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盡天涯 成長是包容傷心的一切理由；生活是早上的兵荒馬亂與晚上的燈下樹影；寫作，不過是與自己和世界對話的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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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玉鳳

 

從小學習中國歷史，知道｢九一八事變｣，可是，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有那樣深的感覺。因為這次最近距離的看到民間的保釣運動風潮，國家的回應，日本和美國的行動。周日看著新聞頻道滾動播出各大城市的反日遊行，我知道群眾運動很複雜，公眾情緒很複雜，國際形勢也很複雜，可是，愛國，想國家強大，想自己有能力不被人欺侮，卻本來很單純。只是，當最單純的跟最複雜的連在一起，就再沒有單純的位置了。

就像｢九一八事變｣本身，其實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東線起點，二次大戰，是不義的戰爭，因為所有主動侵略別國的國家，都是為了搶佔別國的資源，而且搶佔，不是為了生存，而只是為了存在得更富裕，有更多地方可以被自己剝奪。二戰的殘酷，戰爭裡的暴行，是人類史上的恥辱，因為那反映了人性最陰暗的一面。所以，二戰以後，在戰爭期間壞事做得最多的德國，不僅受罰，她的西德，還一直在自罰。西德以波恩為首都，是為了告訴世人，他們真的要謙卑誠懇的面對開戰的那個恐怖的自己，他們要選一個很小的城鎮做首都，是要告訴國人與世人，他們要在一個小小的首都重建心靈，檢討自己曾經窮兵黷武，殺人如麻，他們要用一個小首都強迫自己低頭，看到在道德中最弱小的自己，然後重新上路。

讀了這一段德國的戰後歷史，我開始覺得，在九一八，在七七盧溝橋，我們雖然國家積弱，但那年那月，我們從沒想過侵佔別人以求己強，我們只是捱打了，被打人的人，只是能力不足，卻沒有什麼恥辱，因為我們不曾對他人施以暴行，強加侵害。

所以，九一八，我會記著歷史，會記著日本曾經侵略中國，曾經在戰爭中做了很多令整整一代一個人受苦的事，可是，我不會說毋忘國恥，因為被人侵害，不是恥辱，加害者才該是羞恥的，所以日本應該誠實面對自己的歷史，我們也應該如此，每國國家都應當如此。九一八，我只希望，我們的國家，民安國泰，國家富強自信，敢面對自己的歷史，也有能力在被人侵略的時候，迎頭狠狠的還擊，但在平常日子，不需要靠炫耀國力渡日，因為我們就是彬彬有禮，說話不頤指氣使，也能獲得別人恆常的尊重。我們的同胞，每一個個體，都有改變自身命運的能力，以個人的強大建立國家的強大，我們憤怒的時候，眼睛和心靈都是澄明的，分得清政府的錯不一定是人民的錯，一個人的錯不是一個民族的錯。九一八，我希望終有一天，在這一天，我們有的是由衷的自信，因為我們知道青紅皂白，行動有理有節，我們就是選擇紀念，只是出於尊重歷史和失去了的生命，而不是為了雪恥，因為，被人為了資源而入侵，真的不是恥辱！

 

原載2012年9月20日《澳門日報》“新園地”版“筆成氣候”專欄

圖：http://www.radioaustralia.net.au/chinese/sites/default/files/imagecache/ra_article_feature/images/2012/09/18/918_shenyang.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