內灣,你說你更喜歡北埔。
在前晚,你和我走在竹南的街上,坐在了公園的椅子上,我們聊著天,說起徐泓凱,說起好朋友,說起音樂,說起心理諮商,說起台灣,說起北京,說起眼光,說起真實,而我們倆前方是三五高中生在練舞,我看著他們,跟你說還真懷念呀!你也說,我曾經也是這樣呢!我又說,我也是呀!
然後,突然我覺得,此刻我們倆並肩坐在一起的背影一定很美麗,但我不能用相機拍下來,因為,我正坐在你旁邊。
那晚我記得我跟你說,我終於稍微明白為什麼人要結婚,要找到除了原本擁有的親人之外的人,成為家人。你附和我的話,你也是這麼想。
旅程中有結束的那一刻,但也無時無刻都是令一趟旅程,台三線在家的停駐下結束。下午四點多,你說你要回新竹了,在我們之間總沒有過於不捨的舉止,就淡淡地一句ByeBye都會明白,可是這次我叫住了你,然後走過去給了你一個擁抱,你小小驚訝下後笑了並問了為什麼,我說,我要改變一些音樂上的氣質,而我覺得,要從生活改變起。
你笑了,並對我點頭說,我懂。
而我也笑了,你懂,很溫暖,真高興你懂。
隔天晚上的班機,我醒來後,整早都在樓上做行李的最後檢查,家中沒人,都出去了,快中午時,我下樓,想著還要帶什麼,卻發現桌上有一包誠品的包裝,旁邊有著一瓶你曾經跟我說要給我的強力膠,包裝上貼著便利貼:「半年後再還我吧!」打開,是劉梓潔的《父後七日》和淺田次郎的《鐵道員》。
我看著你的字跡,笑了,眼淚一滴滴的落下,你從沒有忘記,我喜愛的東西,我們談論過的東西,還有,原來,你還回來過。
你知道嗎?
雖然生活,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荒謬言論,挾帶思緒,朝我湧來,但我卻漸漸地明白,你的關心,你的愛,和屬於你的溫柔。
妹妹我不能幫你什麼,你對於我也是一樣,但是我知道你懂,而我也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