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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2-17 19:04:39| 人氣89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心,遺落在幕原(30 of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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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我們這麼多人……最後還是留不住他……」

芳草萋萋,朔風野大,リュウ感慨萬千地環抱著自已的手臂。

長這麼大,他從來不知道什麼叫作認命,只要是他看上的,不管要付上多大的代價、作出多少犧牲,就算碰撞得遍體鱗傷、頭破血流,他也要得到、也要擁有,可是這一次,他真覺得自已輸給上帝了,徹徹底底,輸得一敗塗地。

「別這樣,這不是任何人的錯,大家都已經盡力了。」

キイチ拍拍他的肩膀,眼角餘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始終沈默地低著頭,站在一旁,不哭、不動、也不說話,活像一尊化石的タケル。

逝者已矣,可活著的人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漫漫長夜,卻必須一個人孤獨地承受著失去摯愛的錐心之痛與刻骨銘心的瘋狂想念,教人情何以堪?能不能從傷痛中重新站起來?還是從此一蹶不振?才真正令人擔心。

而タケル只是呆呆地看著自已的手,對他們的對話置若罔聞。

手心裡,似乎還留著ヤマト的溫度。

那麼溫暖,那麼柔軟,像十五的夜裡,高掛在燦亮星空中的,一輪明月。

而他,何其有幸,能與這輪光華皎潔的明月,偶然相遇。

那短暫交會時所綻放的光與熱,就算只有一瞬間,已足夠他,用長長的一生去回憶。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ヤマト最後說的那些話——

『ヤマト,不要死,你死了,我怎麼辦?』他也知道這是個多麼任性的要求,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已的嘴巴、也管不住自已的心,那份想要ヤマト活下來的意念,那麼強烈、那麼瘋狂,如野火燎原,燒得他六神無主、痛不欲生。『求求你,不要死,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失去你我怎麼辦?沒有你,我不能活的。』

『傻瓜~~你怎麼會是一個人呢?你還有那麼多愛你的歌迷、愛你的家人和愛你的朋友……』ヤマト撐著最後一口氣,吃力地舉起手,無限眷戀地,拭去他的淚痕。好心疼啊!哭泣的タケル……但願,這是最後一次,讓他哭泣了。『還有我,我會永遠陪著你,只要你想起我,我就在你身邊,天涯海角,生死相隨。』

『可是……可是我捨不得你……』

努力地綻開最美,卻也是最後的笑容,他要自已留在タケル記憶裡的,永遠是溫柔微笑的表情。『我也捨不得你呀!可我就只能陪你這一段了。放心吧!你這麼好,一定還會遇上比我好一千倍、一萬倍的人,伴你一生的。』

『我才不在乎!就算那人再好、再美,也跟我沒關係!』心疼他的堅強、心疼他的體貼細緻、心疼他都已經這個時候了,還要拼命地為他展露笑容。タケル緊緊地抱住他纖細的身體:『這輩子,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呵呵~~有你這句話,我這一生,已經夠了,真的夠了,很夠很夠了。』這一次,是發自內心,真正的,無憾的笑容。

『不夠不夠!怎麼會夠呢?你還沒聽我說愛你呢!』

『可是,我不愛你。』ヤマト別開了臉,一字一句,努力讓自已的聲音聽來冰冷而決絕:『所以,你也別記得我,更不要想念我,把我徹底忘掉,好好過你的新生活。』

『我不要!我不要忘記!』怎麼會不知道,他是不要自已為了一個死去的人而葬送掉未來的無限可能才故意這麼說的,寧願被忘記,也不願別人因為他而將幸福拒於門外,果然很像ヤマト的作風呵!可他錯估了自已在他心中的份量,也錯估了他對愛情的執著,若不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寧願長此一生,都背負著思念的十字架,直到老,直到死,直到他們在另一個世界再重逢。『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還是愛你,這輩子,只愛你!最愛你!!』

