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的日子裡,會想起很多記不起的記憶,在曾經中我逐漸發現此刻的真實。所以當我再次踏入那記憶裡,熟悉的氣味加上歲月的醞釀,一種未知的情愫在心頭渲染,盪漾。
過年的氣息在鄉下總是很濃郁,對面坐落在山腰的廟宇放著熱鬧的北管,紅色磚瓦的鮮艷在陽光及山的釉綠下,顯得極為突兀,只不過好像也因某種神祕且緩慢轉移的力量,突兀的象徵竟也如此柔軟。
我總是站在門旁看著廟,視眼角度呈現30度上仰,聽著北管。
廟宇有很多故事,或許也可以比擬成一個小小的人生縮圖。廟祝臉上掩蓋不住的歲月痕跡下,透露出耐人尋味的情節,日漸稀疏且蒼白的頭髮在我眼裡就好像是抵擋不住但卻執意的殘骸,和一旁的老人們用道地台語交談著,濃厚的台語語氣傳遍了小小的房間,牆上掛著的歷史照片感覺也沒有如此遙遠了。
竟然會有種溫馨的感覺。
輕輕且安靜的走過他們身旁,彷彿一切很輕很輕,像小時候看故事書一樣,一切沒有凸狀物,平滑安穩。環繞的炷香盤旋在天井中,粗大的柱上刻著龍或鳳凰,梁柱下的版面則畫滿了民間故事。
彷彿對我來說,廟宇就是一個活生生的歷史事件或者是成串的歷史故事,廟中幫忙的女人,她說話口氣和眼神中那份深邃,都好像是看盡了什麼又或者歷經了什麼,以至於在那份深邃中有著無比的平和。
廟外廣場孩子嬉戲不絕於耳,小時候我也是這樣嗎?被廟宇的供奉和人們信念的力量所依護著成長嗎?
沒有想到,我竟然也到了看著小孩而去回想自己童年時的年紀。
手中拿著即將殞滅的金紙,金紙樓的火燒紅得烈,熱氣竄升看去的視線,被扭曲得很不真實,粗糙的金紙凹折後隨著火得激烈一起消失,當散發出的味道跟記憶中的味道符合時,不禁有種釋懷的情緒。
是不是我自己也害怕記憶在時間的推移下,而被抹滅了呢?
回到對面外婆老家,客廳供著菩薩,供桌上細心地擺放著簡單的供品,紅磚牆上也插著一柱香,香絲繾綣,縷縷不斷,帶著一種意識不急不徐地飄著。
回台灣過年,事隔一地許久,會知道真正不同在何處,歲月總是無形中潛移著,那之中的轉變,的差異,的情懷,的觀感,正正地落在思緒及感受上,近鄉情怯的狀態也或許在很多時候因而產生。
就好像我一直說要到廟裡拿北管音樂一樣,可總沒去或是廟方不願給,彷若某些渴望的東西存在於記憶裡,無法用任何東西記錄甚至代替。
但我還是喜歡炷香味,以及在門邊聽著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