『不要哭,タケル,我很幸福喔!我很慶幸我去了幕原,也很高興能和大家成為好朋友,如果不是你們,我永遠不會了解,自由有多麼重要、互相幫助有多麼美好、愛與勇氣的可貴。』他終於可以了解ユリ臨終前的心情了,原來,她還能夠平靜地微笑,是因為她過了一個充實而幸福的人生,就像現在的他一樣,心中滿滿的,全是祝福與感恩。『タケル,謝謝你,能夠遇見你,我真的很幸運……』

タケル早已哭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拼命地睜大了眼睛,想要把他最後的笑容,牢牢地,鐫刻在心版上,好作為灌溉餘生的泉源。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一定要繼續唱歌……唱好聽的歌給大家聽……那麼……不管我在那裡……我都會聽見的……』ヤマト的聲音愈來愈小,終至飄散在大氣之中……

「終究,我們誰也沒有得到過他。」

那廂,リュウ和キイチ的對話還在進行中。

「我倒不這麼認為,我從他身上,得到了很多很多。」キイチ把視線投向遠遠遙遙,天的另一邊。是否,只要望穿天的那一邊,就能看見他日夜思念的人?「他留給我們的,早已遠遠超過我們所應該得到的。」

「也對,如果不是他,我們永遠也不會成為朋友,不,我們可能根本無法活著走出幕原,他是上帝派來拯救我們免於滅亡的天使。」リュウ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遠方,是藍得快要搖晃出水光的藍天,藍得那麼刺眼,使他不禁抬起了頭。「像我們這種平凡無奇的死老百姓,是沒有資格把天使強留在凡間的。」

「可他永遠活在這裡。」キイチ鄭重地把手放在左邊的胸膛上:「永遠永遠,跟我們在一起。」

「也就是說,只要我們一天沒忘記他,他就一天不曾離開過我們。」リュウ也把手緊緊地貼在胸膛上。

「是的,我不會忘記他,相信你也不會,只要是認識他的人,都一定捨不得忘記他的。」人的一生,能遇見幾次奇蹟?而他居然能和一隻天使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地一起長大,這是多麼多麼難得的幸運啊!

「我也不會,永遠不會。」開玩笑,這麼美好而珍貴的記憶,是他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寶藏,不管是誰、拿什麼東西來換,他都不會答應的,又怎麼可能、怎麼捨得忘記?

「タケル,天冷了,回去吧!」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另一個失去了人生伴侶的孤單靈魂。

失去了羽翼的孤雁,該怎麼才能夠再展翅飛翔?

失去了聽眾的黃鶯,該怎麼才能夠再引吭高歌?

タケル只是靜靜地凝視著石碑,望得那麼深情、那麼專心,連頭都不曾抬起來一下:「你們先走吧!我想再陪他一會兒。」

「那好,你自已小心點。」知道再多的關心,對他而言也只是打擾,識相的還是速速離開,把二人世界還給他們。「放心吧!ユリ會在天上幫我們照顧他的,倒是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活下去的,因為,這是我答應他的,最後一件事。」タケル輕撫著石碑上,最愛的人的名字,喃喃自語:「如果你要我好好活下去,我就好好活下去;如果你要我繼續唱歌,我就繼續唱歌;如果你要我幸福快樂,我就努力讓自已幸福快樂,只要能讓你安心。」

「可是,只有一件事,我真的怎麼也辦不到——」你會原諒我的,對吧!因為,你是那麼那麼寬容大度的一個人,擁有全世界最最廣闊的胸襟,一定能包容我這麼一點小小的任性吧!「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你的,在我心裡,沒有人能取代你的地位,或許我以後還會再愛上別人,也或許我會結婚、生小孩,但是,我最愛的,這輩子、下輩子、再下輩子,ヤマト,只有你一個人,天地為證,日月為鑑。所以,等我,總有一天,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九月的風,輕輕地吹過樹梢,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似乎是在回應著他——

我等你,這輩子、下輩子、再下輩子,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

台長: 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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